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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雷晓东并没有孩子。
她毕竟是豪门家小姐，张长贵对她自然不能像对葛青青那样任意随性。
他那么说——是的，张来福想得不错，他就是恨他了他就是恼他了。
不管是恼恨还是赌气还是只是为了自己今后打算，他都要娶雷晓东。
也不出他所料，雷晓东很快就答应了他的求婚，这让朱余两家的人都十分的吃惊，虽觉得快了点，但也没有反对，除了余美英。
“你，你怎么突然想着要结婚啊？你和子贵才认识多久啊，不急啊。”
雷晓东在她母亲身边坐下，偏着头看向她：“你以前总叫我早点定下来定下来，现在我要结婚了，你又不许了？”
“我是说，你和子贵交往的时间太短了，还是再接触接触吧，结婚可是女人一辈子的事，不能冲动啊。”
“妈，从我一开始和子贵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反对，为什么？难道你也像大姨一开始那样看不起他吗？现在大姨都把船务公司交给他打理了。”
余美英皱着眉拉着女儿的手：“晓东啊，子贵他，他毕竟是乡下来的孩子，这么点的时间，品性什么的我们都还不了解……”
雷晓东不耐烦地打断她：“如果他是大姨的亲生儿子，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说了？”
余美英一时语塞。
雷晓东难得乖巧地蹲下来把脑袋放在母亲的膝头上：“妈，你知道吗，我现在一天看不到子贵，整个人就不对了，想他想得不得了，想和他在一起，想每时每刻都见到他，妈你知道那个感觉吗？连振中都没有给过我那种感觉……”
雷晓东抬起头看着母亲：“妈，如果不嫁给子贵，我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让我这么爱这么爱的人了……”
余美英叹了一口气，摸着女儿的脸，再无言语。
另一边，张父也是极不痛快。
若是以前，如果张长贵能娶到这么漂亮这么有钱的大小姐，张父肯定做梦也要笑醒，可是经过张长贵认贵不认亲的这场变故，儿子和钱孰重孰轻，他心里是越发清醒。也深深预知到，雷晓东这样的儿媳妇进门，肯定是不会将他放在眼里的，这让一向在家中地位最高说话最有份量的张父是接受不了的。
也就越来越觉得那个好脾气性格有点小懦弱的葛青青是真正的不错，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还是回头找个农村里朴实的丫头嫁给张长贵也是好的。毕竟张长贵在上海也是混出来了，儿媳妇家是否有钱什么的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可是现在，现在张长贵又让人家有了孩子，他们之间的婚事是板上钉钉了。张父又觉得，自己费心费力认回来的这儿子又根本同没认回来差不多，满心的不爽。
后来，便同张长贵说：“你要娶那女人就娶吧，但是，她必须来我们家给我和你娘磕头敬茶。”
张长贵反对：“她是大小姐，她怎么会这样做？”
张父骂道：“我和你娘吃一杯媳妇茶都没这个资格吗？”说完又抬出张来福，“你别忘了你答应你大哥的，你说你要听我的话不能伤我的心的，否则的话，你大哥就去找余静音。”
张长贵便什么反驳的话也不说了。
张来福从码头回家，就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张长贵买了好酒好菜和张父在对酌，张母在里面炒热菜，张长贵看他进家门，就去打水给张来福洗脸，然后又翻出一条软厚的洋毛巾递给张来福：“爹娘我给了一条，这个水色的给大哥你。”
张来福垂眼看着毛巾，没说话，接过去擦脸了。
张长贵笑了一下，又进厨房拿了一个酒杯出来：“我们父子三人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大哥你也来吧。”
张来福却去倒了茶来给张父：“爹你前几天胃疼得厉害医生怎么说的？你前段时间酗酒伤了胃了，还喝酒。”
张父挡开他的茶：“生死有命，不叫我喝酒，那才是要了我的命了。”
张来福抬头责怪地看了张长贵一眼。
张长贵嘴角勾着笑，取过张来福手里的茶替了张父面前的酒杯：“对，你得喝这个，你不是说要喝媳妇茶吗……”顿了一会儿，才说，“你好好养着身体，才有机会喝媳妇茶。”
张来福却没看他，自己取了碗扒饭吃。张母端来了现炒的热菜，张长贵一边替张来福夹菜，一边和父母说话，张父虽喝着茶，却听张长贵这么一说，心里是乐呵呵的。
