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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
她一直认为,喜爱戴编制草帽和总是会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都是善良的,最好草帽上还会别着一朵带着清晨露水的白色茉莉。
川澄知空的母亲是因为难产而去世的,这种一命换一命的事情在如今的社会已经屡见不鲜,你总是会觉得这种糟糕的事情只会发生在影视剧中,但只有它真正降临到你的身上,你才会切身的感觉到绝望。
当时的川澄知空并没有感知哀痛的能力,只是在看到男人拒绝拥抱自己双手时下意识的开始嚎啕,而那个时候,是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接过了仍在襁褓中的女孩,小心翼翼的用唇瓣亲吻了一下婴儿稚嫩的脸颊
“她可真乖啊。”
这是世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认为川澄知空是一个乖巧的孩子的女人,她是赤司诗织。
女孩童年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阿征身边度过的,可她在童年时拥有的最为温暖的回忆却是那个总是温柔浅笑的女人所给予的拥抱和关怀。
包括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川澄知空几乎算是拼尽全力的对阿征好,有很大一部分理由也是因为赤司诗织。
赤司宅邸的后花园有很大一片花田,其中最多的便是茉莉,女人每天都起的很早,她会将采摘下来的第一瓣花朵别再时常戴着的草帽上,接着便摘下到花篓的二分之一量,偶尔用来泡早茶,有时也会用来做点心。
自从有一次意外看到诗织阿姨原地投进了一个三分球,后来无论对方怎么强调那是运气好,在川澄知空看来,赤司的母亲几乎就是全能的代表了。
年纪小不懂事时,川澄知空几乎是过渡依赖于赤司诗织,甚至偶尔看身边理所应当该获得女人的照顾的赤司征十郎也不是那么顺眼,幸好赤司即便年龄小也早就懂得克制情绪,两人倒是没出格的吵过架。
一直到女人的离开,川澄知空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是有多么的无理取闹,她明明没有资格得到这种母亲般的关怀,但阿征却一直愿意和自己分享世上唯一的爱。
是她抢走了他最重要的人几乎一半多的注意力,而她还可笑的想要夺走全部。
女人病后便没办法再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像小仙子一样带着川澄知空四处走动了,而一直到最后一天,川澄知空每天早上都会摘下迎着阳光最明媚的花朵放在沉睡着的女人的病床边。
“如果可以的话,能在之后的日子里陪着阿征么。”女人此时的双颊已经微微的凹陷,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几乎如山般压倒了一直坚强的无比在每个人心中都像是小仙女一样的女人并且毫无转圜的余地。
“最近阿征都很少笑了。”可她却还一直担忧着最近越来越沉闷的儿子。
“诗织阿姨你好起来,我让阿征天天都笑给你看。”短发的小知空攥着女人依旧白皙却瘦弱的只剩骨节的手掌“我以后一定乖乖的,会好好学习的。”她把脸颊紧紧的贴在女人有些冰凉的手掌上想要传递着些许温度。
“我知道知空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赤司诗织轻柔的用另一只手顺了顺女孩毛毛躁躁的头发“学习的话,尽力就好了,不是应该专心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嘛。”她似乎想要像从前一样拥抱女孩,可却力不从心的咳嗽了起来。
征臣叔叔工作很忙,除了第一天全程都在病房,之后的日子也就是勉强每天过来看一看情况逗留一会;赤司因为课业和补习的缘故,每天只被允许晚上来探望;只有川澄知空几乎毫不犹豫的翘了所有的课程全天都在女人身边,听她缓慢的讲着小时候的事情,眼见她身体逐渐的耗损下去。
“我发誓,我一定会一直陪在阿征身边,让他开心的。”小知空学着从电视中看到的模样举起了短短的小手掌,用着稚嫩的语气说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女人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愣了一下才像是被逗笑了一样揽过女孩,如往常般亲吻了她的额头后才轻声说
“你也要一直开心啊,知空。”
在那之后没多久这个总爱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就在一场宣告失败的手术中离开了,这世上的奇迹还是太少,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并没有将女人留在他们身边。
