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夏目京都帐

作者:夏竹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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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回乡想


      雪夜冷寂,墨泼似的夜空悬着一轮孤月,只依稀三两星点拱月分布。而人间正灯火通明,尚不论城市本就有的繁华夜景,乡下小镇里户户亮着灯,哪怕是最冷清的山林之中也隐约闪烁着火光。
      细小的雪花静静落着,或在户外堆积成片,或落到玻璃窗上被屋内透出的暖意消融,无言中到了千家万户,留下冬的祝福。
      倏然天际爆开尖锐鸣声,乌黑的天幕被数道白光撕开,各式各样的烟火炸开,瞬间充斥整片天空,星光不见,连月的光辉也被掩盖去。
      端着一碟蜜柑,夏目路过窗边时被那灿烂光彩吸引去,不由驻足而观。没一会儿他又打了个冷颤,加快步子到房间,迅速躲进被炉中。猫咪老师趴在他身旁,只露出个脑袋,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揉了揉冰凉的手,夏目干脆学着猫咪老师伏下,将大半身子都藏进被炉,惬意地枕着双臂,微微昂头看着电视节目。突然他想起自己只端来了蜜柑,忘了另一碟仙贝,便猛地坐起身,正欲返回厨房。但感受着空气中的寒意,他又犹豫起来,难以抵抗被炉的诱惑,也不想让方才温暖起来的身子再次冷却。
      藤原滋翻过一页报纸,被他那副踟蹰模样逗得会心一笑,冲着厨房喊道:“塔子,点心拜托你拿过来。”
      得到一声回应后,像个宠溺孩子的慈父般,藤原滋朝夏目笑着点点头,目光又回到报纸上。夏目一下子红了脸,不自然地转过身,演得正热闹的红白歌会此刻也无心顾及了。
      屋外的花火声稍稍息下几分,似乎在等待。终于时钟走过最后一刻,远方传来空灵缥缈的钟声,焰火再起,愈演愈烈,四面八方闪烁着格式不同的形状,一时间恍如白昼。
      藤原塔子放下盛着乌龙茶和仙贝的木碟,欣赏着璀璨绚丽的光辉,轻轻击掌,突发奇想:“滋,贵志,不如我们去屋顶看花火?”
      夏目惊讶地回过身,哪还记得方才的害羞。猫咪老师被扰醒,抬抬眼皮又满不在乎地蜷缩进被炉,只剩半个脑袋在外边呼吸。
      “太冷了,而且不安全。”藤原滋稍稍放低报纸,摇头否定这个设想,“跟往年一样不就好了。”方说罢,又低头继续读报。
      “真是的。”藤原塔子抱怨地鼓起脸,不满丈夫敷衍了事,“你们父子俩都太沉闷啦。”
      父子……?夏目一愣,悄悄用余光打量藤原滋,不见他有何异色,才又默默安心下来。
      下一刻,心底的温暖满得快要溢出。
      “那,不如去庭院里?”不愿在短暂春假里折了藤原塔子的兴致,夏目提了个折中法。
      藤原滋一向冷肃的面容难得露出迟疑,敌不过妻子的期待眼神,终是点头应允:“那就庭院吧,要注意保暖。”
      不满瞬间弥散,藤原塔子开心地同夏目击掌,旋身便去整理来御寒衣物。藤原滋不住摇头叹气,在连声催促下叠放好报纸,赶忙穿戴齐整一并下到庭院里。
      稍稍耽搁了片刻,花火的势头消了许多,天边不复先前那般炫目璀璨,但边际处仍接连闪烁着彩光,像是一簇簇浅淡雏花点缀着,不甚起眼却也不失辉光。
      青年与家人并肩而立,相互紧紧依偎,指着远天的花火,谈笑声随着冬夜寒风飘向远方。青年侧头看着家人温柔含笑的脸,被那浅淡的笑意感染。
      绚烂光彩在琥珀色眸子里绽放,和着点点水光,亮了整片世界。

      夜雪悄落,静静地下了一整夜,无声无息间覆住了屋舍街道,使那天地银装素裹,披上轻薄淡雅的冬景衣裳。约莫破晓时,绵绵细雪却是兀自消了声息,曦阳悬在东方,此番日光远远暖和过前些日,连日雨雪后倒是意外的大晴天。
      虽是一宿雪,神社多有的狭小山道愈发难行,但新年的参拜者安然处之,扫去肩上积雪,与同伴谈笑风生,顺着人流一点点向拜殿行去。
      五元硬币叮当滚入赛钱箱,本坪铃咣当被摇曳晃动,人声鼎沸下铃声不止,一道道心愿随着传入殿中,扶摇远上高天原,直至神明当前。
      “贵志许了什么愿望?”二礼二拍手一礼罢,夏目与藤原夫妇退出拜殿,在新年祭典的舞台前稍稍驻足,又向神社边缘的小店行去。
      夏目张了张口还未回答,另一侧的藤原滋说道:“一般来讲,愿望说出来就不会灵验了吧。”
      “啊呀,确实如此呢。”听得丈夫说法,藤原塔子一改好奇心,有所明悟状,拉拉夏目衣袖着急要求道,“贵志,别说别说。”
