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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原来
自助式的晚餐，大家都很随意。我却被迫站在大厅里，时不时地朝眼前的两个人微笑，还要时不时地跟陈楚希进行眼神上的交流，以显示我们之间的默契和亲密。
辰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不相信和疑惑，渐渐地变得淡然，后来，竟浅浅地笑着，听陈楚希讲述我在台北的生活。我惊讶地发现，甚至有很多事情，是我自己也记不太清的。
在他的讲述中，夏沫好似也慢慢地放下了警惕，开始相信，我终于要走出她的生活。
我侧着头，细细地打量着身边的陈楚希，在台北的这四年，他无声地陪伴着我，我过马路时的害怕，我选衣服时的犹疑，我加班到深夜独自回家的寂寥，我熬夜做的文案通过之后的欣喜……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落在他的眼睛里。原本我以为，他只是“受人之托”，可是仅仅是“受人之托”，又怎能做到如此细致？
当你决定了停留在一个人的身边，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把这样的守护，变成一种习惯？而曾经的我，又用了多长的时间，把我对辰的依赖和习惯，演变成爱。
我望向陈楚希的视线蒙上了一层轻雾，不论他爱不爱我，他在我身上耗费的时光，我要怎样去偿还？
正滔滔不绝的陈楚希转头瞥到我的眼泪，忙一脸焦急地用手指轻轻拂去，“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我说错什么了？”
我一个劲的摇头，接过辰递来的纸巾，轻轻擦拭着眼睛。
夏沫轻笑着说，“楚希啊，你还问呢，轩轩是被你感动的呀！”
“是么？好难得啊！居然也会被我感动~”陈楚希心情很好地调侃着。
我勉强挤上一丝微笑，轻声说，“我去一下洗手间。”便闪身离开这个充满压抑的小圈子。
洗手间里没有人。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林忆轩，你应该高兴才对。你已经做到了，你成功地让辰相信了你和陈楚希的关系，他看到陈楚希对你无微不至的关心，没有理由还会怀疑你的幸福。更何况，辰一点也不爱你，你只是他的妹妹，即使他知道你爱他，对你的态度也不曾有丝毫的改变……
我拿起水池边的热毛巾敷在眼睛上，眼泪流出来，很快被毛巾吸收。没有一点痕迹。
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夏沫。她看一眼镜子前的我，便径直向我走来。
我的心噗通噗通跳起来，她要跟我说什么？她不相信我？
夏沫打开我边上的水龙头，水哗啦哗啦的流出来。她的声音混杂着水声落在我的耳朵里，“林忆轩，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楚希，就好好地跟他在一起。离开上海，别再回到我的生活里。”
哈，真好笑。当初你走进我生活里的时候，没有问过我接不接受，如今你却可以站在这里趾高气昂的命令我退出你的生活。难道就因为辰娶了你，我就要离开么？
我别过头去，不想再跟她说话。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全然不复刚才在大厅里的温柔优雅，“林忆轩，我最烦你这种爱搭不理的样子。我第一次去你们家你就是这个样子，四年过去了，我已经嫁给了辰，你还是这个样子！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应该问问你，你想怎么样？”我被她激得声音也渐渐扬了起来，压抑在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心在一瞬间全部爆发，“夏沫，你好好想想，如果不是我的爱搭不理，如果不是我的一走了之，你还能不能嫁给辰？如果我不走，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是，”她突然笑起来，“你说的没错，可你也别忘了，我现在已经是辰的妻子，你的嫂子！”
“我没忘，我怎么会忘了呢？”我含着眼泪也对她笑起来，“所以我会离开这里，我拜托你，请你和你的弟弟，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生意勾当，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只一句话，就勾起了她的紧张。她有些慌乱地遮掩着，就好像她一进来就打开水龙头，用水声遮掩自己的声音一般，徒劳无功。
“还有……”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虽然你是我的嫂子，但是我始终是辰的妹妹。你想想看，如果我搬回去，天天在你眼皮底下过日子，你的生活，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舒心？”
“你……”她显然没有料到原来我那副爱搭不理的表皮下面，藏着这样一颗狠毒的心。
其实，在这一秒钟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这样。
在我转身即将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夏沫在我身后轻轻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足以让我从四面八方汇聚的勇气，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她说的是，“林忆轩，不管你再怎么挣扎，辰爱的始终是我，不是你。”
