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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醒定昏
这一日水湛下了学回来，见对面流韵院，有数宫人正在洒扫，便停了下来，唤了宫人过来，问：“这般时候洒扫做什么？”
那宫人约莫是低阶，从未见过皇子，战战兢兢的，言语虽不利索，却也说明白了，旬日后十四皇子将搬入流韵院，流韵院自中山王就国之后便只有洒扫守殿的宫人，十四皇子将搬入，便有大批宫人过来，细致洒扫。
水湛想了一下，记起十四皇子是几年前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的小娃娃水溶，那会子，讲话都不见利索。自从上了学便很少见过，唯有年节时宗室宴会偶尔看见那么几回，愈发长的像她母亲雅修媛了，婴儿肥也不若三岁那会子那么有肉了，听的玉荷提过一回，说是顽皮的紧。
次日水湛去上学，除却水衍与其伴读王骏及自己伴读卫若茗，多了个水溶和一个七八岁大的娃娃，两人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前后面的位置。
粉雕玉琢的脸上皆是一般严肃的表情，水湛忍着笑上前作了一揖道：“小十四今日终于来上学啦。”
水溶及甚旁的娃娃皆起身，水溶道：“恩。”又指着身边的娃娃说“这是我伴读，石光珠，镇国公长孙。”
水湛多看了一眼石光珠，形容秀美，不知因为首次入学还是原就怯懦，脸色有些苍白。便点了下头，正待再说什么，先生计和兴却到，水湛便只好转身坐好。
计先生先让水湛背了段昨日布置下的《尚书•汤誓》，尚书晦涩难懂，极为难背，昨日里水湛折腾甚久，勉强记住了，虽说小孩子记性好，其实，不然，小孩子只是心无杂念方记得久罢了，当年背的那些个诗词，却是数年之后才懂的意思，然，此前记得极为牢靠，再长大，虽晓得诗词意境却再不能记的那般清楚，究其原因，莫若杂念太多，亦或者是六根不净。因而，水湛背这尚书并未占得小孩子几分便宜，实是靠着一遍遍的朗读才背了下来的。相比来说，卫若茗则背的极为流利。
计先生听完便让他先练字，再去检查水衍的昨日的《诗经》的《兔罝》，水涯背错了一字，便让计和兴罚抄《兔罝》三十遍。水衍的伴读韩杰背的偶点磕绊，却并无错误，计先生颔首，道：“今日回去再多读几回，必得背好。”
韩杰低声道了声是，便不再说些什么。
计先生便走到水溶那边，问：“十四殿下，可曾有学过什么？”
水溶站起来道：“修媛教过些启蒙的书，恩，有《三字经》和《尚书》。”
水湛听到《尚书》这书名，正练字，笔锋不由一滞，便在宣纸上洇下个小墨点，水湛放下笔，自有银边将新纸铺上，此间便听得计先生问：“那背上一段尚书。”
水溶想了下，便背了段《尧典》。
旁边卫若茗也换了张宣纸，正提笔重书，眉头皱的很紧，约莫也是被打击到了。
水湛羡慕了下幼齿的记性，便淡定的拾起笔，稳稳的又开始练字去了。
不几日水溶迁入诸清院，次日，水溶上学便早早的先去了栖云院在栖霞殿等着水湛一起去清仁宫晨醒，素日嘉元帝穆后一干皇妃皆是一般时候去的清仁宫，便可省了一一晨醒的麻烦。
水湛正背《汤誓》，并不想如此早去，嘉元帝一向去的晚，素日水湛一直是掐着时辰去的，恰给一众长辈问好安，便可回来，早去必得虚耗许多时辰，实非必要。便让素蝶给水溶送了本书过去，让他先看会子书。
水溶并不是个爱读书的，接了书只看了一会便丢在一边，跑去栖霞殿外逗弄那几只大雁，素蝶便吩咐宫人将大雁赶到一边雁窠中，让水溶拿着根竹棍在一边弄着玩。又吩咐周围宫人看好，别让大雁惊到水溶，便自回凌寒殿去了。
