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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死
男人的气息里还带着丝酒气。云锦一惊,忙睁开了眼。正对上一双暧昧的眼睛。
“头晕么?下次别喝这么多酒!”萧疏咬牙切齿地说道。傻云锦,随随便便就喝醉,叫人担心。
云锦往里挪了挪,试图离萧疏远一点。
萧疏一副受伤的表情:“你就这么怕我?”
“我不是怕你……”云锦圆瞪了杏眼,不服气地说道。
萧疏微哂:“不是怕我是什么,是……爱我?”他今日也喝了酒,说话没有往日的含蓄克制,第一次将这个字从嘴里吐出来,仿佛含了蜜一般甜意沁人。
云锦脸又红了,脸上闪现叫人洞穿了秘密的难堪。
“殿下这是做什么,和女子挤在一辆马车里,叫人看了怎么想?”
“这天黑雪密的,谁会注意车里坐了个我?”
“小翠他们没看见你?”云锦觉得喝了酒的太子,就跟个耍赖的孩子似的,叫人忍俊不禁。
暧昧灯光里,萧疏轻展嘴唇:“我会戏法,让她看不见我。”他指的戏法就是钱。小翠本来就畏惧太子,又有利诱,不答应才怪。
萧疏将手撑在云锦的头边,问:“今天为什么要对萧允笑得那么灿烂,会让人误会的。”
云锦明知故问:“误会什么?”
“误会……”萧疏突然意识到云锦给他下套,顿了顿,说道,“死丫头,不许你对萧允有心思。”
云锦促狭一笑:“皇上说要给我指婚,我肯定要好好考虑,也许萧允适合我也不一定。”
“你敢!”萧疏抬起手,作势握紧拳头,终于还是张开手掌,在云锦乌发上揉了一通。
云锦偏头,嚷道:“头发乱了。”
萧疏将手指没入她的乌发,喃喃道:“三千青丝绾君心。”
云锦定住,怔怔地看着某处出神。
“三千青丝绾君心……”她在心里偷偷默念一遍,心中升起一股喜悦,很快被愁绪代替。谁知道这三千青丝是不是指她呢?
“太子可曾婚配过?”云锦没头没脑地问出这句话。
萧疏一怔,刚准备说什么,云锦制止了他:“太子不想回答也可以。”她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我曾娶过太子妃,只是她因为疾病去世了。”萧疏嗓音低沉如呜咽。
“听说我和她长得很像?”云锦的眼眶开始氤氲了漫漫水汽。
萧疏静默不语,只用手按着自己的头,看来这酒的后劲大,刚才不觉得如何,这会儿头痛欲裂。
“请太子殿下下去吧,免得旁人看了说闲话。”云锦语气慢慢冷下去,闭了眼假寐,不再理萧疏。
萧疏不下去,也不做声,就这么定定的,如石雕。
良久,只听他微一叹息,然后一阵衣料的窸窣声,门帘外有刺骨的冷风灌进来。
萧殊的气息渐渐隐去。
云锦却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说一句话。
马车又晃悠悠地行进,云锦如玉瓷般的脸庞有晶莹的泪滴滚落。像太阳升起时,朝露不舍地顺着叶脉轻轻坠落。
夜更深,雪更密。云锦回到蘅芷苑,像丢了魂似的,软软地坐在罗汉榻上,两眼直愣,不发一言。
小翠端来暖水。云锦鞠了一捧水,往脸上轻轻拍着,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她在心里默念:“可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吧。”
小翠以为云锦是喝醉了,人不太清醒,忙端了醒酒汤来给她喝。她却摇摇头,脸朝榻躺了,对小翠说道:“你先出去吧,我要静静。”
“小姐还是喝点醒酒汤吧,要不然后半夜更难过。”小翠担忧地劝道。
云锦皱了眉毛,不耐烦:“你出去吧!”
小翠只得将醒酒汤往榻旁的小桌上一放,说道:“小姐,醒酒汤我给你放在旁边,你若想喝,就喝一点。”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萧殊回到太子府,将自己关在书房,谁都不许打扰。默默地从书桌里的最下层拿出一个绣袋,只见上面行针走线歪歪扭扭,牡丹花的一只花瓣还被綉坏了。他盯着绣袋,嘴角扬起:“傻丫头。”
门外响起小七的声音:“殿下,李大人家的云鹤求见。”
萧殊知道,这老头派人深夜求见,定有急事,便匆忙收起绣袋。
云鹤身姿矫健,匆忙走进来,脚上没有任何声音,一看就是武功高强之人:“殿下,今日收到密报,听说靖德王爷被人刺杀了。”
萧殊一惊:“谁干的?”
