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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那夜黑暗中的触碰与话语,像一道无形的分水岭。此后,陆深住所里那股粘稠的张力,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更加明确、也更加危险的成分。对抗依旧存在,但逐渐退居幕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缓慢升温的“默许”与“靠近”。
变化最显著的,是顾青对陆深信息素的态度,或者说,是他对自己身体那日益强烈的、对陆深信息素渴望的“处理”方式。
起初,他只是被动地感知和反应。陆深靠近时,腺体会悸动;陆深气息不稳时,他会感到隐痛与共鸣。但现在,他开始了主动的、近乎本能的“索取”。
这种“索取”往往起始于一些看似不经意的、身体力行的“靠近”。
比如,陆深坐在客厅那张宽大的沙发上阅读或处理终端工作时,顾青不再仅仅满足于坐在远处的单人椅上。他会抱着自己的薄毯,慢吞吞地挪过去,在沙发另一端坐下,蜷缩起来,像一只寻找热源的猫。起初距离很远,几乎紧挨着扶手。
陆深通常只是抬眸看他一眼,便继续自己的事,没什么表示,但也未曾驱逐。
然后,顾青会一点一点地,借着调整姿势或毯子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向中间挪动。一寸,两寸……直到他的膝盖,几乎能碰到陆深垂在身侧的手肘。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充满试探。顾青的呼吸放得很轻,身体看似放松地蜷缩着,实则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感知着陆深最细微的反应——呼吸的频率,翻动书页的节奏,指尖敲击虚拟键盘的力度。只要陆深流露出哪怕一丝不悦或抗拒的迹象,他就会立刻停止,甚至悄悄退回一点。
但大多数时候,陆深只是放任。
当距离近到一定程度,陆深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了冷冽雪松与沉稳木质的气息,便会更加清晰地笼罩过来。那气息对于长期处于药物压制和感官贫瘠状态的顾青来说,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它像是一种无形的磁石,牵引着他腺体深处那被反复标记过的、沉睡的渴望。
他会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偏过头,将侧脸朝向陆深的方向,鼻翼几不可察地翕动,仿佛在无声地汲取空气中那些微的冷冽因子。有时,他会将下巴抵在蜷起的膝盖上,目光放空,看似在发呆,实则全部感官都沉浸在那一缕缕萦绕不散的气息里。
陆深似乎总能察觉到他的这些小动作。他的视线可能依旧停留在书页或光屏上,但顾青能感觉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无形的关注力,会变得更加集中。陆深周身的气息,也会产生一种微妙的调整——变得更加“稳定”,更加“醇厚”,仿佛在有意无意地回应着那无声的索求。
有一次,顾青因为白天链接实验的后遗症,感到一阵阵发冷和神经性的抽痛。他裹紧毯子,挪到离陆深更近的地方,几乎挨着对方的手臂坐下。身体的不适让他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脸色也比平时更白。
陆深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又难受?”他问,声音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顾青没说话,只是将脸往毯子里埋了埋,只露出一双因为疼痛而泛着水光的眼睛,看向陆深,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那眼神湿漉漉的,带着显而易见的脆弱和依赖。
陆深沉默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做了一个让顾青心脏骤停的动作——他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伸出手臂,非常自然地、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揽住了顾青裹着毯子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顾青的身体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他完全没料到陆深会做出如此直接、如此……亲密的举动。
陆深的怀抱比他想象中更加坚实,也更加温暖。隔着薄薄的羊绒衫和毯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胸膛的起伏和沉稳有力的心跳。那凛冽的雪松气息,此刻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浓度和热度,将他彻底包裹,如同一个私密的、充满掌控意味的牢笼,却也是此刻驱散他寒冷与疼痛的、唯一的暖源。
顾青僵硬了片刻,然后,身体深处那种对标记者信息素的本能渴求,如同终于找到出口的熔岩,轰然决堤。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像寻求庇护的幼兽般,将脸轻轻靠在了陆深的颈窝与胸膛之间的位置。那里是Alpha信息素最浓郁的区域之一。他的鼻尖蹭到了陆深微凉的皮肤和衬衫领口,浓烈的、纯粹的雪松冷香混合着陆深自身的体温气息,汹涌地涌入他的鼻腔,冲刷着他的感官。
“嗯……”一声极轻的、带着满足和依赖意味的喟叹,不受控制地从顾青喉间逸出。他的身体在陆深的气息包裹下,无法抑制地彻底放松下来,那种神经性的抽痛和寒意,竟真的在这强大而熟悉的Alpha信息素安抚下,迅速缓解、消散。
