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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惊魂,山腰遇突袭
一
走到小路尽头,我讶然发现来时的四匹马儿正静静地等在原地,竟不曾离开。
前头的卫立青略一抬手,树上骤然飞下十来名身着暗青色衣服的人。他们恭顺地半跪在地,我认得为首之人,是那日卫立青唤作夜壑的侍卫。
“那人近日可还安分?”卫立青冷声问道。
“回主上,他近来日日在府内饮酒煮茶,不曾外出,亦不曾传唤人。”夜壑恭敬答道。
“给我盯紧他!他既然敢做,便不会善罢甘休。”卫立青眼神慑人,语气冰冷道。
“是,属下明白。”
卫立青不再多说,只一挥手,径直上前跨上了马背,青衣人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卫立青朝席南道:“我们即刻便动身去珩木。”
席南微微颔首,一个旋身跨上了马背。
“哥哥,我心头内疚得很。永离翁如此可怜,我们还想方设法欺瞒他。”迟儿拉着缰绳,转头朝卫立青道。
“可怜?百姓就不可怜了?欺瞒他又如何?他一肚子话憋了几十年,今日让他一吐为快,他失去了什么?万千百姓失去的可是亲身骨肉!”卫立青朝迟儿喝道,又怒其不争般道:“你以为你这是良善仁慈么?你这是目光短浅,愚蠢无知!” 语毕一挥马鞭,策马上前去了,留下迟儿咬着唇沉思不语。
我想卫立青话虽难听,却也不无道理。世上没有绝对的事,要救百姓脱离苦海,则必定会伴随着牺牲,这些我们早该有准备。
二
天快黑时,我们在云顶峰的半山腰找了家客栈落脚。
说到云顶峰,迟儿道其乃玳水最高峰。因其高耸入云,仿若漂浮在云海之上,是以得名。云顶峰南面绿树葱葱,坡度缓斜,而北面则陡转直下,十分险峻。许多人慕名而来,只为感受一览众山小的凌云壮志。
夜里,众人都已睡下了,我却翻来覆去如何都睡不着,也不知是因着睡惯了永离谷的床还是不适应山上明显转凉的气候。无奈只好披衣出得门去,心想也顺道一赏这山中夜景。
出了客栈,皎洁的月光像是在大地上铺了一层银霜,四下静谧,莹白一片,与仙境无二。走出两步,蓦然看到前头负手立着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鬼使神差的,我竟然抬脚走了上去。
“你也还没睡?”我与席南并肩站着问道。
“嗯。”他侧头看我一眼,道:“月色不错,辜负了倒是罪过。”月光在他脸上镀上一层霜白,让他五官显得愈加英挺。
我回头看到了一轮温润的圆月,几乎能看清楚中间变换着的阴影。
“歧过说赏月就如同赏人,过近易生腻恶,过远则生罅隙。然对方若是若即若离,时隐时现,你便会愈发好奇,愈发想接近。明月时而遗世独立,时而又仿若触手可及,之所以引得古往今来无数文人骚客吟咏歌颂,就是这个道理。”我想起歧过之前说过的一番话,便顺道说与席南听。
“不无道理。”席南忽而笑开。我猛地反应过来他是抓错我说那番话的重点了,一时有些尴尬。脑子里却又快速闪过一个念头,未若将错就错,顺道探听他对白姐姐的看法。
“说起赏人,在北庭众仙子中,我觉着白姐姐与三公主算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你认为她二人谁更美些?”我状似无意问道。
席南随口答道:“各有千秋。”
“若是让你选一个,你选哪个?”
