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一晃好多年

作者:二十渔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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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


      “起床了!”高洋喊了一声。
      江林希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走了,帮帮我!得去楼里弄报告单!”高洋推了推江林希。
      江林希慢慢坐起来,浑身都是汗,头昏昏的,胃里空空的,特别想吐。
      “你没事吧!”高洋问。
      “没事!”他强撑着。
      “脸都黄了,还说没事!”高洋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那也别去了,你发烧了吧!”
      “没事,刚睡醒就这样!”他硬撑着穿好衣服,和高洋下了楼。
      有心事的人怎么都开心不起来,有心事的人看什么都不顺心。
      早餐只喝了一口粥,味道也不对,他硬生生的说粥太苦了,高洋也没有和他辩驳。
      眼看着一天就下来了,江林希做了十几张表格,实在是撑不住了,半年内都不想看到Word和Excel表格了。

      他们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时间溜得太快,好像所有重要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做,就要分开了。

      三年,用带有长度的词条来说,就是1095天。用带有季节的名词就是三个春天、三个夏天、三个春天、三个冬天。用带有假期的形容词就是两个酷热的暑假,三个漫长的寒假。
      他们约定好,只是想给自己的生活多点思念。
      他们好像忘了,世界这么精彩,大学的三年根本抵不过高中三年的漫长,时间眼看着就缩短了。

      萧竹和罗棋柚默契的打着招呼,彼此心照不宣。
      “小凡!”郝书和夏凡抱在一起,拽着转着圈。
      时间好像回到一年前,只是回不去的就是回不去,只不过是久别重逢而已。

      吃饭的时候,夏凡和罗棋柚总是怪怪的,彼此的眼神闪躲着。
      “罗棋柚,你给小凡夹块肉,她都瘦了!”郝书说。
      罗棋柚看了看夏凡,筷子伸到盘子边。
      夏凡笑着说,“我减肥呢,不吃肉!”
      整个气氛变得很尴尬,罗棋柚笑了笑。

      萧竹说,“我明天就走了,你们三个都好好的,放假我就来看你们!”
      “我们去送你吧!”罗棋柚说。
      夏凡撩下筷子,说,“我就不去了,我后天有事!”
      郝书看了看夏凡,看了看罗棋柚,笑着对萧竹说,“我们都不去送你!”
      “我吃饱了!”夏凡说。
      她碗里的饭几乎没有动过。
      “我也吃饱了!”郝书和夏凡站在统一战线。
      萧竹和罗棋柚面面相觑,放下了筷子,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就匆匆散场了,夏凡说她不舒服,罗棋柚就送她回去了。
      他们保持着距离,下一个拐角就已经一前一后了,可能其中的一个故意放快了脚步,或者故意放慢了脚步,距离就拉开了。
      “你说,夏凡是怎么了?”郝书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萧竹无辜的摇摇头。
      “算了,不问你了,还不如问膝盖呢?”郝书说。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萧竹拉长语调。
      “就不说!”郝书跑开了。

      “郝书!”高洋拿着一沓A4纸跑了过来。
      “高洋?”郝书看着他,想着准没好事。
      “你在这啊,江林希病了,在校医院呢!”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萧竹。
      “很严重吗?”郝书问。
      “嗯!”高洋用一种敌人的目光看着萧竹。
      “那个,我得去学院那边,走了啊!”说完便走了。
      江林希这个名字第三次出现在萧竹的世界,他也想见见这个江林希。
      郝书抬头看了看萧竹,什么都没说。
      “走吧!”萧竹看得出她的眼里有那么一点担心。
      “哦!”郝书低着头,“去哪?”她马上抬起头。
      “去看那个江林希!”萧竹有气无力的说。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萧竹隐隐觉得江林希这个人很不简单。
      高洋给江林希打电话说,“一会郝书可能去看你,你给我装着点!”
      江林希挂了电话,打着点滴,玩着手机游戏,看到郝书在门前晃了一下,他立刻把手机藏在枕头下,微微闭着眼,假装咳嗽着,皱着眉头,装出一副很严重的样子。
      本以为是郝书一个人来的,看到后面的人,他立刻就装不下去了,正襟危坐。
      “这是江林希!”郝书攥着萧竹的手。
      “他是萧竹。”
      江林希伸出手,挤笑说,“你好!”萧竹伸出手,说,“你好!”
      “那个,你怎么样啊!”郝书问。
      “没事,小感冒,别听高洋小题大做了!”江林希看着郝书,想从她眼里看出些许担心。
      “哦,那就好!”郝书笑了笑。
      “想喝水,你帮我打一杯吧!”江林希说。
      “好啊,我这就去!”郝书抱起暖瓶。
      “你故意支开她,是有什么要对我说吗!”萧竹问。

      “我想和你打个赌!”江林希微笑着。
      “什么赌!”萧竹笑着问。
      “让郝书在一年内在你我之间做出选择!”江林希自信满满的说。
      “凭什么!”萧竹哂笑了一下。
      “你不敢!”江林希激励他。
      “笑话!还有我萧竹不敢的事!”
      “那好,今天晚上6点!”江林希挑衅着说。

      萧竹看着郝书小心翼翼的抱着暖瓶,他想去呵护她羸弱的双肩。
      “谢谢小书!”江林希看着她。
      “不客气!”郝书抬头温柔的看着萧竹。
      “你们去吃饭吧!”
      “那你呢!”郝书问。
      “一会儿,高洋给我送来!”江林希笑着。
      郝书拉了拉萧竹,萧竹还在想刚才江林希的赌。