似乎在人的记忆中只有气味是存留最为持久的,而那个女人,也就只留下了茉莉的花香。
赤司征十郎一直是讨厌川澄知空的,放学回家时总是先一步扑进母亲的怀抱,饭后甜点时总是抢走最后一块,就连母亲奖励他得了优秀的成绩时给出的亲吻她也要凑过来要同样的奖励……他一直都讨厌她。
那一天的天气一点都不符合他的心情,明明已经过了炎热的季节却还是高温的让人烦躁,他跪坐
在原地近乎呆滞的看着来来往往穿着黑色殡服的人,机械的鞠躬和问好,母亲的放大版照片就在眼前,和煦的笑容此时此刻却格外的刺眼,像是在不断地强调自己以后就只能这样看着她的微笑,难过的想要死掉的痛苦。
哭不出来。
即使他已经感觉到心脏近乎于麻木的怆痛,他依旧哭不出来。
没办法发泄情绪的痛苦让他几乎崩溃。
他就这样坐了整整一天,直到大厅空荡荡的只留下空气中几点闪烁着上香时烟灰飞散的红色星点,他还是没有动作,直到一直在身边的女孩轻轻的凑过来搂住自己。
川澄知空也跪坐了整整一天,在他的身边。
女孩死死的拥住他,几乎是没有过渡的痛哭出声,就像是憋了一天的洪水突然开了闸一样让赤司在瞬间就被那种几乎让人窒息的悲抝笼罩住。
明明是自己的母亲,她为什么哭的这么痛苦。
赤司在最开始的一瞬间几乎报复性的想推开她,可几次都失败了,女孩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紧紧的拉扯着自己,并不是安抚性的拥抱,她只是紧紧的拽住了身边的最后一个人。
赤司是在眼泪不断地滴到地上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哽咽出声的,他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抽噎和越发强烈的痛苦,到最后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嘶吼出声,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心中的所有情绪。
两个人在黑暗中紧紧的拽着彼此才不至于堕入深渊,直到那时赤司才意识到,他们才是彼此最后的依靠,只有川澄知空,才会陪在自己身边,而川澄知空,也只有自己。
他们是彼此最后的底线。
川澄知空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让阿征感到开心,奈何赤司的情绪内敛的太过厉害,即便开心她也看不出来,不过从对方的小动作中她还是能够感受到对方些许的情绪的。
情绪低沉的时候会把嘴角紧紧的抿成一条线,放缓呼吸;情绪高涨的时候似乎会……戳自己的酒窝。
眼下的女孩呆愣愣的涨红着脸颊任由少年两只手都捧着自己的脸颊,拇指像打地鼠似得不断的戳戳自己的酒窝……左右频率还挺有节奏。
自从感受到阿征几乎从来没见过的有些耍流氓的行为后川澄知空整个人都当机了起来。
可少年似乎并不着急,倒真像逗弄老鼠的猫咪一般不疾不徐的再次开口
“知空你,喜欢我。”请注意他说的是肯定句,直到这时川澄知空才想起来阿征那一天究竟是想要说什么。
女孩并没有对这种肯定的语气有什么恼羞成怒,反倒是有些诧异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你,知道是什么喜欢么?”赤司看着对方傻掉般的表情终于有些不满意,微微发力掐了掐女孩的脸颊,之后又像是怕掐疼了般的揉了揉。
赤司这时候才微微皱眉,他究竟该怎么和她解释这区别的情况。
“是和喜欢所有其他人都不一样的喜欢。”
就在赤司有些发愁的时候,川澄知空开口回答,声音因为脸型的不受控制还有些走音,可眼神却晶亮亮的望着赤发的少年。
“我最喜欢阿征了。”她不厌其烦的说着已经讲过很多次的话。
可从始至终,唯独这一次,被赤司征十郎听进去了。
少年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因为想要掩饰才伸手把女孩有些瘦小的身子搂进怀里,少年拼尽了全力才没有做出傻笑出声这种像是痴汉般的蠢事,只能紧紧的搂住对方才能确认对方刚刚说的话是真实存在的。
他总是会不断的低估她的能力,而她又总是能让自己得到意外的惊喜。
“真巧。”停顿了很久后赤司才带着笑意的出声
“我也是。”
你是除了所有其他人之外的那个人,你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女孩。
今天的阳光也是格外的好,虽然热的让人发闷的难受,但就是很好。
今天的发生的事情也都意外的顺利,虽然有几件让人皱眉,但依旧很好。
“阿征阿征。”女孩搂着少年的胳膊蹦蹦跳跳的说“你是不是很开心呀。”
少年没答话,只是伸手笑着戳了戳女孩的酒窝。
这一切的一切,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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