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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身着绫罗绸缎,这身裙裳是早些时辰成趫托奴才送来的。上好的冰蓝面料,我失神的抚了抚上面交颈并蒂莲的纹样,汀兰乖巧的跟在我身后,犹豫再三,踌躇地张口:“依奴婢看来,小姐与皇室非亲非故,后宫之事本就由不得外人参与...再者说,小姐为了能在王面前能提出一句维护便牺牲自己,小姐与长公主情同手足,利用王对小姐的心意,未免太过分。”
我迟迟停下脚步,轻声反问:“情意?为什么人人都要用真心来搪塞真正的理由?”
汀兰看样子更加糊涂了,便直问道:“奴婢不懂。”
风刮过耳畔,我无奈地浅浅一笑:“沐阳她怕是要拿我冲喜,替了太后的丧事。”
打着灯一路到达蕲年宫,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大殿里倒是零星有了些人语,无非是臣子间恭贺之类,倒是人人也感受到了今年宫中氛围不同往日,眼中都透着小心。我随着侍儿引领落座,暗暗大量大臣们疑惑而不敢妄言的神色,心里叹嬴政保着这丑事未有一丝泄露,莫不是对那太后还有一丝母子之情?
身边一人落座,身形熟悉。我收回思绪,对上他盛着笑意的盈盈眼眸,不禁面上也带了一丝莞尔,将昨日种种不安抛到了九霄云外。
赢成趫与我本隔了一臂之距,此时又倾着身子凑过来,全然不顾外人眼光,含笑对我说:“才不过七日未见,我瞧着你竟又消瘦,莫不是太宝贝你了?或是思君令人老?”
“没个正经。”我嗔瞪了他一眼,望着他的眉眼,却只觉得满心欢喜,不禁眼角都捎上了笑意。
“来,把手伸出来。”他腆着脸,大刺刺的伸手抓住我袖中右手,眼看到无名指上一枚银戒盈盈流光。
我连忙抽回首,作势要打他,他才心满意足的笑着,移回自己的座位上,轻捋了袍带领角挺直脊背,端出一幅谦逊有礼的君子面孔来。
我好气又好笑的瞥了他一眼,目光流转处,却正对上对面一张面孔,是二王爷嬴子婴。我心猛地一跳,再看向他身边,本应是姐姐的位子上却坐着那个叫湘儿,低眉顺眼地为嬴子婴斟酒。嬴子婴也正朝我看过来,认出我后不漏痕迹的一滞,猛地别开眼神,装作不慎打翻酒杯,利用拭酒的湘儿挡住我不解的目光。
姐姐作为王妃本应陪同,怎么会是这个湘儿呢?嬴子婴就这么偏爱她吗?
自我从燕国回来还未曾见姐姐一眼,想来是碍于身份悬殊已不得随往常情分觐探。后又听福叔说姐姐产女后身体虚弱得多,见不得房外的人。不知她此时好些没有?
几声响钵,赵公公的声音越显苍老,高声唤着:“王上落座!”殿中众宾客的目光也随之落到前方高台之上。齐声说着:“王千岁!”一袭玄色龙袍的青年男子墨发高绾从青铜屏风后走向主位,身后跟随者朱色凤袍的皇后以及在侍女扶持下入场的太后。
那男子端然入座,我余光里太后在侍儿的扶持下艰难地落座,侍儿还未退下,便听得嬴政低沉的声线里萦蕴着天子的震慑,说:“众卿平身。”
我闻言款款起身,装作不经意瞟了眼太后。她算来十九岁生下嬴政,如今也不过四十出头,可我所看到的女人不再有昔日浓重的妆和凌厉的眼神。只是呆若木鸡的坐在烛光的阴影里,一双眼眸深深凹陷下去。
纵观殿上,亦没有看到沐阳的身影。我心里竟对赵太后起了丝丝不忍,今夜月圆,唯一疼爱的女儿被亲生儿子禁足,纵欲的情郎也死在闸刀之下,私生的二子均被捕杀。为什么当日竟动了废黜嬴政另立幼子的念头呢?还不是因为嬴政是那个对自己始乱终弃男人的儿子。
爱不会伤人,期待才会。女人这一生都逃不过期待的监牢。吕不韦抚养赵姬成人,教会她爱情却拱手送人,再给她暗中互通的期待。如今拱手撇清一切关系,她也只能接受无意义的期待,自作自受的恶果。
感受到一缕目光的凝视,我不慎迎上皇位上嬴政的视线。他的目光中不仅有隐隐讳莫披露的惊怖,尊严蒙灰的羞敕,措不及手的慌乱疑惑。但下一秒似乎覆水般收的干干净净,他移目对上我身边赢成趫探询的眼神,薄唇波澜不惊地扯出一丝笑意,成趫也对他眯起双眼一笑,回首间望向我,看似随意地亲昵捋顺我耳边碎发。
一时间的错愕,我看到对面的嬴子婴隐隐皱起了眉头,不解地望向嬴政。我尴尬的敕红了两颊,浅浅瞪了嬴成趫一眼。才发现他并虽然双眼望着我,却仿佛心思并未在我身上。
主座上的嬴政伸指捏起酒盏慢慢饮了起来,身旁的皇后柔声劝他也置若罔闻。我们四人正构成了大殿中心的三角结构,只觉得气流便在其中流转,我却着实摸不透他们各自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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