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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捌
贰拾捌
自打那一日朱正秀与老鬼哭诉一番之后,阿七便时时跟在老鬼身边,不叫朱正秀与找着空子与老鬼独处。看他这么煞费苦心,原本的三分疑虑,也变成了七分。他有心想与阿七问个究竟,奈何阿七拦着朱正秀,朱正秀也防着阿七,如此一来,倒是只能这样僵持着,把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老鬼咽下最后一口粥,阿七就把一粒蜜枣递到了嘴边,同时伸手把他手上的空碗接走。他这粥里放了药材并一些旁的东西,闻着倒比平常的粥还要香,只是入口却是苦的。老鬼倒并不怕苦,但阿七回回都要塞他一点蜜饯果子一类的东西清口。若他不张口,阿七就一直伸着手不肯收回去,非要他吃了才好。在这种时候,他甚至是有些霸道。
阿七手上替他把着脉,嘴里问道:“我今晚炖个鸡汤你看怎么样?昨儿我看到有新鲜的湖鱼,炖鱼汤也不错……”
“都成。”老鬼随口应了他一句,转而望着门外干净的小院。朱正秀寻了一把笤帚,一下一下扫着院子里落下的残花。
这一处倒还是先前阮寒州待着的小院,只是白日里看起来却和当日十分的不同。阮寒州不见了之后朱正秀把满院子的腊货都收了起来,重新打扫整理了屋子,让他在此处养伤。他问起阮燕亭的事,朱正秀只说并不知晓。
老鬼倒不是很信她,听她如此说便也不再多问些什么,只自己抽了空在柴房并厅里细细察看,想找一点线索。奈何他当时伤的有些重,歇了好些日子才醒来,朱正秀早就把这里收拾得妥妥帖帖,看不出什么来了。只是越是没有什么,老鬼倒对她越是疑心。
朱正秀与他相识的时日并不算长,她与朱正豪原是金陵巨富的子女,只因朱夫人少时曾在江湖上闯荡过一番,才与他的师门有些交集。若真如她所说的那般,清柏是断然不会与阮寒州交好,更不会与他去跑腿办事的。可阮寒州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又和她说的有些相似,亦真亦假,倒叫他有些糊涂了。
“你这是想到何处去了?”
阿七拿手在他手背上拍了两下,才让他堪堪转过神来。许是他现在的模样太过可笑,阿七看了他一眼便笑了起来,露出脸上小小的酒窝。他生得干净清秀,如此模样看上去有些像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望着他的脸,老鬼愣了一愣,脱口问道:“你姓,君?”
“嗯。”阿七应了一声,一双乌黑的眼睛直直望着他。
“君,染秋?”
“是,我是叫君染秋。”阿七好似听到了什么极开心的事情,直笑的两眼眯成了弯弯的月牙。老鬼不觉的自己说了什么逗趣的话,看他如此只微皱眉头,接着问道:“那,为何,叫,叫你,阿七?”
阿七捉了他一只手,拿手指在他手上写了一个染字,又写了一个柒字,笑道:“玲珑一时看错罢了。他嘴快,心里又固执。由他叫阿七倒是简单好记些。”他指尖温暖,划在手上有些痒。老鬼不喜与人这样亲近,便想把手抽回来。抽了好几下,阿七只当没感觉到,仍是轻轻握着他的手。
“你已知晓我叫什么,我却还从未听过你的名字。我听朱正秀叫你槐哥,你名字里有个槐字?”
老鬼愣了愣,低声应道:“没有。”
听他这样答,阿七却也不说话了。他微微侧头望着房里的某一处,却并不松开捏在老鬼腕上的手。如此过了一会,他低低说了句什么。老鬼没听清,可他也不想再问,只把手抽了回来,在被子下握成了拳。
“那我去给你炖鱼汤,湖州产鱼,味道倒比其他地方来的好些。”阿七好像忽然不觉一般,拿好碗并药箱起身走了,临出门还不忘把门细细掩好。
待他走了,老鬼方才把手松开,低头望着被面上细密的针脚。
此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万般杂念好像都叫一阵狂风给掀了出去,徒留下些许碎末。他不信朱正秀,可他也不信阿七。
朱正秀也许是说了谎,可阿七也一样什么也没说。他与肖凛寒的陈年旧诺本该早早的忘了干净,便是他身首异处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在关外漂泊一生,也好过此时给卷入这些缠缠绵绵的恩怨情仇之中。
可他偏偏脱不了身。他便是知道朱正秀哄骗他,他也没法置之不理。阮寒州打得什么主意他倒不在乎,可他想到肖凛寒那不死不活的样子,难免要心底发寒。他只愿能让这人能安安分分的躺进土里,再不要在这人世间行走了。
他少时觉得,独自一人是极为痛苦之事,此时却盼着自己仍如入关之前一般。一把剑,一壶酒,独来独往,不问去留。能如此一生,其实是件极为幸福之事。
老鬼长叹一声,合上双目。可正待此时,却听得一声院里传来了一声怒吼。
“你这恶妇,为何还在此处?燕老头呢!叫他出来,他许我的酒我没拿到,你还不叫他速速给我滚出来!”
清柏?
他连忙抓了件外衫披上,急急套上鞋走到门边,甫一开门,却是愣在了原地。
清柏按着朱正秀不肯撒手,阿七在一旁冷冷看着,除此之外,还有一人背对他站着。那人高且瘦,背光看着,好似一颗修长的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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