师徒行

　　突然听得有人叫自己，聂小凤转身，却是万天成。
　　“万大侠？”
　　万天成盈盈笑着看着她：“上次见你还是在晋阳呢，一年没见，小凤又漂亮了。”
　　“谢万大侠夸奖，您可是在等人？”
　　“等你师父罗玄。”万天成道，“不过我们约的是晚上，只是我闲着无事，就早过来了几个时辰。”
　　聂小凤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原来罗玄来余杭，早就是跟万天成约好的了。
　　“正巧，你也在，一起等着你师父吧，你们师徒是否也很久未见了。”
　　“我与师父一同来余杭的。”聂小凤道，“他刚刚与我分开，说是有事在身，现在在何处，小凤却是不知的。”
　　“无妨，无妨。”万天成道，“相约不如巧遇，若无事，你我二人小酌几杯如何。”万天成酒瘾上来，只想拉个人喝酒。
　　待月上柳梢头，罗玄前来赴约，却见万天成和聂小凤相坐一桌，酒坛已经滚了满地。
　　“万大哥……”聂小凤抓着万天成手臂，面带醉意，“小凤十分羡慕你，潇洒一生，无牵无挂……世人皆被名利情爱所累……”
　　万天成手扶额头，充满笑意看着她：“那你是为何所累？”
　　呵，聂小凤发出一阵低笑声。
　　万天成手掌反转，覆上了聂小凤的手背，凑近她道：“你生而为凤，不甘人下，当初在开封上官家，可是哄骗我教你剑法。”
　　“你既已识破，又为何教我。”聂小凤仍是醉态，语气却清醒。
　　“因为我闲着无聊。”万天成又凑近了些，笑起来，气息都要扑到她脸上了。
　　罗玄听着二人说话，一颗心莫名的躁乱起来，正要上前，楼下又上来一人，冲着聂小凤叫了一声。
　　聂小凤顿了一下，转过身看到了王小虎和罗玄，眼神迷离，想要站起来，晃了一下又颓然坐下。万天成也看到了罗玄，打了一个酒嗝，笑道：“罗兄，你来了。”
　　王小虎架着万天成，问他住在何处，送他回客栈。聂小凤扶着桌子站起来，挡开了罗玄伸过来的手。
　　“我自己可以走。”
　　看着她慢慢的一步步走，下楼梯，穿过街道，罗玄在后面跟着。幸好客栈离得不远，走了一小会就到了。
　　聂小凤进来房间，坐下来给自己倒水。罗玄跟着进来，关上门，站在门口看着她。
　　“师父可是生气了？”她看着他笑。
　　罗玄满腹情愫堵在胸口，定定的看着她。
　　聂小凤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凑近了，她呼出来的酒气扑到他脸上。他瞬间慌了神，后退一步，已经到了门边。
　　“师父若生气了就说出来，不然小凤不知错在何处。”她伸手按在他心口上，“师父心跳的好快……”
　　他握住了这只不安分的手，甩开，终于开口：“聂小凤！”
　　“罗玄——”不知是酒醉糊涂，还是酒后壮胆，他叫她，她便也叫他。
　　“你醉了。”罗玄别开目光道，侧开了一步。
　　“或许吧。”聂小凤笑，突然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印了一吻，就要逃跑。罗玄以习武人的本能钳住了她的手腕，往回一收，聂小凤重又跌进他怀里。待人到了怀里，罗玄又有些慌了，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聂小凤伸手覆上了他的眼睛，重又吻他，这是一个温柔的深情的吻，虔诚如朝拜。
　　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罗玄猛地推开她，神色震动而悲戚。
　　王小虎进来，与罗玄打招呼他也未理，只见他匆匆去了，聂小凤若无其事的整理衣衫。
　　王小虎道：“小凤，你醒酒了？”
　　聂小凤晃悠悠走到桌前，给自己倒水，慢条斯理的喝。
　　“这到底是怎么了？”王小虎问，“罗先生生气了？”
　　“无事。”聂小凤轻飘飘答道，“怪我有些情不自禁，着急了些。”
　　此时回到房间的罗玄，内心是震动，那从朔阳见面开始就涌现的情愫终于分明，或者说是自己终于直面了。这些情绪是自己不曾体验的，想见面的心情，害怕失去的担心，看见她与他人亲密的嫉妒，想靠近她的心……这种隐秘而羞耻的感情，正是源于自己的内心。那种想占有她的私心让他感到羞耻。
　　一种自己无法掌控的巨大情绪笼罩着他，让他不能自由呼吸和行动。

　　次日早，王小虎来到罗玄房间。平时他是不来的，罗玄一个人自在惯了，并不习惯他来服侍自己，但眼下罗玄正有心事，所以未在意。
　　“小凤醒了吗？”罗玄踌躇开口。
　　“哦，已去过了。”王小虎答道，“说是没睡醒，昨晚久别重逢一时放纵喝多了些，完全记不得怎么回客栈怎么睡下的，不过看她样子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是困想多睡一会。”
　　罗玄略略点头，自语道：“真不记得了。”好似松了一口气。
　　“不是我多嘴，这在渔照喝多了一次，又在余杭喝多了一次，一个姑娘家总不该如此，您真得严肃的说说她。这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要是身边没人照顾多危险啊。”王小虎絮絮叨叨说着，心道也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聂小凤要教自己如此说，莫不是她惹了罗先生生气，借喝多了不记得了当做托辞。但看罗玄神色，不像生气的样子，倒像是松了一口气。
　　这师徒二人，真是莫名。

　　罗玄和万天成之约昨晚没约成，便放到了今日。万天成是贪杯的人，不论前日喝了多少，第二日总能神清气爽。
　　“哎呀，没想到你和小凤一起来余杭了，小凤酒量可以……”见罗玄神色寡淡，一点没有与自己这个至交相见的喜悦，疑道，“怎么，小凤可是喝多出了事？”
　　罗玄拧了拧眉头回道：“无事，只是喝多了嗜睡。”
　　“那便好，看你这一脸有心事的样子还以为小凤出了大事。”万天成道，“这次约你其实也与小凤有关，不过不是什么大事。”二人本来约了五月初六在余杭相会，但因着罗玄与小凤一路，将相会之期往后推迟了一个月。
　　“与小凤有关？”罗玄一直神色恹恹，此时倒打起了几分精神。
　　“我偶然间得了一件兵器，竟是聂媚娘的七巧梭。”万天成道，“对小凤来说毕竟是她娘的遗物，但是你也一直未教她武功，她现在虽然也有些根基，一则是使不了这凶器，二则我也不知是否适合给她，拿不定主意，所以打算甩给你，让你伤脑筋去吧。”
　　罗玄听完，神色更重，过了片刻，叹道：“交予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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