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凤来栖

　　一间几尺见方的小石室，一盏豆灯忽明忽暗地亮在石几上，借着这微弱的光亮可以看见石室的一侧杂乱地堆放着破碎的坛坛罐罐，从刻画在碎坛外的花纹图案可以推测这些坛罐不属于现在这个朝代，应该是好几百年前的古物。一扇只容一人通过的门正对着他们，从石壁深深长长的凿痕可以看出修这间石室所化费的人力是巨大的，鼻端间飘过一阵阵幽冷浑浊气味的风，闻着这种陈腐的气味，延翥冒出一个大大的喷嚏，他揉着鼻子猜测道：
　　“莫不是某个王爷贵族的墓地吧？”
　　云澄摸着石壁上长长的凿痕，指尖上触到的岩石丝毫没有潮湿之感，他用肯定的语气说道：“这里应该是山的腹地。”他对上延翥的视线：“你对抓我们的人有印象吗？”
　　“没印象。”延翥摇摇头：“他为什么抓我们？难道说一直有人跟踪我们？”
　　“只能等他来告诉我们了，到底他图什么。”元澄摸着石壁转至门，探头往外一看，门外漆黑一片，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他怕触动什么机关没敢冒险出去，即然对方如此放心把他们困于此，想必出去的路定不简单，于是回过头问：“延翥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家酒馆？”
　　延翥蹲在那堆古物前拿起这块看看，拿起那块摸摸，回道：“我刚巧路过。”
　　“一种可能是歹人要抓的是我，你是顺带的，怕你当场喊叫，引来麻烦。”元澄道。
　　“真奇怪这些罐子似乎还有酒的味道。”延翥举着罐底用力嗅道。
　　“可能是用来装酒给死者的。”元澄伸手取下延翥手中的残罐，道：“莫名其妙被抓到这里，也不知能否出得去，你怎么没有一丝惊慌？”
　　“担心是这个样子，不担心也是这个样子，与其都是如此，不如定心应对。”延翥淡然地说道，忽而又露齿一笑：“何况不是还有叔叔你在嘛！”
　　“好孩子，有胆量。怪不得晋王也会另眼相看于你。”元澄赞赏道，依然在刚才醒来的地方坐了下来，招呼延翥：“过来坐着吧。”
　　也不知在静谧中呆了多久，终于有脚步声往这里迅速接近，两人忙坐直身子面向门口。
　　进来三个男人，为首的一个竟然是孟居康的父亲，孟将军已没有先前盛气凌人横扫千军的威势，脱去将军制服穿上平民的服饰后却又添了一股子草莽戾气。在他身后的两人，一个廋长个，深陷的眼窝周围一圈青黑好似长年没有好好睡觉留下的记号一般；另一个魁梧壮硕满脸黑须仿如画纸上镇鬼的神将。
　　“是你？”元澄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掸去衣上的尘土，仿佛春游时偶遇旧友一样自然：“你还活着？”
　　“我活着你很不高兴？”孟先梓冷笑道。
　　元澄背起手，皱眉道：“当初朔军一举攻入我燕国，轻易突破孟将军口称铁桶似的防守，以为你已同我溢血奋战的将士一起永远长瞑沙场了。”
　　“哼，”孟先梓略偏过头，口气生硬地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不以为此乃终生耻辱。反倒是你们这些只知动嘴皮子的狗东西，一见势头不对，马上乞丐似的巴着人家求和，以保障自己的富贵太平日，实在是可耻之极。”
　　“如此，你是不愤朝庭作为才以这种方法把我叫到这里？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做？准备攻打朔国？记得当日你需要军需物资，朝庭马上征集满足于你，如今你手上无财无物无将拿什么去打仗？”元澄目光一刻也不离孟先梓，说话语气完全是同为朝庭命官惺惺相惜之态。
　　“你不提军需还好，一提军需我就来气。”孟先梓突然暴跳如雷：“你道送到边疆的帛绢都是些什么，都有是宫里头多年积攒的存货，士兵们都没法用手拿起来，一拿起来就破。这难道是朝庭有良知官员该做的行径么？”
　　“既如此，为何你每次收到之后上表都谓好啊？”
　　“不说好，能保得住这将军之位？”孟先梓讥讽道。
　　“你想差了，边陲重地岂能蒙混？”元澄道：“现在你意下如何？杀了我吗？杀了我，朝庭会派另一位使臣继续下面的事，你阻止得了一次二次，难道还能阻止十次百次？”
　　孟先梓横了他一眼，不屑道：“谁说杀你？”
　　“哦？那是为何？”
　　“只不过让你在这里呆上几天而已。”
　　“随你，但这位小兄弟平白无故地，放他回去吧。”元澄指着延翥对他说。
　　孟先梓看了延翥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恐怕不行。他被他们看中了，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孟先梓，我不计较你的过失，别得不偿失连最后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他也是你侄子辈的人，照顾犹还不及，我不知你背后之人是谁？但我劝你别节外生枝的好，夏公子现在替晋王做事，惹了他等于得罪了晋王，这个后果你能承受？”元澄沉声道。
　　“孟伯父，居康和伯母妹妹都已经回孟家庄了。两天前居康还给捎来一封信，告诉我一切都好，只是全家惦记着您。如果他知道伯父还活着，定然万分高兴。”延翥上前一步对孟先梓说道。
　　“我已经把以前当作上一辈子的事了，他们都与我没有关系。你们以为我还回得去？燕国，朔国都与我毫无干系。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孟先梓你们还是重新认识一下。你们把他拉出去玩吧，别玩死了就可以。”孟先梓木然地说道。
　　“谢老大。”他身后一左一右出来的两人带着猥琐的表情乐不可支地几步上前升手拉扯延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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