      家人的关怀如此,他浅笑应允。
      幼时随寄养亲戚也去过几次新年参拜,尚且不论说出口的愿望能否实现,他的愿望本就不被人在意。
      现在不同了。他被温柔的人环绕,时刻牵挂他的藤原夫妇,始终陪伴他的友人,吵闹笨拙却不失温柔的妖怪,心思难揣却总怀善意的除妖师……还有率先将这世界的温暖展露在他面前的猫咪老师。
      他不再是孤独的。夏目轻轻抚上心口,那份暖意满溢上唇角,怎么都藏不住,也不需要藏住。
      “阿拉,好可爱!”神社小店贩卖着平日常见的御守、护符,还摆上了新春之时限定的玩偶挂饰,立刻吸引去藤原塔子。当她从精致小巧的挂饰堆里挑出心仪物时,才发觉四周围满了年轻女性,一下子红了脸,赶紧向店家结算,从人群中抽身。
      好不容易平静下心情,她注意到身旁两人克制不住的笑意,目光在藤原滋和夏目间左右来回扫动,藤原塔子鼓起脸来,不满道:“别笑啦!”如此说着,两人反而笑出声来,惹得藤原塔子佯怒拍打。
      笑闹间,一阵清脆铃音跃入耳中,夏目滞了笑颜四下探望,最后把视线停留在相离不远的木亭。
      木亭只开着一个小窗,窗沿左侧悬起写有“每件500円”的挂轴,屋内前台摆开样式繁多的清一色铃铛挂饰。屋内空荡荡的,只堆放着三两纸箱,没有负责营业的神社人员,反倒是在窗檐另一侧则挂起“纳奉”小木箱。方才阵阵铃响,应是客人挑选铃铛时发出。
      铃铛啊……又一阵铃音荡在他脑海中,伴和中年大叔才会哼的小调,同那只圆滚滚的三色猫一起出现。想着那颗褪色的金色铃铛,夏目直起身远远探去目光,越过攒动的人一瞬便锁定了心仪之物。
      “说起来,猫五郎的铃铛也该换了。”注意到夏目的异常,藤原滋顺着他的视线寻到远处,会意地同藤原塔子相视而笑。夏目大声应答着,眼中神采忽得愈发明亮,他小跑到木亭前,朝木箱投入硬币,挑了个相似的红带金铃铛。
      小小的铃铛卧在他掌中,被更加柔软的鲜艳红带穿过,泛着微微光泽。铃铛背面还刻着个“守”字,若非仔细观察就看不出这细小的纹路,贴身佩戴后更是隐藏得深,在阴影中无声祈福。
      他小心收好,待回家后,给那醉酒晚归的猫带上。
      “夏目!”
      突然听闻有人喊他姓氏,循声望去,他见西村用力挥舞双臂、招呼他过去,再回头是藤原夫妇浅笑着向他示意。“那么,我出发了!”夏目用力点头应答,随即旋过身向友人奔去。
      年轻人又一次重聚,仿佛那时光从不曾流逝,笑颜不变欢声依旧。他们在最灿烂的年华相遇相识,又将在鼎盛的未来相伴相知,他们神采飞扬,眸间光彩好似那倾了他们满身的辉光,日日不同,却始终明媚夺目。
      舞台侧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太鼓声,乍一听下混乱无序,实际是短促的连音夹杂两声长音的节奏,声声有力干脆利落,仿佛击打在心弦上,动人心魂。
      神乐师业已就位,他们各持乐器,稍稍低下头来合拢双眼,一动不动好似白瓷偶人。像被止住了时间流逝,除了凭风而动的衣摆,一切都凝固冻结。太鼓台上的鼓手也收拢了鼓声,一点点放缓节奏与力道,直至鼓声散在空气中。
      徘徊神社中的人群开始向舞台聚集,一度喧闹的神社逐渐安静下来,连枝梢啼鸣的鸟雀也在一时惊乱中平静,神社万物都等待着年初岁旦祭的第一场祭礼。
      神主正身跪坐于舞台中央,绷直腰背以敬神明,而宽大的白狩衣又衬得他躬身卑微。其正面奉着祭天的三方御神台,身后是四位衣着白小袖绯色行灯袴的巫女,正敬持神乐铃静待祭礼。他向神台稽首再行礼,平抬双手奋力再拍,随清脆击掌声笛与钲一时齐鸣,巫女亦翩然起身,舞起神乐铃迎接神明。
      神主始终纹丝不动,直至舞毕,巫女一一退下,神乐师再次静止,他才拂开袖摆向神台行礼,凛然身姿像极了镇守一方的神剑,平日不显山露水而顷刻寒芒毕露。
      他自怀中捧出赤字大和锦的祝词袋,恭恭敬敬地捧持着供奉神前,唱诵起祝词。祝词晦涩难懂且音调不一,随祈愿与祝福的内容起伏变化,大抵是招福祈愿、厄除祈念,以求五谷丰登、无病息灾与天下泰平。庄严肃穆的祝词吟诵中还夹杂些九州熊本的地方音,使得仪式神圣中又融入生活气息。
      冗长的祝词终于结束,神主左右左挥舞三下祝词币,将之奉于御神台上,深深稽首才结束仪式。
      北本侧头看倚着自己肩膀摊睡的西村,猜也知晓早在祝词开始他就昏睡过去,再看快要落在自己肩上的涎水,不免苦着脸深深叹气。田沼和夏目被这幅模样逗乐,却又因正值祭礼不敢出声,辛苦地强憋笑意。
      全程认真观礼的两个女生见仪式将止,提前示意男生们离开,以免被人群堵了去路。
      “所以说,是祭礼太无聊了!”西村苦恼地挠挠头,对这类严肃的场合他一向很苦手,他环视止不住笑意的众人,自暴自弃地抱住脑袋,不看也不听,“别笑我啦!”