他甚至在陆深怀里,无意识地、极轻微地蹭了蹭。不是挑逗,更像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对舒适气息源的依恋和标记。他的腺体因为这个亲密的贴近和气息的充盈,传来一阵阵温热而饱满的悸动,释放出更加温顺甜暖的Omega信息素,与陆深的气息无声交融。
陆深的身体,在顾青靠过来、尤其是蹭动的那一下,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揽着顾青肩膀的手臂,力道也微微加重。顾青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变得明显了一些,呼吸似乎也沉了一瞬。
但陆深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另一只手重新拿起了文件,目光重新落回纸页上,仿佛怀里多了一个大型的、需要安抚的Omega,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只有顾青能感觉到,陆深周身的肌肉并未完全放松,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虽然重新聚焦于文件,但余光似乎始终笼罩着他。而且,陆深那原本平稳的雪松气息,似乎也因为这亲密的贴近和怀里Omega无意识的依赖蹭动,而悄然发生着变化——变得更加“内敛”,却也更加“灼热”,仿佛冰层之下有暗流在加速涌动。
顾青就这样靠在他怀里,被他的气息和体温严密地包裹着。身体的疼痛和寒冷早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令人沉溺的安宁与饱足感。他闭着眼,鼻尖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雪松冷香,耳边是陆深沉稳的心跳和偶尔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粘稠。
他知道这很危险。这种毫无防备的亲近,这种对Alpha信息素赤裸裸的依赖和索取,等于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了这个最不该交付的人。这比他任何一次“撒娇”或“示弱”都更加越界,更加……致命。
但身体的反应是如此诚实,如此不受控制。那被反复标记、被药物压抑、却在日复一日的近距离接触中被不断“唤醒”和“驯化”的Omega本能,在此刻终于冲破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他贪恋这份温暖,贪恋这份被强大气息彻底包裹的安全感(哪怕是虚假的),贪恋这种仿佛暂时可以卸下所有重负、只做一个单纯“被拥有”的Omega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十几分钟,或许更久。陆深似乎处理完了手头的东西,轻轻动了动。
顾青立刻惊醒般,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要退开。
但陆深揽着他肩膀的手臂,却没有立刻松开。他低下头,看向怀里的人。顾青因为刚才的放松和依偎,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一部分是暖的,一部分是羞的),眼神还有些迷蒙,嘴唇微张,气息间全是陆深的味道。
陆深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翻涌着顾青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最终,他只是很轻地、用指腹在顾青肩膀上隔着毯子按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手臂。
“好点了?”他问,声音比平时略低,带着一丝事后的沙哑。
顾青连忙坐直身体,拉开一点距离,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耳根烧得厉害。
陆深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沙发,走向书房。他的背影依旧挺拔,步伐沉稳,仿佛刚才那片刻的亲昵与依偎,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但顾青独自留在沙发上,身上还残留着陆深的体温和气息,后颈腺体依旧传来温热的、满足后的细微悸动。
他知道,有些窗户纸,已经被捅破了。
从那天起,这种“依偎”与“信息素汲取”,成了两人之间一种新的、心照不宣的“惯例”。并不频繁,总是在顾青明显不适或陆深显得格外疲惫放松时发生。有时是顾青主动靠近,有时是陆深伸手将他揽过去。每一次,顾青都会像那次一样,将脸埋进陆深的颈窝或胸膛,贪婪地、无声地蹭着他身上浓烈的雪松气息,直到身体的不适被驱散,或被一种深沉的安宁取代。
而陆深,总是默许,甚至纵容。他会在顾青蹭动时,手臂收得更紧一些;会在顾青呼吸渐渐平稳时,用下巴极轻地蹭过他的发顶;会在结束依偎、顾青耳根通红地退开时,目光在他泛红的耳垂和湿漉漉的眼睛上多停留一瞬。
他们从不谈论这些时刻。仿佛这只是另一种形式的“药物”或“治疗”,是维持“合作者”稳定状态的必要程序。
但顾青知道,不是的。
这暧昧的依偎,这无声的信息素交换,这日益增长的、对彼此气息和体温的熟悉与贪恋,正在一点点蚕食着他们之间最后那点冰冷的界限。
依赖如同藤蔓,早已将两人紧紧缠绕。
而欲望与亲昵,则在藤蔓的缝隙间,悄然开出有毒而诱人的花。
顾青靠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后颈。阻隔贴下的腺体,因为刚刚回想起那些依偎的场景,而又开始隐隐发热。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仿佛又萦绕起了那令人沉溺的雪松冷香。
危险,且甘之如饴。
这场游戏,他已深陷其中,再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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