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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盏惟忧妄言吐
叶家住在城东旧曹门街枣家子巷，那地段市井商贩云集，挑担货郎来来往往吆喝声不断，巷口对面不远倒有两家还算大的药铺，听舟儿说，他母子平日便在下马刘家药铺给爹爹抓药。
甄生跟着这对母子在巷子里转了几个弯，来到较为靠内的一间民房，房外小院柴门虚掩，叶母轻轻推开，躬身相请，甄生也不推让，便率先走了进去。略作打量，只见东西各有三间小瓦房，院内空荡荡的，堆着几撂柴枝和一架简陋的纺车，眼光一瞥，墙角处的几株花草倒长得甚好。
叶氏母子将甄生请到东边主屋，推开门，屋内光线并不十分明亮，然而空气甚好。许是叶府也是书香门第，是以四周置有不少书籍，其纸页泛旧却并不破烂，显是时常有人翻看，且十分爱惜。家什不多，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然房间却打理得十分干净整洁。屋内最里面的大木板床上躺着一个清瘦颓顿的中年男子，他看到甄生，掀开被子用手支起身，拿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舟儿，是谁来了？”
舟儿快步跑上前，极是关切地将他扶住道：“爹，是买下孩儿的那位官爷，听说爹爹卧病在床，特地来探望您。”
那男子轻咳了一声便要下床，甄生赶忙向前跨上一大步，扶住他的手臂，阻道：“叶叔，您身子不好，好好歇着，千万别累着。”
二人距离较近，叶叔深深地打量了甄生一眼，但见他那身青红相间的官服略有些褶皱，脸上疲色未褪，目光柔和而温暖，语气透着真心的关切，他最善观人，料知此人是个不修边幅的和善之人，日后应会善待舟儿，心下不由微微一宽。
甄生近观之下发觉叶叔不过人到中年，却已两鬓飞霜、身单体薄，加上久病缠身，气色极是灰败，乍一看竟似年过半百的小老头。只见他依旧有些不安地撑起身，虚弱地道：“这位官爷，家徒四壁，怠慢了。”
甄生微笑着摆摆手道：“您不必客气。叶叔，听舟儿说您的病情时常反复，近日还伴有咯血？”
“老毛病，好不了啦。”叶叔叹了口气，伸手指向床边的椅子道，“官爷，您坐。”
甄生点点头，她奔波了一天本就很累，也不推辞便地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仔细地看了看他的面色，问道：“叶叔，平日里睡得可好？最近还咯血吗？”
叶叔低头轻咳了两声，说道：“这些天不大咯血了，只是依旧咳得厉害，人老了，不中用了，说几句话便喘。”
叶叔说话间，叶嫂已端了茶水上来，甄生见是散茶，便笑着接过轻啜了一口。那个时候富贵人家都喜好片茶，煮茶工续繁复，她在公孙先生那里曾喝过一次，体味了一番古人典雅的分茶待客之道。然而那味道却是苦中带涩，还略微发咸，让人着实不敢恭维，从此她便只喝便宜的散茶，只因散茶味道反而与现代的炒茶相近。
将茶盏轻轻放在右手旁的茶几上，甄生侧头道：“谢谢叶嫂，叶嫂别张罗了，我只待片刻便走。”
才说了几句话，叶叔忍不住又咳了两声，舟儿忙上前拍拍他的背替他顺气。抚了抚舟儿的头，叶叔挽留道：“天色不早，官爷用了饭再走吧，虽是些粗茶淡饭，也是小人一片心意。”
甄生站起身，淡笑道：“今日我尚与人有约，只是跟舟儿过来看看，改日一定再来拜望。在下有公职在身，不便将孩子带在身边，待过阵子禀明了大人，再商量如何妥善安置舟儿。”
叶叔唯唯称是，他精力不继，仅一番说话已累得额上泛出虚汗，甄生怕他受凉致使病情恶化，将正欲起身送行的叶叔按回床榻道：“您歇着，让舟儿送我就好。”
叶叔浑身乏力，也不再坚持，唤了舟儿近前道：“舟儿，替爹送送官爷。”
舟儿点点头，利落地帮父亲拉好被子，转向甄生道：“主人，请。”
甄生故意板起脸，沉声道：“叫我什么？”
舟儿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眸十分清澈，笑道：“是，甄哥哥。”
“这才对。”甄生恢复了笑容，顺手捏了捏他粉嫩的小脸，顿了顿又道，“舟儿可还留有每次给你爹爹抓药的药方？”
舟儿点头道：“有，主……甄哥哥，你要？”
甄生见他一点就透，心下暗赞，真是个聪明孩子，忍不住又多了几分喜爱，浅笑道：“嗯，我想看看。”
“那舟儿去誊写一份，甄哥哥稍待片刻。”说罢，小舟儿已快步转身而去。
甄生转头向叶嫂道：“舟儿读过书？”
叶嫂讷讷地点头道：“相公乃是秀才出身，曾任乡塾教习，舟儿也就跟着识了些字。”
不一会儿，舟儿已恭敬地将誊好的药方递到甄生面前，甄生笑着接过。看着上面匀衡瘦硬的柳体小楷，甄生暗道一声惭愧，连小家伙的字都比她好看太多，不过日后总算有人代笔了。微微收神看去，那药方上写着一大串药材，沙参、麦冬、天冬、川贝、菊花各两钱，百部、云苓、阿胶三钱，生地、白及各四钱，她研习医书火候尚浅，也看不出这药方究竟如何，只平整地叠好收到怀中，向众人道了别，随舟儿出门离去。