      好一阵嬉笑后,大家才放过西村,换了话题。
      “突然想喝御笠川神社的樱酒啊。”单指支着下颔,多轨仰头想了一阵忽然出声,一时喃喃自语倒是得到众友人的应和。
      可是现在也去不了福冈啊。不切实际的愿望一下被现实打破,众人又陷入一阵沉思中。笹田推推眼镜,眼中闪过精光,迅速提出备用方案,“我倒是知道一家居酒屋,那边好像有老板自酿的福冈本地酒。”
      西村率先雀跃欢呼,连声催促着笹田领路,太过兴奋反而被北本和笹田联手暴力镇压,以至于一路耷拉着头,直到佳酿盛于面前才恢复元气。
      一人一瓶酒,虽说其他人对此有些意犹未尽,但夏目还是困恼地盯着酒瓶。兴许是猫咪老师和一众妖怪的缘故,他不大喜欢酒,成年后也发现自己不胜酒力,哪怕只是小几盅。
      突然酒瓶被拎起,夏目啊得一声追去目光,看着酒液移了一半入田沼的瓶中,双眼发亮地盯着他,神情一下子从困扰转成感激。夏目再回头端住酒盅,被他视为洪水猛兽般的烈酒又成了可品酌的佳酿,这般欣喜,眼中好似闪着星光。
      西村与北本谈得正欢,说起来高中时四人一起探险、寻找免费汽水池的经历;笹田笑闹一句他们迷路后的狼狈模样,又和多轨讨论起近期开始尝试声优工作的名取周一。
      “那时候夏目丢东西了也不说,明明是那么重要的相片。”
      “就是啊,老是一个人逞强,也多依赖我们啦。”
      田沼加入话题,同其他三人抱怨起夏目,不明情况的女生们问清情况,立即加入阵营,引来一系列高中旧事“声讨”夏目的逞强行径。
      正喝着酒,突然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还被众人一齐抱怨,夏目梗了口酒在喉,呛了几声才生生咽下,尴尬地笑着应答,“现在不会啦……”
      好不容易才安抚下友人,夏目暗暗地长出一口气,目光甩向“罪魁祸首”,对方倒是安稳地小口小酌。他无奈叹气,又重新端详起案上盏杯中酒。酒屋里灯投在液面,晕开柔和的光圈。
      他害怕着给旁人带来麻烦,更怕带来危险,于是他游走在人际关系之间,易与之欢笑,难与之交心。而田沼他们总是有办法一步步解除开他心防,用那些平淡无奇的话语一瞬间击溃他的固执,给他一片温暖,用最平凡的日常筑成他最留恋的世界。
      他感激这一切。
      他们结伴自酒屋而出,在一个个路口作别。他们离别,却无忧伤,因为他们即将带着更多的记忆重逢,去创造更多的回忆。
      暖和天光毫不吝惜地倾泻而下,自眼前漫向天边,青年们的欢声亦融入其中,散向远方。

      左右无人……好!
      夏目从门口探望一番,不见藤原塔子的身影,心里暗暗放松,蹑手蹑脚地从侧门进入。
      “贵志!”
      夏目顿时僵在原地,一时间手足无措,干笑着应答道:“塔子阿姨,我回来了……”
      “迟回家为什么不通知我们呢!”藤原塔子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抱着一盆清洗好的衣物,很是生气地走近夏目,突然嗅到了酒精味,怒意更盛,“白天怎么可以一身酒气!”