自翻出族谱那天后张长贵几乎隔两三天就来一趟，张母还是有很多话要和他说，每次吃了饭都要拉着小儿子的手红着眼睛唠叨个不停，往往要到夜稍深了张父或者张来福过来催。
张长贵就说出门的巷子又长又没灯，这一地方的治安又不好，非拉着张来福送他。然后也早早和张来福说了，那日说的雷晓东的事情根本是他骗张父来着怕张父不愿意让他娶她。张来福当时没太大反应，只是低声说知道了。
张长贵说：“我那天真的是又气又急，所以我做事根本不经大脑，大哥，我知道我和你说的话割你的心了，我真的很后悔，你怎么罚我都行，要不，你打我一顿。”抓着张来福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呼。
张来福使劲收回自己的手，说：“行了，我知道了。”他把手插在口袋里停了脚步，“就送你到这里吧，你回去吧。”
刚一转身，张长贵就从后面抱住了他：“你还要生我气多久？”
张来福没动，没说话。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受不了我最爱的人这么逼迫我，我和你说过很多次的，等我这边安排好了，我还是要和你在一起的，不管是青青还是晓东，我娶她们，真的只是为了让爹娘能抱孙子而已。”
张来福被锢着臂膀，一垂眼就可以看到张长贵结实的小臂横在他的胸前，挤压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没生你气。”
“没生气你这些天对我不冷不热的，知道我来，也不回来了，如果今天不是娘给你打电话，你又要睡码头上是吧？”
张来福说：“码头上是真忙，没有骗你。”
“大哥……”张长贵亲昵的把鼻子蹭在张来福的后脖颈上，“你这么对我，我就没日子过了，你知道的，其他人我都不在乎的，我只在乎你，你不知道我多怕你生气多怕你不理我，我没有你不行的。”
没有他不行吗？张来福想着，那之前那些日子，他张长贵没有张来福，为什么难过的只有张来福。
张长贵几乎是张来福带大的，比兄弟更亲近，比爱人更亲密。张长贵是真实的感情还是虚假的殷勤，张来福怎么会分不出呢？
“长贵，这次，我真的没有生气。”张来福说。他想，他都快没气了，还哪里能生气。
张长贵那天恨他恨到跪在他面前说“雷晓东怀孕了”的假话，恨得那么真实与直接，把他都打进了地狱里去。
如今一转脸又是这般的殷勤与亲近，统统不过因为张父的一句话吧，张父最近不离嘴边的“你不听我话我便让来福去找余静音。”不过就是因为那句话吧。
张来福觉得自己的心在火上烤。
烤着烤着，就剩一滩灰烬了。
能让张来福暂时忘却伤痛的，也只有利源码头的发展势头了。
自萧老板签了合同后不久，又有他的两个朋友先后过来合作，码头终于不再是初期只凭着价格低廉而形成的短暂繁荣，算是有了长足发展。
余佛影隔三差五来看看，肯定是不当工人了，立在码头上眯着眼睛看着工人们忙活，看着货船走了又来，看着仓库里空了又满，他表情严肃一言不发，又上了小汽车走了。
却是去的安和祥。
昔日里繁盛的安和祥码头如今两三天都没艘停靠的船，仓库里也是空空如也，只有一帮工人在喝酒打牌。
经理办公室里，余创世也在喝酒，余佛影锁着眉头在他办公桌前坐下。
“爷爷，你是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当初你劝我不要买下码头，但是我意气用事甚至跟您争吵。到最后，我还是把码头弄成这样……”
余佛影老眼里有了泪花：“孙子啊，你竟然说我，说我来看你笑话，你这是把我的心……”余佛影双手拄着拐杖重重地敲了几下地，没说下去。
余创世立刻放下手里的酒杯，站起来走到老人面前：“爷爷，对不起……”
余佛影摇了摇手：“你既然要买码头，就好好经营啊，你不是要表现给那个沈紫君看吗？”
余创世低下头：“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紫君的眼里，只有一个张来福。”
“沈紫君和那张来福是……”余佛影一顿，他突然想，如果告诉余创世沈紫君宁愿找张来福合伙来骗他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那余创世是不是会更难过呢。
余佛影揪着眉，又深深了看了自己的孙子一眼，低下头喃喃开口：
“沈紫君和那张来福要结婚了。你死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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