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记

　　年夜饭实属皇室家宴，婳儿虽留明昭一同用膳却不能坐于主桌上，只得在侧席的末尾坐着。可明昭心底已经十分感动了，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在宫里度过除夕之夜呢。在没有爹娘的除夕夜，明昭唯一感到些温暖的就是婳儿对她的照顾了，她低头看着身上与自己身份不符的厚实马甲，不禁心头一热。婳儿和子洵身为小辈，在席间自然是要说些讨巧话、吉利话的，皇上皇后呵呵笑得畅快。席毕，赤金焰火绚烂了如墨夜空，婳儿双手合十，又紧握成拳，许下新年的第一个愿望。

　　子洵再次见到婳儿是在年初六这日，用完午膳后，两个孩子一同前往沐清宫。临到了正殿前的回廊，才听王益公公说才原来是二王爷府上的新人现下正要来觐见皇后与太子妃。两人便由宫人引去了藏馨殿稍是休息。

　　那边厢，冉冉檀烟间，皇后一身栗色团龙暗花缎绣礼服，配暗赤朝褂，云鬓间凤凰环珠耀眼夺目，与项间三盘朝珠显出雍容之气。太子妃身着酡红蟒纹滚金边祥云长裙，外罩缀珠浅樱色朝褂，愈发衬得如雪肌肤，八仙髻侧五色彩宝凤簪及腕间红玛瑙荷花镯更添瑰丽之色。皆是精致的妆容和华美的宫装。“民女董氏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太子妃娘娘。”座下请安的女子四平八稳地以额触地跪拜座上正主。头上珠穗扫过软厚地毯，室内寂静，静无杂音。一旁的芳荷姑姑只道一声 “起”，董氏又答：“民女谢皇后娘娘，谢太子妃娘娘。”皇后懒懒拨动着拇指上的红碧玺方戒，边颔首示意芳荷，芳荷一福身道：“董氏湘瑜，谌江蔚生人。家从落英钱庄，为蔚生第一大典当。家中行第三，上有二姊，下有一弟。平初三年九月悔婚于蔚生人欧阳氏，并于十二月随二王爷回荆城。”“可有错漏？”皇后抬首问，董湘瑜答并无。“本宫问你，你为何悔婚？”董湘瑜深吸口气道：“回皇后娘娘，与欧阳氏有婚约的并非是民女，而是民女的二姐姐。因此，民女斗胆，此事之错不在湘瑜。望娘娘明鉴。”说着又跪拜了下去。言罢，整个大殿又恢复无声。皇后与太子妃交换了一个眼神，太子妃道：“董氏，你该知道你今日的话若有半字虚假，你，包括你的家族都将接受惩罚。”董湘瑜沉声道：“回娘娘，民女今日之言并无半分虚假，句句属实。只求皇后娘娘明鉴。”皇后终于出声：“既如此，本宫自会派人去查。接下来还有些要考核，你先起来。”“民女谢过皇后娘娘。”

　　婳儿和子洵在藏馨殿后的花园玩了半个时辰觉得实在没劲，便去侧殿找皇后和太子妃。谁知到了殿门前的廊道，一名身着浅碧色压白色繁花宫装的女子，嘴角微垂着，迎面而来。婳儿看她头上素金簪钿，缀着点点珠穗，只当是谁家的夫人进宫来了。那女子由身旁宫人提醒屈膝参拜，子洵和婳儿却不以为然地与她相错走了过去。

　　芳荷姑姑笑着福了福身，道：“两位小主子可等了好些时候了罢？快进来，皇后娘娘早已备下了好些茶点呢。”说着挑起了帘子，皇后与太子妃笑盈盈地看着两个孩子入内。请过安后，婳儿方饮了些热茶，准备拈起一块豌豆糕，却见芳芹姑姑呈上了一长方的礼盒，皇后柔声道：“婳儿，这是沛国小郡王专门送给你的生辰贺礼。原是早送来了，皇奶奶记性不佳才搁到现在。快打开看看吧。”婳儿微皱了皱眉，歪头问：“皇奶奶，可是那位越郡王左云轻？”“是呢。”婳儿伸手接过，里面躺着一卷卷轴，解开缀着明黄穗子的绸带。竟是一副冰山雪地的画，苍茫天空下银白雪雾笼罩着峻巍山峰，冰河过处雄鹰展翅、悍马奔腾，瑟瑟严冬中竟透着一股萧肃凌厉的气势，不禁叫人热血沸腾！“雪原高峰的景致可是沛国独有的，且越郡王这幅画作称得上是大气磅礴，很难想象是一名十二岁少年的画作。”太子妃在一旁悠悠道。虽然画锋力度稍显不够，却于浓淡之间勾勒出了山河壮丽之感。婳儿似是被这幅画紧紧吸引住了，只盯着这画，也不言语。好半晌才抬起头来：“越郡王好生厉害，婳儿佩服！”皇后点点头：“素闻越郡王诗文书画无不能作，今日果然让人惊叹。”子洵悄悄探过头轻声问婳儿：“皇姐，这个越郡王莫不是喜……”婳儿忙回过头去瞪了他一眼，就见他贼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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