      夏目低着头乖乖挨训,诚恳认错。今日同田沼他们玩的起劲,意犹未尽时又逛了中学校园和中学时代常走的街道,约了明日去溪边钓鱼才尽兴而归,结果忘记了预定回家的时间,也没及时告知家里。
      中午的酒,临近黄昏了也没消去吗?夏目偷偷地闻了闻,不觉得自己身上有有酒味。
      “夏目,你已经长大了,别让我们担心。”藤原滋恰巧下班归来,听明白缘由,又转向劝说塔子,“夏目成年后,朋友之间的来往也很正常。”
      “白天醉醺醺的可不行。滋你也是,前些天一个人在家喝得醉成一团,夏目难得回来你多跟他说说话。”藤原塔子皱起眉来,连丈夫一起说教起来,她那温柔的声音抱怨起来,更像是最贴心的关切。
      藤原滋和夏目相视一笑,连声应答。
      帮着叠好衣服收进橱柜,夏目入了厨房打下手,不仅处理食材熟练又迅速,还展示了一番厨艺——自二条屋学来的京都风味汤豆腐。莫说不在意料理的藤原滋被这淡而不失其韵的口味吸引,就是平日热衷于研究菜色的塔子也记下了调味特方。
      猫咪老师早吃腻了京都口味,更偏好藤原塔子的虾天妇罗,他美滋滋地吃完自己的份,趁夏目不备一个飞跃就跳上饭桌叼走一条炸虾,仗自己敏捷在夏目面前炫耀着。夏目惊恼地要抓他,藤原塔子停下筷子旁观,右手半掩面轻轻笑着,藤原滋也欣然看他们打闹一团的模样。
      饭间小插曲以夏目又被夺走一条炸虾告终,猫咪老师快速扒完晚餐,偷溜进浴室率先泡了个澡,背起装有酒具的小包裹,哼着小调朝夏目甩甩屁股就一溜烟跳窗跑了。
      待夏目进了浴室,看到墙壁上泡沫四溅,浴缸里还漂着几根橙色猫毛,他这才发觉猫咪老师离开时的模样满是心虚。他只得扶额叹气,挽起袖迅速收拾干净罢再打理自己。
      水汽氤氲,柔和灯光覆满墙面,伴着小窗透进的清冷月光,悄悄将青年拢起,似是为他构起虚幻异境,守护他的片刻安宁。
      难得回来吗……他合目没入水中,耳畔只有气泡冲入水流的“咕噜”声。
      他因玲子、友人帐只身前往京都,藤原夫妇满心欢喜地支持,只担忧他衣食住行妥当与否,却是只字不提二人的心情。夏目到达京都后,为各种各样的事务忙得团团转,以至于无暇通话问候。藤原夫妇从不提及,从不让他担心,他一时也就忘了。
      若不是塔子无意间的言语,这缄默的关心和寂寞他便未能发觉。
      “嚯”得自浴缸里起身,夏目着衣罢便盖着棉毛巾回房间,毫无频率又不知轻重地擦着头发,目光飘忽不定,显然是心不在焉。
      他将藤原家视为归所,但却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藤原夫妇心中的地位。
      不是寄宿家中的远亲,而是真正的家人,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老师,果然还是……”
      啊。
      往常他拉开障子门,猫咪老师不是紧随身侧,就是在屋里舔着爪子梳理猫毛,又或是倚靠坐垫叼着鱿鱼翻阅报纸。他习惯性地将疑惑抛出,等待猫咪老师的意见——话音未落,他意识到身旁空无一物。
      习以为常,便一时间忘了。
      屋外风雪未起,屋内仅有的呼吸声便尤为凸显。
      夏目用力搓搓额发,想把这尴尬心情甩去,可颊间淡淡红晕尚未褪去,越发难以自处。他四处张望着想转移注意力,最后目光落在书案,一本破旧的、用红绳扎起、再墨笔写着“友人帐”的本子上。
      思绪立即被牵引,夏目拿过友人帐,惊讶发觉相较于继承时的厚实,书页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轻薄,他一页页翻过,还翻到了三筱寄放于此的名字。
      近来,寻他要回名字的妖怪少了许多,不像高中时夜半三更被吵醒,以致次日睡眠不足、脸色苍白。
      快结束了啊,玲子与妖怪的缘——重新放下友人帐,夏目不再继续想,确认窗子未落锁后,便抱出被褥,熄灯睡下。
      夜长梦多,他很快沉入旧时记忆中,却不是窥得妖怪内心的入梦,而是单纯的、他自身与妖怪的往事。他睡得沉,就连猫咪老师夹着一身冷气与酒气归来,也只习惯地探手抱入怀中,未被惊醒。
      月光冷寂,寒光落满书册,却是安宁闲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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