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至死方休

　　陆时宴没有放弃。他动用了全球顶尖的医疗资源，将国内外权威专家请到家中组建专属医疗团队，宋晓澜则放下所有公司事务，寸步不离地守在苏青禾身边，两人默契地分工——一个负责所有医疗开销与资源调配，一个包揽她的饮食起居与情绪安抚，昔日的情敌，此刻为了同一个人，成了最坚定的同盟。苏青禾的身体依旧时好时坏。有时她会在阳光正好的午后醒来，听陆时宴讲年少时的趣事，讲他这些年的打拼与思念；有时宋晓澜会抱着她坐在阳台，给她读她喜欢的诗集，指尖轻轻梳理她干枯的头发。她很少说话，却会在两人絮絮叨叨时，嘴角勾起一丝极浅的笑意。脑部阴影的检查结果始终反复，专家们数次束手无策，直到三个月后，国外传来消息，有一种新型靶向治疗或许能抑制阴影扩大。可治疗风险极高，成功率不足三成，且过程异常痛苦。 “我不做。”苏青禾听完专家的介绍，平静地摇了摇头，“太疼了，我不想再熬了。” 陆时宴攥着她的手，眼眶通红：“青禾，再试试好不好？就这一次，我们一起熬过去，以后我带你去看遍全世界的风景，弥补所有遗憾。” 宋晓澜也红了眼，声音带着恳求：“青禾，我陪着你，不管多疼，我都在。你不是想知道念念如果还在，会是什么样子吗？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去福利院，资助一个像念念一样的小姑娘，看着她长大，好不好？” “念念……”苏青禾的睫毛颤了颤，眼底泛起泪光。那个没能长大的女儿，是她心底永远的痛。她看着陆时宴眼底的执着，看着宋晓澜掌心的温度，沉默了很久，终于轻轻点了点头。治疗过程比想象中更煎熬。苏青禾无数次在剧痛中昏迷，又在两人的呼唤中醒来。她的头发大把脱落，身体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可每次睁开眼，看到床边两个眼眶通红、始终不离不弃的人，她又咬牙坚持了下去。陆时宴和宋晓澜也在承受着煎熬。他们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如刀割，却只能强打精神鼓励她。有时在她昏睡时，两人会坐在客厅，没有争吵，只有沉默的疲惫。 “如果她挺不过去，”陆时宴声音沙哑，“我会用余生赎罪。” 宋晓澜摇摇头：“她会挺过去的。她那么坚强，还有我们。” 奇迹终究还是发生了。半年后，复查结果显示，苏青禾脑部的阴影明显缩小，身体各项指标也在缓慢恢复。虽然她依旧听力模糊、视力不佳，四肢也没能完全恢复力气，但至少，她活下来了。那天阳光很好，宋晓澜推着轮椅，带着苏青禾在院子里散步。陆时宴站在不远处的樱花树下，看着她被阳光映照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苏青禾转头看向他，轻轻挥了挥手。陆时宴走过去，递给她一束她最喜欢的白玫瑰。 “陆哥哥，”苏青禾的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生机，“谢谢你。” “该说谢谢的是我。”陆时宴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谢谢你还活着，让我有机会弥补。” 他知道，苏青禾的心里，始终有宋晓澜的位置——那是久病岁月里不离不弃的依赖与深情。而他，能看着她好好活着，能偶尔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弥补当年的遗憾，就已足够。宋晓澜握住苏青禾的手，看着她眼底重新燃起的微光，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真正轻松的笑容。日子或许依旧不会完美，苏青禾的身体也无法完全康复，但她不再是孤身一人。有宋晓澜的朝夕相伴，有陆时宴的默默守护，还有对未来的微弱期盼，那些曾经的痛苦与遗憾，终究在时光里，酿成了带着回甘的温柔。苏青禾的康复是一场漫长却温热的旅程。宋晓澜把院子打理成了小花园，种满她从前喜欢的月季与茉莉，天气好的午后，就推着轮椅带她在花丛中慢走。他会蹲下身，摘下一朵带着露珠的白玫瑰，轻轻放在她鼻尖：“闻闻，开得正香。”苏青禾的嗅觉比听觉、视觉恢复得快些，花香漫进鼻腔时，她会微微眯眼，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枯瘦的手指轻轻抚摸花瓣，像触碰易碎的珍宝。为了帮她恢复听力，宋晓澜每天都会给她读诗，声音放得极缓极柔，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读到她年少时摘抄过的短句。有时读着读着，苏青禾会突然轻声接一句，声音沙哑却清晰，宋晓澜便会立刻停下，眼眶泛红地握住她的手：“青禾，你听到了？”她点点头，眼底闪着细碎的光——那些被病痛夺走的感知，正在一点点回归。陆时宴的守护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他不再踏入宋晓澜的家，却会定期送来全球最好的康复器械、进口的营养剂，还有她从前爱吃的老字号糕点。他会把消息发给宋晓澜，附上一句“让她慢慢吃，别噎着”“器械用法我让医生录了视频”。偶尔苏青禾在院子里晒太阳，会看到不远处的樱花树下停着一辆熟悉的车，车窗半降，陆时宴的身影隐约可见，却从不上前打扰。直到她被宋晓澜推回屋内，那辆车才缓缓驶离。见到念念时，苏青禾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念念怯生生地走到她面前，仰着小脸喊“苏妈妈”，声音软糯。苏青禾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抱住她，泪水无声滑落，却不再是从前的绝望，而是带着释然的温热。“念念，”她轻轻抚摸小姑娘的头发，“以后，妈妈和宋爸爸会经常来看你。” 宋晓澜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底满是温柔。他知道，念念不是谁的替身，而是苏青禾生命里新的光。他会陪着苏青禾给念念买漂亮的裙子、有趣的绘本，带她去公园放风筝、去郊外看星星。念念的笑声像银铃一样，驱散了苏青禾心底最后的阴霾。陆时宴也成了念念口中的“陆叔叔”。他会在念念生日时送来大大的蛋糕和堆满房间的礼物，会在她放假时，安排司机送她去游乐园，却从不会过多停留。有一次，念念拉着苏青禾的手，指着不远处站着的陆时宴，好奇地问：“苏妈妈，陆叔叔为什么总是不跟我们一起玩呀？” 苏青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陆时宴正对着她们的方向微笑，眼底是平和与祝福。她轻轻摸了摸念念的头，轻声说：“因为陆叔叔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我们呀。”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三人身上，也洒在不远处的陆时宴身上。那些曾经的爱恨纠缠、痛苦遗憾，终究在时光的沉淀中，化作了彼此守护的温柔。苏青禾知道，她的人生或许依旧带着残缺，但身边有宋晓澜的朝夕相伴，有念念带来的新生，还有陆时宴的默默祝福，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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