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旧人心上过

　　我在□□上，把广播站的事情，小薇沉默的眼泪，以及那首《那些花儿》如何像最后一片秋叶般飘落在她心上的情景，细细地讲给了阿序听。敲下最后一个字，心里还为那份青春的遗憾堵着，有些闷闷的。

　　阿序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他的回复跳了出来，语气是那种惯常的平静，却比平日多了些沉缓的意味。

　　阿序：这个故事，听起来像一颗裹着糖衣，内里却发苦的果子。小薇现在一定很疼。

　　阿序：不过，换一个或许有些冷酷的角度看——小薇或许应该庆幸，她第一次全心投入，遇到的是阿希哥这样一个，到最后依然选择用理性‘负责’的男人。

　　我愣了一下。庆幸？这个词在这个时候听起来有些刺耳。

　　我：庆幸？他让她这么难过……

　　阿序：难过是无法避免的代价。但你看他处理的方式：没有冷暴力拖延，没有找借口敷衍，甚至在分开后，还用了最体面也最决绝的方式，给了这段关系一个有明确终点的告别。这比许多不了了之、让对方在猜测和自我怀疑中反复煎熬的结束方式，要干净得多，也……尊重得多。

　　阿序：如果他只顾一时激情，拉着小薇陷入一段明知前路艰难、甚至可能让她与家庭决裂的感情，那才是真正的自私和不负责任。等到激情被现实磨尽，剩下的怨怼，会比现在的遗憾伤人更深。

　　阿序：他的“负责”，在于他在动心之后，依然有勇气和能力，去面对并承认那些无法跨越的现实障碍，然后亲手画上句号。这需要克制，也需要一种更深的、超越当下情绪的远见。虽然这种远见，对此刻的小薇来说，锋利如刀。

　　阿序：小薇的初恋，像一场精心排演却突然落幕的舞台剧，遗憾在所难免。等她从这场大雾里走出来，回头看，或许才能更清晰地看到，这场经历里除了伤痛，也有一种被认真对待过的、残酷的温柔。

　　我看着阿序发来的长长段落，原本郁结的心绪，好像被这些冷静到近乎“无情”的分析，轻轻撬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一丝不一样的光。他没有安慰我说“一切都会好”，也没有附和我的伤感。他只是把那个我看似“绝情”的阿希哥，放到了一个更复杂、也更成人化的评价体系里。

　　他说的“庆幸”，是庆幸没有陷入更深的泥潭；他说的“负责”，是一种割舍自己情感、以求对方长远安好的艰难抉择。真正的“在乎”，有时恰恰体现为克制、割舍……

　　我慢慢地敲下回复：

　　我：你说得对。只是这种“庆幸”和“负责”，对正在经历的人来说，太残忍了。但……或许时间久了，小薇才能真正明白你话里的意思。

　　阿序：嗯。需要时间。就像系统恢复，总有个过程。你能做的，还是陪伴。不过，经过这件事，小薇可能也会开始明白，感情的世界里，不只有风花雪月，还有江河湖海的界限，与成年人才懂的，带着痛感的抉择。

　　对话结束。我靠在椅背上，窗外是沉沉的夜。阿序的话，像一杯浓度刚好的清茶，初饮微涩，回味却有一股让人清醒的甘冽。他把一段悲伤的初恋，解析出了另一层残酷却现实的底色。而我，在为他人的故事唏嘘的同时，仿佛也透过他的眼睛，窥见了感情世界里，那些比单纯的爱与不爱，更加复杂、也更加沉重的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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