席南眉头挑起,回头探究地看了我一眼,我十分紧张,只怕他看穿我的心思。
“那取决于我选她们所为何事。”他正色道:“若是司云阁有疑难之事当然去请教你姐姐,若是司水阁之事则去问亦美。”
“若是,若是选一个……”我嗫嚅着,寻思如何措辞才会显得委婉一些。
“待你想起来再说吧。明日还要赶路,早些回去歇下吧。”席南不紧不慢的打断我,转身进了客栈。
三
回到房间,我仍是睡不着。方才我不晓得睡不着的原因,此番我却清楚地知道是为着方才那个没问完的问题。心头阵阵悔恨,若是方才我一鼓作气便问了该有多好。
天快亮时,我也只是极浅的睡着。忽而听到外头有动静,似是刀剑相向发出的声响。我赶紧起身穿好衣服,方要去开门,房门便被“嘭”的一声大力踢开。我睁大双眼往门外看去,眼前银光一闪,一个蒙面黑衣人举着剑直直的向我刺来,事发突然,我根本来不及躲闪。腕间传来一股大力,我踉跄着倒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席南一脚踢开那个黑衣人,再旋身将剑抹上了一个紧追不舍的黑衣人的脖子。来不及与我细说,席南拉着我快步往外头行去。
客栈里头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大堂凌乱不堪,满地是倒下的桌椅和黑衣人。一大堆黑衣人和卫立青的暗卫正在拼命的厮杀,耳边尽是刀剑相撞的刺耳声与利器刺入人体发出的钝响。
“各位爷莫要打了,莫要打了!”掌柜的躲在角落嘶声哀求。
席南一手拽着我将我护在身后,一手快速的挥舞着剑,周围有无数的黑衣人扑上前来,又快速的倒了下去。惨叫声和喊杀声不绝于耳,深红的鲜血四处喷溅,有些溅在我裙角,像是开出了大片血色梅花,有些溅在了脸上,粘粘的还残余着温热。混乱中,我看到迟儿他们在离我们不远处被一群黑衣人包围着,也正举步维艰的朝门外挪去。
好不容易逃出了门外,卫立青大吼一声:“上马!”
席南身边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他护着我走到马旁,一面抵挡一面道:“快上去!”
我焦急万分,却一时情急根本爬不上去。突然被人从背后提起,一跃坐上了马背。
“驾!”卫立青绕过我抓住缰绳,猛地一夹马肚,马儿吃痛飞快地往前奔去。
“我大哥他一个人在后头。”我着急朝他道,狂风吞没了我的声音,正当我想奋力推开卫立青让他把马停下来的时候,耳边传来他的怒吼:“安静些!没你这个累赘你大哥不会有事!”
我拼命挣扎,身后之人却丝毫不理会,两臂像是铁钳一般箍住我,使我动弹不得。
黑衣人穷追不舍,直把我们往山顶逼去。终于把他们甩下了一截,可眼前却没有了路,只一个陡峭的悬崖。卫立青翻身下马,警惕的朝四周看了一眼,一把将我拉下马背,迅速将马掉了个头再猛地踢了一脚马腿,马儿尖叫着飞快朝前奔去。
“走!”他扯住我往一旁的树丛中跑去。
“等等!”我惊呼一声,方才他拉我下马之时我便觉着脖子上一轻,摸了一下发现原是那只翡翠小犬不见了。我挣开他,四处寻找。
“还找什么?不要命了!”卫立青怒斥道。我却顾不上许多,一心只想找到那只小犬。卫立青懒得与我多言,大步朝我走过来欲要强拉我走。我一低眼,惊喜的发现那只小犬此刻正静静地躺在路边的杂草上,便快步跑过去欲要将其拾起,不曾料到竟一脚踏空掉了下去。
腰间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量,卫立青飞身落下悬崖,一手箍紧我的腰,一手将匕首插进岩石以减缓下落速度。匕首在岩石上划出四射的火花,声音尖锐刺耳。我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从前腾云驾雾从不曾有感觉,而现在失重引起的阵阵眩晕让我惶恐万分。
凹凸不平的岩石带来的剧烈颤动使我浑身都快失去了知觉。过了好久,下落猛地停了下来,卫立青脸色黑得吓人,样子像是随时都会将我扔下去。
“深吸口气!”他低吼道。
“啊?”我不解其意。
“叫你深吸一口气!”他脸色越发难看。我只得照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一松手,同我直直的往山崖下头落去。万不曾料到崖底竟是一汪湖水,我毫无防备,重重地扎进了冰凉的湖水里。我心头一惊,本能的倒吸了口气,却呛了一大口水,瞬时胸腔里头像要炸掉般难受,接着脑子里嗡然一响,即刻便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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