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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28. 岛原
空气中香粉的味道，混着酒精的气息，暧昧的发潮。
男人们的欢笑声和三味线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让人耳根发怵。
绽放着大片牡丹的屏风和纸门，天板上的绣扇，暖色的地灯……
这里是岛原，与世隔绝，充满笙歌笑语的世外桃源。
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地狱。
“喂，那边的。”一个醉醺醺的浪人扒过少女的肩膀，摇摇手中的空酒瓶，打了个嗝，“还不快来给我倒酒。”
那阵恶臭让她胃中一阵翻腾，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她压住了把这个男人打晕的想法。
“是。”她在离男人不近不远的范畴内坐下，揽起衣袖开始斟酒，不料那只粗手一把拽住白皙的手腕。那个在她眼里几乎是粗俗的脸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凑了过来。
那一瞬她险些捏碎手中的酒杯，低头调整一下呼吸，抬起脸来，只见她脸上的笑容明媚。
“这位客官，您若再这般无礼的话……”侧过脸颊，在男人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就拧断你手腕。”
听到这种无礼之言那男人愣了一下，只是还没等要发作，抬眼便见一双银灰色的眼瞳冷冰冰的盯着自己，那目光像是针，千万点的刺进皮肤里，他张张嘴，硬是没吐出一个字来——当然，他也不敢再造次，即使他是那些正在策谋围剿新选组的浪人之一。在暗红色的小桌板之下，那只白皙的手狠狠的扣住了他的腕脖，向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拧着，只要在稍加施力，那脆弱的骨骼便会瞬间断裂。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手腕发出的悲鸣。
也许是酒精让他的大脑反应迟钝，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散发的杀气让他无法呼吸，只得木讷的点点头，应允下来。
女子满意的一笑，给他满上一杯酒：“请慢用。”
“朱砂，云翠间的酒没有了，拿点给他们。”
“是。”
如释重负，跟来接班的艺妓打了照面，她疾走着离开了。
朱砂，不，李秋月一边整理着头上的发髻，一边在心里感叹着。每天都要花上多少时间来擦脂抹粉，盘发更衣，做艺妓还真是辛苦。
她已经为了调查长州派而在岛原潜伏了三天。
前几日她偶然在一家酒肆里听到了疑似两个长州派人的谈话，一路跟踪之下发现了他们的同党近来都在岛原的角屋里聚会。
在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何目的前，最好不要做出什么打草惊蛇的举动。秋月选择了化妆成艺妓暂时潜伏于角屋继续打探。
果不然，这些人在计划着择日偷袭新选组屯所，以及对刺杀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
根据这两天观察，这些人似乎不完全是长州党，但也各有参与攘夷活动。而他们的老师宫部顶藏就死于冲田之手，所以他们计划中当然也包括了对冲田的复仇。
秋月端着几个空杯去取酒，却有一阵谈话穿过了重重喧闹，传入耳中。
“……这个国家乃天皇之物。最近的德川有些狂妄过头了，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
“君所言极是，所以才会有我们志士。若几藩联手，这天下唾手可得。”
“为了天皇和百民……”
“德川幕府，不得不灭。”
“而且，高杉大人那……”
声音到了此突然渐隐下去，正当她打算寻出声源位置时，一阵骚动声让她转移了注意力。
看样子是前面的坐席里的客人喝醉了发生了争执，房间外面围了几个人。
……话说这里不就是她要来送酒的翠云间吗？
她停驻了一下，心想道还是打道回府吧，她可是一点都不想混在醉酒的男人堆里面。正打算转身，只听身后有人呼唤道。
“喂那边那个艺妓，来得正好，把酒拿来！”
秋月很不情愿的转过身，此时围在门口的人已经离开，她正好从开着的门看到了屋里景象。
她手一颤，惊得差点打翻了托盘。
什么情况？里面喝的正欢的那群不就是新选组的干部群么？新八平助左之千鹤阿一冲田，居然连土方副长大人都驾到了！
话说今早吃饭的时候的确有听他们说要去哪里喝酒什么的，因为自己要在这里打听情报所以拒绝了他们的邀请，原来他们要喝酒的地方是岛原。
更加惊悚的是，坐在对面的三人。刺眼的金发加上那个不可一世的傲慢眼神，这不是风间千景是谁。他旁边还坐着天雾九寿和一个梳着深发马尾的男人。
想起这个男人是谁并没有花掉太长时间。不知火匡，也是她曾有过点头之交的鬼族。据之前千鹤的描述，他们三人似乎一直都是一起行动的。
为什么水火不容的两组人会聚在一起喝酒？
果然还是走人吧，要事被这帮人看到自己这副打扮……想想就让秋月浑身一颤。
“喂，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赶紧过来。”风间锐利的红眸朝她这里一瞥，语气很是不耐烦。
“……”她硬着头皮走进了套间。现在只能祈祷这些人因为酒精而反应迟钝认不出自己了。特别是要注意那几个眼睛比较尖、第六感准的奇怪的家伙们：风间、天雾、冲田和阿一。