绿云在一旁看着书，听水湛背诵，见素蝶过来，忙将书塞给了素蝶，道：“可算回来了你，快听殿下背书吧，莫忘了纠错。”
而后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可折腾了，这一早上全听的汤誓，要死了要死了。”
素蝶拍了下他的肩，道：“回去先梳洗下。”
绿云用手遮住嘴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道：“可不是还没梳洗就起来听殿下背书。”
水湛过来道：“那真真委屈了你。”
绿云作揖道：“不敢当不敢当。”
素蝶哧的笑了一声，便道：“饶舌什么，回去梳洗才是正经。”
绿云也不辩解，便迈开步子走了。
素蝶道：“殿下，十四皇子仍在前殿那边，不曾回去。”
水湛问：“那他现在在做甚？”
素蝶道：“逗弄前殿那几只大雁，十四皇子的辇车也仍在院外。”
水湛道：“那便让他等着吧，去清仁宫却也不急。”
素蝶答了声是，便不再说别的，一心听水湛在那里扎着马步背书。
大约到了时辰，水湛更了衣便往前殿去了，但见水溶正在那里拔大雁羽毛，已是一地暗灰，水湛眼角抽了下，便让宫人将那大雁夺了过来。又令宫人将水溶带回流韵院重新换了身衣裳。
水溶见着水湛脸色不对，只敢小声道：“十三哥莫气，我赔你一只，可好？”
水湛皱眉，挥手让其慈母焦氏先回去换衣裳，万不可误掉晨醒的时辰。
水湛这边水溶耽误了些时候，之堪堪在嘉元帝到之前赶了来，水湛舒了口气，却见水溶仍是一脸紧张，便问，“这是怎么了？”
水溶小声道：“我娘让我早些过来，今日却是最末一个，她定要不高兴的。”
水湛反问：“那又如何？”
水溶忽然低下头，水湛顺着看过去，但见雅修媛正怒视水溶，见水湛正看她便立刻收了目光。
巳时二刻下了学，水溶便赖在栖云院不走哦，水湛亦是奈何不了，便随他去了，午膳也是跟着水湛一起用的。午间，水湛在清宴殿休息，水溶只睡了一会子便跑去后殿那边园子玩耍。
不久，素蝶便来回事情，“流韵院那边修媛遣了人过来，正找十四皇子过去。”
水湛道：“小十四在后院，你自去找了便好，何苦来问我。”
素蝶道：“十四殿下如何也不肯去，正躲在琉璃阁旁的假山上不下来。”
水湛道：“这是什么缘故？”
边上的蕊蝶道：“听闻是修媛管教十四殿下甚严。十四殿下也是顽劣，刚我去凌寒殿那边正见十四殿下将一杯热茶泼在一蚁窝边，地湿，那些死蚁仍在那水上漂着，乌黑的一团。”
水湛想了一下，道：“去叫绿云处置这事。”
素蝶领了令便去凌寒殿找绿云，绿云正在趴在塌上，一手翻着书，一手抓了个桃子胡吃，见素蝶来了，便抬了抬下巴，示意几上盘中自有许多桃，吃便自取，素蝶笑道：“桃子性潮，你也少吃几个。”
绿云道：“不过是这时候正熟，过些时候，谁还吃它。且说，你现在来作甚么？”
素蝶在几旁椅子上坐下道：“那边修媛找十四皇子，人都到了流韵院好一会子了，承德来找我，奈何十四殿下在琉璃阁那边如何也不肯去，殿下让不过去处置。”
绿云挑眉，“我去？难缠的便都是我去，好没道理。”
素蝶道：“殿下派了你的，如何说是没道理，你只能者多劳。”
绿云将桃核扔在一边的已有数颗不曾啃干净的桃核的盘子里，结果旁边宫人递过的布巾，擦了下手，坐起来理了下衣裳，便去洗手。
素蝶看他已经是要去了，便道了声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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