      看着郝书他们走远,林若拎着便当还有水果沙拉走进来。
      “你怎么样了!”林若问。
      “好了,没事了!”他漫不经心的说。
      “我给你带的,吃点吧!”林若看着他。
      “不吃了!”林若眼看着他把针头拔下来,任血流着,拿根棉签就走了。
      “喂,你不吃饭了!”林若大喊。
      “你自己吃吧,我还有事!”说着便跑了出去。

      从她进来,他都没正眼看她一眼,林若把打开的饭和果盘合上,扔进了垃圾桶,看着他风风火火远去的背影,她把双手伏在栏杆上,尽力的眨着眼,不让眼泪掉下来。
      有时候,我们固执的追着那些可能得不到,就忘了回头看那么一眼。

      萧竹急匆匆的赶去星巴克,结果还是迟了5分钟。
      江林希不停的看表。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江林希说。
      萧竹坐在那,皱着眉,没有说话。
      “我就长话短说!”江林希笑着说。
      萧竹用惊诧的眼神看着他,他明显是做了功课的。
      “是这样,你应该猜到了,我喜欢郝书!”
      “那又怎么样,她不喜欢你!”萧竹端起咖啡,看着他。
      “只不过是先遇到了你而已!”江林希不以为然地说。
      “我不想和你打口水战,你也不是想和我说这个吧!”萧竹双手交叉,他已经做好准备。
      “好,那就不做冗长的铺垫了,喜欢快人快语!”江林希从身后的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了萧竹。
      “推优资格申请表!”萧竹拿着厚厚的一沓纸,掂量了一下,“什么意思?”他一头雾水。
      “我来说好了,鲁美每两年都有一个推优指标,去北京电影学院学习!”江林希说,“也就是说在我们10级和郝书他们11级就会有一个人可以去你们学校学习1-2年。”
      萧竹面陋喜色。
      “等等,我还没说完!郝书成绩够资格,社会实践方面不足,所以今年最大的可能就是我去。”江林希注意着萧竹的表情。
      “所以呢,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萧竹不明白江林希话里的意思。
      “我对去北京电影学院,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的语速很慢。
      “所以你想放弃这次推优机会!”
      “是!”
      “你今天是想和我谈条件!”萧竹说。
      “话不能这么说,你知道异地恋很辛苦,我不想让她忍受这种苦!思念的苦!”江林希喝了一口凉咖啡。
      “所以呢?”萧竹越来越不明白。
      “给我一年时间,让我照顾她!我能帮她争取到一切她应得的!”江林希自信的说。
      “一年以后呢?”萧竹有些按耐不住。
      “一年之后她如果没有喜欢上我,我就把她还给你!如果她喜欢上了我,证明她也不是真的喜欢你!你敢赌吗?”江林希的语气里全是挑衅。
      “为什么,你问过郝书吗,她愿意吗?”
      “无论怎样,你都是最大的赢家,她去了北影,你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他如果喜欢上我,你还是可以把她追回来!你们就不用等三年了。是,沈阳离北京很近,但是你忍心她天天为了你颠沛流离吗?”
      萧竹沉默不语。
      “算是我和你借她一年!”江林希的语气弱了很多。
      “我凭什么相信你?”萧竹说,
      “你只能相信我!”江林希毫不犹豫的说。
      “我需要问问她!我不能替她做主!”萧竹认真的说。
      “你要真的为了她好,就不应该告诉她!”
      萧竹从没碰到这样难以应付的对手,他沉思了好久。
      “我需要时间!”萧竹说。
      “好!”江林希笑着。
      萧竹站起身就走。
      “等等!”江林希说。
      萧竹站在那。
      “还有一个条件!”
      萧竹转过身,看着他。
      “这一年内,最好少联系少打扰,别见面!”
      “你太狠了!”萧竹说。
      江林希看着萧竹走出去,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就像打了一场仗,一场只能胜利不可以失败的仗。他在打一场心理战,它巧妙地利用了萧竹的心理,唯一的筹码就是萧竹对郝书的喜欢。只是他有些后悔,不知道这样对郝书公不公平。
      你以为你给她的都是最好的,倾你所有,只是你忘了,或许她根本就不需要。

      江林希辗转难眠,他有些希望萧竹拒绝他的赌约,他也希望萧竹能答应他的赌约。
      “你们怎么这么吵啊!”江林希说。
      高洋看了他一眼,说,“你又犯病了,每天都这样啊!”
      他坐了起来,打开手机,想给萧竹打电话,取消赌约。可是他把自己的电话号给了萧竹,忘记把他的留下了,太紧张了。
      他想放手,什么都不做,一年后送郝书去北影,可是他不甘心,青春里,他只想找一个人陪他走一段路。

      萧竹知道这可能是接下来一年里为数不多的联系了,他想把能想到的都说了。
      郝书虽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今天变得婆婆妈妈的,但是她相信他。
      “小凡你们怎么了?”郝书问。
      “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罗棋柚搪塞说。
      “那几句话说得清楚啊!”郝书开着玩笑。
      “小书,别闹了,回去吧!”罗棋柚说。
      郝书和罗棋柚从里面出来,江林希站在门口,温柔的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郝书说。
      “接你回去上课啊,你还打算逃多久的课!”江林希笑着。

      郝书看着窗外,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玻璃上,很快就滑了下去,模糊着视线,也让这个夏天提早结束了。
      罗棋柚看着郝书,相比郝书和萧竹,他和夏凡要幸运得多,最起码在想念的时候,还能遇见,看彼此一眼。
      “东北大学到了!”司机把车停到校门口。
      罗棋柚拍了拍郝书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次分离距离下一次重逢好像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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