她按照最为顺序给所有人斟酒，果然不出所料，新八平助等已经开始微醺了，并没有注意到给自己斟酒的人就是秋月。
“正好，早就想和你们这些鬼一决胜负了！”新八举着杯子对对面的三只鬼道。对面的风间大爷冷笑着，“哼，不自量力的愚蠢的人类……”
天雾则还是摆着以往一样的面瘫脸给着忠告：“要放弃的话请趁着现在，风间的酒量可是过人。”
果然是拼酒比赛，在她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啊突然好在意。
她一边听着他们聊天，一边毫不怠慢的仔细斟酒。到了最后一位的斋藤，她如释负重的松了口气，不料一抬眼就和斋藤一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对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显然是认出了她。秋月急忙给他递了个眼色，然后不动声色的摇摇头，示意他有话之后说。
不过，很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喝酒上面，又有几个新的艺妓来这间帮忙，很快就没有人注意到在角落里面的斋藤和秋月了。
“为何，你在这里。”斋藤盯着小酒杯，小声问道，“而且……咳，这副打扮？”
“潜入调查，前几天偶然在街边发现了几个可疑的人……嘛，这件事情之后会详细跟副长报道。”秋月把斋藤喝完的酒杯满上，然后瞥了一眼这一屋子狼藉，“你们才是？为什么会和他们三个一起喝酒？”
“啊啊。隔壁屋的萨摩藩士喝醉了过来找茬，由于顾忌到会津和萨摩现在的关系，实在是不方便在这里惹是生非，而坏了两家的合作关系。所以，左之就提议，不动刀剑而用酒来决定胜负。”
原来如此，这就可以理解了。用酒量来决胜负，不愧是左之出的主意，的确，在岛原这种方式决斗实在是太英明了。
不过这可真是胜负难料，挑起事来的新选组三活宝看样子已经开始不行了，土方副长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一点干劲的都没有的冲田喝了一杯就自动弃权了……不过以这家伙的身体状况来看的确不能再喝了，千鹤根本就没参与。
就如天雾大叔刚才所说，风间的酒量可是不一般。看样子这场胜负的希望就压在阿一身上……
咦？
刚喝下去没几杯的斋藤已经是双面通红，目光也开始漂移不定起来。
这……怎么回事？以前见过不少次他喝酒，每次撑到最后还面不改色的再喝的就是他了。基本是可以称作千杯不倒的人，今天怎么了？
“呐，你不要紧吧。”她赶紧放下酒壶去给他倒水，斋藤接过杯子继续喝着。不说话，也不看她。
不妙啊，如果连阿一都倒下了那风间那边必胜无疑啊。她有些紧张的把目光移到对面——
“哈哈哈，喝啊喝啊继续喝！”不知火和旁边的新八碰了一下杯子，“我们彼此都有个爱啰嗦的队友真是不容易啊……”
“就是就是。”新八打了个嗝，“每次要干什么事儿都要被啰嗦个没完，那家伙平时那么沉默一道说教的时候比土方桑还厉害……”
另一边——
“真是的那几个家伙，动不动就想闹事。”土方满脸通红的再跟旁边的天雾九寿抱怨着，“也不考虑考虑后果！”
“我完全赞同你的观点。”天雾点头，“结果每次都是给周围的人添麻烦。”
“哦？你的同伴也是？”土方真的醉了，只见他摆出一个颇为理解的样子拍拍天雾的肩膀道，“那看来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
…………
……
对面的气氛怎么这么和谐？！完全已经无所谓什么鬼族人类在这里发起牢骚来了，而且还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气氛。
“事情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呢阿一……”还没等她收回视线，突然感觉手腕一紧，自己的身体受力往前一倾，斋藤放大版特写的脸就这么出现在面前。
“呃……”秋月不知所措的眨眨眼。
这里也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只见斋藤的目光躲躲闪闪，嘴里还口齿不清的碎碎念。她侧过耳朵，只听见斋藤念叨着什么：“从刚才我就在想，你穿成这样子是因为队务原因……也许你自己也很中意这身衣服。……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我还是想现在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你愿意听吗？啊……抱歉，看到你穿成这个样子，我还是有些紧张……不不……如果现在不说出来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醉了啊阿一，秋月有些苦恼。还是去要醒酒汤吧，否则一会儿要靠她、冲田和千鹤三人扛这一群醉鬼会屯所似乎有些困难。
这时候，耳边正在碎碎念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无比。
“衣服，很适合你。”
心跳漏了一拍。秋月僵了一下，四周噪杂瞬间安静。
抬头。那双湛蓝这次没有躲闪，而是直直的看到她心底。
原来如此。
刚才纠结了这么久，原来是为了说这个啊。
真是不坦率的人。
不过，让他直白的称赞‘你很漂亮’似乎有些难度。
嘛，不过这样就好了
这才是斋藤一嘛。
【呐。】
【好きだよ，一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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