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秘史

　　天光日长，次日清晨起得有些早。梳洗过后，吃了碗糖蒸酥酪，倒比平日里吃的爽口，便对吉祥说：“这看着粉嫩嫩的，倒像花一样。”吉祥一脸期盼的看着我：“奴婢听佟佳格格说起，山楂有健脾胃的功效，便试着在酥酪里加了山楂汁，太后用着可还好？”我又尝了一口点头称道：“味道倒好，拿些去给皇帝吧，天气要热了，早起来怕是没胃口，先吃上一碗再去上朝也好。”
　　正说着，福临一撩帘子进来了，行礼请安后才说：“皇额娘又要给儿子什么好东西呢？刚才在窗户外面儿子可听到了。”我忙让吉祥又端了一碗上来，让福临尝尝。福临吃着也对胃口，一碗很快就进完了，又想再要，我忙止了他：“这东西原是开胃的，多用了也是热，每日里进个一碗也就够了。一会儿我就让吉祥把做法教给巴颜珠，往后皇帝想吃就能有，也不用巴巴地跑到额娘宫里来。”福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儿子没有孝敬皇额娘什么，倒是额娘有了好的总是先想着儿子，儿子惭愧。”我摆摆手道：“傻话，皇帝你要记着这宫里宫外，额娘只疼你一个人。有些事情不得不委屈你，看着你不顺心，额娘心里也疼得紧。”说完，又嘱咐他说：“往后下了朝再来额娘这里请安也是一样的，皇帝早上也可以多睡会，听太傅说皇上这几日用功的紧，也要记着张弛有度才是。”福临点头称是了，正待起身，我又想起让他下了朝早些和洪太傅过来，今天是洪老夫人进宫的日子。
　　清宫里早膳多在卯正以后，只是福临每每苦读至深夜，早起用膳便有些仓促，多是喝碗□□吃个饽饽就算了。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便嘱咐巴颜珠做了各色精致式样的点心时时备着，新鲜瓜果也多备下些，隔会子便让皇帝进几口。多尔衮去后，福临的正膳多是到我宫里来用，我便特意让人变换着花样弄些健脾开胃的时令果蔬，再做些不油腻的蛋奶、豌豆黄、芸豆卷、山药糕、茯苓饼等吃食，让他多吃一些。不知不觉间，已是有了慈母心肠。
　　早晨福临来请安时候身边跟着的一个小太监与吉祥嘀咕了些什么，福临走后就见吉祥神色有些异样，几次出神发愣苏茉尔叫她都没有听见，直到用膳的时候差点跌了青玉柄镶金羹匙，苏茉尔才动了气，只是不好当时发落，便让琳琅替了她下去，打算过后再仔细问她。
　　慈宁宫的宫人一直由苏茉尔约束，苏茉尔也是个掐尖要强的，平日里虽在一处说笑，规矩却是极严，我怕她气恼了，着意嘱咐她：“你也别恼了，今儿这事多半事出有因，早起皇帝身边那个小唐子找过她后神色就有些不对了，吉祥平日里也是个要脸儿的，你细细地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莫不是她家的事？”
　　苏茉尔点头应了，半带抱怨地说：“天大的事也不能带到主子跟前来，太后是个仁慈的，倒惯得她们成日作妖了。”我食指虚点她的额头，说道：“我是怕你气大伤了身子，你还不领情呢。”
　　苏茉尔这才笑了：“那奴婢谢太后体恤了，还请太后用了这碧玉粳米粥吧。”
　　我又睇了她一眼恨恨地道：“没良心的”，才接过铜胎镀金掐丝珐琅麻姑献寿碗，就着八宝小菜细细地把粥吃了。
　　用过早膳，便带着苏茉尔、琳琅、佩儿她们一起拣选内务府送来的料子好裁制夏衣，约摸时辰差不多了，苏茉尔又吩咐人带了轿子去宫门口候着。我手里拣了块天青色湖绸正琢磨着给福临制件单衣过几日天热了就可穿了，只是这颜色绣龙纹倒有些唐突雅致，正琢磨着是不是该绣个什么花样子好，我的手艺原是拿不出手的，原来连个十字绣都没有动过的，可在这没有电视没有电脑，只能偶尔听个昆曲还听不明了的清初紫禁城，绣花倒成了打发时间的好办法，现如今的我每日必做的功课是临贴习字、穿针扎花，只是精细活多由苏茉尔做了，我也不过是挑个样子罢了。又想起上次宛如拿了好些奇石山水、藤萝老树的新奇样子，用在男子服饰上风雅又别致，听她细说才知道是蜀绣、粤绣、广绣常用的，到底是南边过来的见识多些。接着便问起：“怎么不见宛如啊？”琳琅忙答道：“宛如姐姐今天不当值，只是今天早上来请示了苏姑姑，去孟古青格格那边了。”苏茉尔一拍脑门：“哎呀，我倒混忘记了。”我心下明了定是苏茉尔和宛如深谈过了。
　　正说着话呢，福临带了洪承畴过来，虽说布木布泰当是见过洪大人几次的，我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史上颇有争议的明清大吏。福临行礼过后，洪承畴才俯身行礼叩首问安，我略一打量，只见他倒是天庭饱满，只是下巴有些尖，面颊削瘦，想是多年在外征战的缘故，面上颇有些风霜痕迹，剑眉微拧，确是武将威风，肤色白皙，却是书生气质。只是目中现多思之忧，想来心中多有心结吧。
　　“洪先生快起来吧”，此语一出，洪大人忙口称不敢。我莞尔一笑，言道：“先生既教导福临，在我们娘儿俩个眼里就是先生了，还盼着先生好好教导福临才好。”洪承畴更是礼仪周全叩首谢恩后才起身站立。我转身问苏茉尔：“什么时辰了？”苏茉尔掏出一枚小巧玲珑亮银点金镂花怀表，看过后略一思索才回道：“已是巳时初了。”我微微颔首，对洪承畴说：“洪老夫人初次进宫，难免陌生，洪大人去宫门口接着吧，也让洪老夫人放心。”洪承畴谢过之后退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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