“听照顾王爷的人说,早上打开门,就见王爷身中三刀,刀刀致命,倒在血泊之中,凶手已经不知去向。他们仔细检查过了,门窗没有被撬的痕迹,屋顶的瓦片也没被踩过,不知道凶手是怎么潜入王爷的房中。”
“王妃不在吗?”萧殊问道。
云鹤蹙眉,有些难以启齿,毕竟他还未婚:“正是今日早上,下人们才知道王爷与王妃感情不睦,不在一块过夜。”
“哦。”萧殊对他说道,“密切关注柔然的形势,切勿让对我们齐国不利的人上台。”
云鹤道:“殿下放心,有最新的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萧殊点点头,让他先回去休息。
小七作为萧殊的心腹,这些事情,他是可以旁听的。待云鹤走后,他对萧殊道:“殿下,云郡主那边......”
萧殊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叹了口气:“明早再告诉她吧,先让她睡个好觉。”
三更已过,萧殊书房的灯还亮着,他蹙着眉,心绪波澜起伏。
很显然,杀害王爷的凶手就是他身边人,否则王爷近侍不少,不可能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是何人呢?
王爷身边都是一些高手,况且自己也精于武术,怎么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
想不通。
明天不知云锦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她虽与靖德王爷没见过面,但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今日还满怀希望地为父皇提出两国交好的建议,听到亲生父亲去世,会不会伤心难过?
一直到天泛鱼肚白,萧殊才回到寝殿休息。
云锦天亮就听说了靖德王爷身死的消息,愣了下,心道,这个云锦的命怎么这般苦,死了娘又死爹,自己也差点死了好几回。
小翠知道,云锦和柔然王爷没见过面,自然也没多深的感情。但觉着百善孝为先,也不能表现这么平淡吧,便对云锦说道:“小姐,你对外还是表现出一点难过吧,否则淑妃她们又要做文章了。”
最近这些日子里,淑妃虽然不至于明目张胆对云锦打骂,但暗地里使绊子可是没少做,惹得小翠一看到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就全身起鸡皮疙瘩。
云锦想起前段时间抢夺商队事件,靖德王爷为她向齐国妥协,心中一恸,这王爷看来也是个好人那,只可惜死于非命。其实,生养之恩大于天,云锦因为是穿越过来的,才对这个亲生父亲有点淡漠。这一点小翠怎会得知?
萧殊又到瑜贵妃这里来坐坐,瑜贵妃知道他为着谁,忍不住提醒:“我儿不可起那样的心思,今后还是娶个家世清白的才好。”
萧殊修长的手指搅着腰间的绣袋,不语。
瑜贵妃轻拍了下他的手:“你听到没?对了。”她指着萧殊把玩着的绣袋,“这个绣袋谁绣的?技术太差,你看这牡丹,倒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宫里那么多好东西,还巴巴将它挂在身上干什么?”
“儿臣就喜欢这样的。”
瑜贵妃不知道萧殊指的是人,还是这个绣袋,微微叹了口气。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不知道转圜。
坐了一小会儿,萧殊起身就要走,他在瑜贵妃这里停留,只不过为掩人耳目,心中又着急牵挂着云锦,便再也不肯多待。
瑜贵妃拿他没办法,指着萧殊往外走的后背,就跟平常夫人骂自家小子一般:“你个傻小子!”
云锦正在庭院中闭了眼晒太阳,膝盖上搁着一本书,书页在微风中漾动。昨晚没睡好,看书就容易犯困,此时的她正和周公约会,没有察觉到萧殊进来。
“风冷,当心着凉。”萧殊关切道。
云锦一惊,膝盖上的书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萧殊捡起来翻看了几页,居然是各种各样奇怪的文字和符号,字迹也是歪歪扭扭的。他疑惑地问云锦:“这是什么符号?我怎么没见过?”
云锦赶紧将书从他手中夺过来:“没什么,不过是闲来无事乱写一气,当笑话看罢了。”
“哦?”萧殊认真看着云锦的脸,“靖德王爷死了,看你好像没受多大影响吧?”
云锦支支吾吾:“人死不能复生,我哭哭啼啼的,他能活过来吗?”
其实,云锦心中是有点恨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的,将她娘俩扔在齐国受苦,自己却在柔然享受荣华富贵。她哪里知道靖德王爷的苦衷,靖德王妃不仅善妒,更是柔然最强部落——格尔部首领的女儿,王爷哪敢明着认云锦。后来死了唯一的儿子后,眼看后继无人,王爷才不惧格尔部落的反对,同时迫于齐国的压力,认了云锦这个女儿。
萧殊垂眸想了会儿,抬头看天,天上乌云渐渐西移,道:“王爷死于非命,明显有人要将柔然的水搅浑,齐国和柔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丁点交情又付诸东流了。”
云锦脸色也渐渐沉下去,自己免不了又要卷入是非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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