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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故人来
第二十九章 【又见故人来】
那男人的事情，范瑾自然是不知，每每与我打照面，一定会笑得比春日里的花还要明媚，我知道那不过是感恩于所谓的成全。
我始终没有勇气告诉她真相，也不想那么残忍。范瑾卖与孟婆庄的三世轮回，足足是一百八十年，且那卖身契不可逆转。
不是鬼差，便去不了人间。
作万全打算，我将孟婆庄里鬼术进阶最缓慢的差事分给了她，减小范瑾成为鬼差的可能性，毕竟若她修为加深，我是没得正当理由拒绝给她升职的。
对范瑾如是安排，孟婆庄的人疑惑颇重。
我看得出，范瑾也是，但她始终没有来找过我问清缘由。
三个月，四个灵植天才学完了玉树教授的全部仙法，神识进阶甚至超过了玉树。而我跑遍了天界，结识了许多神仙，但依然没有白林老祖的丁点踪迹。我不得不明白告诉玉树这个事实，他面上仍说着谢我，但我能感觉到他情感的消极波动，那种情绪里有恐惧和担忧。
“别往坏了打算，你们老祖应该是躲在哪儿处闭关去了。”
玉树点了点头，面上微不可察的黯然：“望上苍庇佑，老祖平安无事。”
他迈着步子离开了，不过常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修士又折了回来，笑嘻嘻地看着我，玉树只是回头瞧了眼，又转身离去。
那小修士被玉树唤得多，我也记下了他的名，是叫果馥。
果馥那小子扭捏着，但始终喜笑颜开地瞧我，我也那般看他，等着他开口。
却是阿四不乐意了，嚷道：“喂喂，你是不是要和我姨姨说话，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嗔了阿四一眼，阿四却没收敛的迹象，确实，摸清楚我的脾性后，她都不惧我。
又见阿四忽地变成了一棵树扎在我旁边，还道：“快说啊！”
果馥并没有见怪，似乎他也习惯了阿四这般泼辣个性。
许久，他才开口，心开始跳得极快：“我其实……其实一直……一直都想问，上神……上神……”
不知何时起，十来丈开外聚集了许多涧上的修士，并着我能感觉到大批的神识都探了过来，探知着这边。
阿四施法筛了一地的叶子埋住了面前的果馥，果馥被尘埃呛了几声，跳了出来，急红了脸，疾道：“上神姑娘有没有意中人！如果没有，我可不可以娶上神姑娘！”
我大笑不停，靠在阿四变幻的树身上死命地笑，眼前这个羞红了脸的少年却瞪大了眼睛注视着我，身侧紧紧地握着两只拳头。
平心而论，果馥在我看来不过是小孩子，故此我常常以小修士、小子之词冠在他名前。
我一千多岁，果馥却只十七，我从未想过会摊上这般嫩的桃花，也惊于他会这般姑娘地称呼我。
喘足了气，我才平静道：“我已嫁人，故此并不能二嫁于你。”
果馥拧着眉头，又顶着那张涨红了的脸道：“我可以等！”
阿四哧笑：“等什么？”
果馥并不受阿四嘲笑干扰，依旧认真地看向我：“等到他已去，我娶你。”
阿大站到了我的近旁，冷道：“那还要看你有没有那般寿命熬得过去，不过，姨姨，你恰可以查一查不是吗？”
果馥的目光终于移开了，他看着阿大，问道：“上神姑娘怎么查？”
阿大大笑着，一副讪讪态飞到了阿四的枝头觑着下面的果馥：“你甚至连面前这个上神姑娘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你怎么敢喜欢她？”
果馥的眼光游移在我与阿大之间，终死死地锁住了我。
阿大笑道：“你可知她便是死神，可以轻易地锁了凡人的魂魄去，每日经手万万死别，从不心软留情，无一例外……”
耳畔阿大长篇大论地弘扬我死神之说，果馥的眼神一变再变，终是在阿大总结陈词“她就是孟婆”一句后，果馥怒喊了声停。
阿大哼了声，不屑地与阿四嘀咕起来。
我能感觉到玉树的探过来的那缕神识颤得厉害，似乎也受了阿大的惊吓。看来仙道未成之前，不论是谁，只要仍是凡人之躯，便会惧怕我孟婆。
果馥走之前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听清，唯见手中多了一缕金光闪闪的东西。
何至如此？说实在的，我撑死了也不过是帮凶。不过是让他们饮下孟婆汤，忘记一些事情而已，何至于此如此怕我。阎茯苓、莫邪他们才是主犯，听到那几个的名字应该害怕，我孟婆……还好吧。
阿四的嘲笑一直没停，树叶一直掉，阿大没能坐稳跌了下来，我看了看阿四，又转头瞧着早已走远的果馥，叹道：“别笑了，再笑你就秃了。”
阿大站起来拍着身上沾染的泥土，阿四幻化了人形，倚在我身旁道：“姨姨，我早知道那凡人喜欢你。”
那丫头笑了会，又道：“你没注意呢，每每果馥接近你，你头上的那桃木簪便会开花！”
闻言，我心头不明悲喜，只是从那以后我便再未簪那只桃木簪，说不出是为什么。
而关于果馥，他竟将神识祭出一缕与我保管，便是那时在我手中金光闪闪的东西。果馥当时所讲的我并未听见，还是阿四后来转述于我。
果馥说这缕神识放在我这处滋养着，倘若有天他修仙过程中，不幸遭了横祸，我再将这缕神识还与他，他并不信我是铁石心肠，只管拿人性命，定会好好地滋养这缕神识，将来作救治他用。
修仙者，皮囊未及得神识重要，厉害者神识存则仙道存。我闲来无事之时用那缕神识在三生石上照过，见了他前世之境，才惊悉果馥竟是洛子颜。我仔细调查，得知果馥年内曾遭过大祸，打理奉仙阁时被法器的威压震晕。
那时，原来的果馥当是魂灵出窍了才对，即是枉死，这中间怕又被别的鬼差钻了空子，卖了枉死的名额，能还阳的又不让其人还阳，且棘手的定是不得毁了皮囊招致女娲一族的调查，所以才在轮回之事上动了手脚让洛子颜的魂魄投生于这副躯体。
难怪那时他们那般粗鲁地对那洛子颜，我记得是一脚踢下去的，压根都没翻查簿子，原就不是按规矩办事。
这都是什么情况！
难得今夜冥城的天空见了几颗星辰，我开了窗伏在案前，呆呆地看着那题有“入职报告”四字的卷轴，岚雪半卧在床上看书，他知道我苦恼得不行，只是笑笑，却不打扰，由得我绞尽脑汁地去想。
流风神尊倒真的关照我，他送来的那份“入职报告”卷内已经有了框架格式，只需得我填空加图，不过新问题是，这卷轴下笔所需的法力我还达不到，且这署了“孟凌”二字的卷轴尚未与我联接神识，我不得操控它。
流风神尊说这卷轴是天宫拨下来的，由墨神和纸仙所制，是新品种，若是这一次试用效果好，日后所有公函就都用这种了。
使用这种神墨仙纸，据说能够提升修为，也能循环再利用，固然是好，可如何它才肯与我连接神识，这是个技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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