我呆呆地伸手拉开洗手间的门，天空中不断有个声音在嘲笑着我，就算你赢了口角，就算你把她的生活搅乱，在辰的爱情面前，你永远是个失败者。
陈楚希背倚着墙站在洗手间门外，看到我出来，忙迎上来，“我看到夏沫进去了，她为难你了么？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努力对他扯出一个笑容，“没事，我很好。”
“那我们回大厅去吧。”他牵起我的手，带我往大厅走去。我刚想开口让他带我离开这里，就听见他欣喜的声音“怎么样林忆轩？我刚才的演技不错吧？辰和夏沫都相信了呢！”
我轻轻的“嗯”了一声，心思完全不在他的演技上。
他又回头对我说，“不过刚才你的演技也很好啊！那几滴眼泪掉得，真是恰到好处。诶，林忆轩，你不会是真的被我感动了吧？”说着眨眨眼睛，一脸戏谑。
我又随意地敷衍了一声，他索然地转过头去，“罢了，就知道你会是这个样子……其实我等在门口是想跟你说，那个财团的老板来了，你要不要跟我去凑凑热闹？”
我仿佛终于听到了一点重要的信息，震了震精神，跟上了他的脚步。
酒会大厅里，一个身着西装，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正跟辰说着什么，我很惊讶地发现夏桀竟然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脸上带着警惕和害怕的神情。
陈楚希凑到我耳边轻声说，“我爸基本不来内地，那个财团有好几个项目想要跟楚阁合作，自然不愿放弃我在上海的这个机会，我就把他们的老板约到了这里。”他指指那个中年男子，“你看，找不到我，就拉着辰了。”
我心下震惊，难道陈楚希已经知道了夏家姐弟和这个财团的纠葛，所以想要在辰面前揭穿？
我拽着他的衣袖，“我们走吧好不好？我不想看到这些。或者，你找个理由把夏桀支走……”
“怎么了轩轩？你是自己不想看，还是怕辰知道之后难堪？”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辰知道夏沫和夏桀背着他跟那个财团联系，他会很难过吧。
“轩轩，我知道你不忍心看到辰受伤。可是如果我们不帮他，有朝一日当他发现自己身边最亲的人都在欺骗他，你说他会是什么感受？”
我知道他说的对，可是一想到辰的失望和难过，我的心就像刀绞一样痛。
“轩轩，我一个人过去，你随便找一个能听清我们讲话的地方站着就好。”说完，陈楚希向着辰和夏桀的方向走去，我不敢大声叫他，只能跟着过去。
陈楚希搭着夏桀的肩膀，把他从角落里带到辰的身边。夏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洗手间里出来，看到这样的情形，自然也走了过来。
我看见夏沫强装淡定的用眼神示意夏桀先走，奈何陈楚希的手臂一直搭着夏桀的肩膀，不肯放松分毫。
我端详着辰的表情，他显然看到了这三个人的一系列小动作，却依旧不动声色。他笑着对那个财团的老板说，“许老板，这次没能让贵公司顺利地买下长寿路的那块地，是我们的不是。因为那片老房子对我而言意义重大，请恕我实在是不能割爱。”
胖胖的许老板一脸笑意的冲辰摆摆手，“不妨，不妨。既然汪总看得上那块地，保住老房子，给政府做做门面工程，也没什么不好嘛！”说完，还瞟了陈楚希一眼。
这个许老板看上去对损失那块地并没有很在意，可是为什么，他不是应该很想要那块地么！
“当初要不是汪夫人和夏先生建议，我也没有想过要买下那块地开发新楼盘。你知道的，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对古旧的东西，还是很有感情的。”许老板继续幽幽地说。
此话一出，夏家姐弟已经面如死灰，夏沫紧张地转头看向辰，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却被辰毫无表情的脸堵了回去。
陈楚希很懂得把握时机地插上了一句，“哦？许老板，听您这么一说，我倒是很好奇啊，汪夫人用了什么方法，说服您一定要买下那块地呢？”
许老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陈总，不瞒你说，我们财团，一直想要跟贵公司合作在台湾开发新的楼盘，可是令尊太忙，很少来内地，对我们这种财团，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上眼。汪夫人说，她和陈总是好朋友，可以请陈总帮着引荐，只要我买下长寿路的那块地，她就有办法说服楚阁立刻跟我们合作，就在这块地上建新的楼盘。本来谈得挺好的，可是没想到陈总突然退出，那我们自然也没有再坚持下去的必要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在夏沫的计划里，陈楚希是如此关键的一环，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信任的陈楚希会中途退出这个计划。而对于许老板来说，损失一块自己本来也不太有兴趣的地，却能换来跟楚阁直接的接触，这笔买卖绝对不会吃亏。况且以现在的情形看来，他们和楚阁的合作指日可待。
我转头看向辰，你辛辛苦苦地想要保住那片老房子，保住我们的家，可是你的妻子，你的家人，走的却是和你完全相反的方向……
许老板的“揭穿任务”顺利完成之后，很识趣的开口告辞。陈楚希一直把他送到门口，看上去相谈甚欢。
辰看看夏沫，又转头看看夏桀，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我发现我竟然无法确定，他是在伪装，还是真的很平静。
他缓缓走到我跟前，“忆轩，酒会结束后，叫上楚希回一趟家吧。”
我还未开口回答，他又转头对身后的夏桀说，“夏桀，你也一起来。”说完，快步走出了会场。
夏沫狠狠的看了我一眼，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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