舟儿将甄生送到旧曹门街，甄生见天色已黑，便不让他再送，辨了辨方向，独自行回开封府。
快步走回府衙，甄生同守门差役打了个招呼，便直奔东边小院而去。她原本同四大校尉约好了酉时三刻在院中摆席小聚，以庆贺张龙伤愈，如今多耽搁了会儿，已将近戌时。
此刻院子里热闹非凡，众人坐在亭中早已开席，甄生老远便听到张龙的大嗓门在嚷嚷。见她姗姗来迟，被推坐首位的张龙已站起身来，带着笑意板起脸道：“甄生，怎么此时才来？可得先罚三杯，才许入席！”
话音未落，马汉已大声应和着凑热闹：“不错，该罚该罚，赵虎，快倒酒！”
甄生听到一上来便要先罚三杯，顿时头大，左右张望了下，正想找个借口溜走，离他最近的王朝已看破了她的心思，不容拒绝地将她一把按坐在空位上，笑道：“今日你已迟来，若再想早走，咱们兄弟可绝不放你。”
甄生被他这话噎住，只得认命地坐好，见赵虎已不声不响地开始倒酒，唯有用目光向张龙左手边文雅娴坐的展昭求助，不料一向正经的他却浓眉一扬，唇边含笑，投了个“我也帮不了你”的气人眼神。
甄生无奈地气鼓着脸，这时三杯酒已满满倒足，张龙端过一杯走到甄生面前，大声地笑道：“今日是庆贺哥哥我伤愈，你可不能不给面子。”
甄生讨好地笑着，接过道：“我怎敢不给你张大哥面子，这不刚巴巴地从城东赶过来。可我才回来，你便要罚酒，咱打个商量，罚一杯行不？”
张龙看她一脸恳切的可怜表情，正有些犹豫，马汉已起身笑道：“不行不行，甄生最会耍滑头，这三杯怎么也不能少，大伙儿说是吧？”
王朝接口道：“甄生，咱们今日都打算不醉不归，你早晚是个醉，再推脱可就不是爽快人了。”
赵虎故作一脸无辜样，应和道：“几位哥哥说得在理，小甄，这次我也不帮你了。”
甄生苦笑地握着酒杯，斜眼瞥向展昭，指望着他能念在旧情帮忙说句话。只见他悠然地夹了口菜，朗声道：“嗯，上次在‘怡然楼’的时候，甄生酒量不错，三杯不成问题。”
“你就拆我台吧！”甄生哼了一声，丢给他个白眼，也罢，既推辞不掉，不如爽快喝了，她展颜笑道，“罢了罢了，三杯，我认罚就是。”言罢很干脆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向众人亮了亮杯底。
王朝等人昔年俱是行走江湖的豪爽男儿，今日难得有闲聚在一起，所用酒杯可比一般酒楼的大上许多，他们见甄生痛快喝下，齐齐叫了声好，又是一杯酒从赵虎手中传了过来。如是一股脑的三杯下肚，甄生腹中本就空空如也，他们喝的酒又烈，甄生立时便觉脸上热了起来。
“好酒量，入席入席！”众人又赞一声，马汉走过来搭上她肩膀道：“我就喜欢豪爽男儿，来，小甄，坐我旁边，今晚咱们对上几壶。”一搭上甄生纤瘦的肩膀，他心中加了一句：就是身子单薄了些。他出身市井，本是个飞扬跋扈的地头蛇，后来跟随包大人左右，性子磨砺得沉稳了很多，然而今日喝得尽兴，粗豪之气便又显了出来。
“呃……”甄生略一迟疑，正想着怎么摆脱他的魔爪，却见王朝拉住了马汉，阻道：“此次照料张龙甄生出力最多，该当上座才是。马汉，你那边喝去，小甄，坐到我和张龙中间来。”
“王朝，你是老大，倒总和我这作弟弟的抢人。”马汉怏怏地嘟囔了一声，却也放开了搭着甄生肩膀的手。
张龙笑道：“大哥说得是，甄生坐我旁边来，这次多亏你照料，我还要敬你几杯呢。”
甄生顿觉头大，这帮人聚在一起，毫无平日风度可言，看来今日无论坐到哪里都难逃一个醉字，只盼自己灵台稍存清明，千万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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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上一章大家的众多留言，我二人真的非常感激，有这么多新朋友冒出来支持，还有很多老朋友一贯的力挺，感动到不知说什么才好，光说谢谢都不够表达，真的是全靠大家一路的支持，我们才有动力地坚持写下去，坚持去仔细磨这个文。
BG的昭同人算是个比较冷门的题材，喜欢的人不多，我想不论最后下榜时成绩如何，看到这么多朋友的鼓励，我们也已经得到比一个排名更加宝贵得多的东西。
牢骚一句，这两天写到想吐，日更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si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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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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