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气泡水

　　那天下午的阳光棒极了，连蝉鸣声都变得格外喜悦，所有的一切喧嚣都在个今天奏一首欢快的颂歌。
　　“妈！爸！”考点大门一开，路誉年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他妈妈爸爸飞奔而来。
　　“辛苦了儿子。”
　　他给两人一人一个巨大的拥抱，妈妈把捧在手里的花塞进他怀里。
　　“喏，花拿着，爸爸还给你买了些七零八碎的礼物，没拿放车里了。”
　　“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他爸把头探过来。
　　“对！特别认真你爸爸，该夸。”齐女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现在想去干啥小路。”
　　“想……我先等我朋友出来吧。”
　　“哦对！小允你朋友也还没出来吧。”
　　“对，他性子慢得很，我不急。你们也不用等我。”
　　路誉年这才注意到他妈妈旁边还站着一个男生，长发，怀里抱了束花。
　　玫瑰、雏菊、满天星，还有几种路誉年不太认识的花。
　　“看什么呢，不认识了？”
　　“哦，没呢，只是没想到表哥你会回国。”
　　“我朋友也今年考，正好放假就想着能来接他下考。”
　　“你和他讲好了吗。”
　　“没，我偷偷来的。”这大概是件很幸福很值得高兴的事，表哥的笑得很明媚。

　　“女朋友吗。”路誉年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校门口，嘴也不闲着。
　　“不是。”
　　“喜欢的人？”
　　“好朋友！这么性缘脑，路誉年你小心遭雷劈。”
　　“你这花送得就很让人浮想联翩好不好，连朵向日葵都不带，还有这个贺卡‘致我最最亲爱的……’”他是刚刚撇了一眼，只看到了个前缀。
　　“真的不是？告诉我又没关系，我嘴严得很，而且你偷偷和我讲我也肯定只会祝福你俩久久的！”
　　“你小子话越来越密了！”他把花塞到路誉年手里，自己快步往前走，“嘿！这儿！”

　　宁以恩终于踏出了这里。
　　长叹一口气，好像要将所有积压已久的沉闷都赶走。
　　今年今天的天气比去年好上很多——去年走出考场那时黑云压城城欲摧但又没落下一滴雨的压抑宁以恩至今仍记忆犹新。
　　天很蓝，晚霞已经晕染了一小片天空，鲜艳恰到好处。
　　其实本来今天路誉年说要等他一起出考场，但他两不在同一栋教学楼考，宁以恩觉得路誉年难得等他，而且自己肯定也没有他们冲出考点大门的那番激动热血，怕是会有些扫兴，便没答应。

　　“宁以恩！看什么呢！”
　　齐允突然出现到他面前。
　　“嗯？”宁以恩拉回视线。
　　——“我还以为我考试考出幻觉了呢。”
　　——“你不会是考试考傻了吧！”
　　“嗨！”齐允摆摆手，搭上他的肩，“默契依旧我们两。”
　　“你怎么回来了？”宁以恩接过他递来的棒棒糖，“刚回？”
　　“嗯呢，”齐允剥了颗糖含在嘴里，说话有些含糊“本来晚几天的机票，还花了我一笔钱改签呢。”
　　“辛苦了少爷，”宁以恩笑他“回头请你吃饭。”
　　“nonono！我想吃咱外婆做的。——不过你硬要请我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肯定不会的你放心。”
　　“宁捏捏同学！”齐允假装心痛的捂住胸口“你就对你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情同手足、相亲相爱……”
　　“——哥！你的花。”路誉年实在不想继续听下去，把花往齐允手上放。
　　“对！我还给你准备了花。”齐允又把花塞进宁以恩怀了“我对你如此好——嗯！这花特别衬你。”
　　“原来这花是你给我的。”
　　“怎么！”
　　“非常好，手足弟弟。”宁以恩看了看这束花，“就是有谁高考下考送玫瑰的？我还以为谁要和……。”
　　他看了眼旁边在玩手机的路誉年，“还以为有人要表白呢。”

　　“妈，”路誉年抬起头，“走不走。”
　　“诶，你不是要等朋友吗。”
　　“我朋友……他在这呢。”
　　“哦？这么巧和小允也认识。宁以恩是不是。”
　　“对，阿姨好。”
　　“这么标致一小伙呀。”齐褚朝他笑“我们路誉年总在家提起你，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小姑娘呢。我跟你说呀，有一次他在家……”
　　“妈！”路誉年很使劲的喊了一声。
　　“好好好，不讲不讲。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怕羞了。”

　　“那个，以恩你家长呢，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我外婆要来的，但我想着待会儿一个人逛逛，就让她别来了。”
　　“吃饭，其实也……”
　　“宁以恩。”齐允打断他讲话，指了指身后“叔叔。”
　　“叔叔？什么叔叔。”
　　宁以恩是有轻度近视的，大部分时间都戴着隐形眼镜，今天刚好带了框架，还在考完试就放包里了。
　　他眯着眼睛努力朝齐允指的方向看，但还是在“叔叔”走到他面前才看清。
　　“噢，爸。”
　　“爸？”疑惑声是在假装很忙着玩手机但其实只是无意义的在主界面左右乱划的路誉年发出的。
　　路誉年偷偷的仔细打量一番，宁以恩的眉眼确实和他很像，英俊又标致，只不过男人的多了些硬朗和沧桑。

　　“嗯。”
　　“你怎么来了。”宁以恩有些意外。
　　“我不会很久……”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宁以恩感觉自己刚刚平淡的语气肯定会让他爸误会。
　　“噢噢，我这不是怕又像上次那样害你吗，但凡有什么差池，我以死谢罪千刀万剐都死不……”
　　“爸！”宁以恩叫住他“玩笑不好笑，别这样，也别总把死啊死的放嘴边。”
　　“行行，以后不讲了，”宁丰背在后面的手拿出一个袋子“我今天走的急没时间订花了，不过手机ipad我都给你买好了，喏，最新款顶配，电脑什么的你就自己选好了让我给你转钱就行，我也不懂这什么本什么配置的。”
　　“去年刚换新的呀爸爸。”
　　“今年不一样，今年要焕然一新。”
　　“你要是实在不想要……”宁丰想了一会儿，但没想出什么招来。
　　“实在不想要干脆当给我，一折帮收如何。”齐允在旁边帮腔。
　　“那行我就收下了，翻倍卖你我考虑下。”
　　“切。”
　　“收下好收下好，你和爸爸谁和谁嘛。”他爸把袋子递到他手里，“诶！有人送你花了，这花挺漂亮。”宁丰环视周围。
　　“不是……”
　　“没事儿！怎么样都行，我们以恩开心就好。”
　　……你想的那样。
　　但宁以恩没有继续解释，他也并不觉得他爸能真的感受到什么。

　　“一起吃饭去吧，妈妈现在这个点应该已经下高铁了，我定了餐厅，还叫了外婆。”
　　“她前几天还和我说要出差来不了。”
　　“调整行程了吧，我昨天问你妈她说来。”
　　“行。你和我一起吧。”他转头问齐允。
　　“走呗，我好久没看到咱外婆了。”他再一次搂上宁以恩的肩。
　　“那我们走了。”宁以恩把他的手拿下去，转过去和路誉年他们打招呼。“阿姨再见叔叔再见。”
　　然后抬起手，犹豫了一下又放下，最后拍了拍路誉年的背“拜，好好享受假期。”

　　烦！
　　路誉年思来想去也想不通。
　　他不想去问齐允，宁以恩更是不敢问。
　　等他终于做好心理建设想约宁以恩见面，刚打开聊天对话框还没想好怎么表述的时候，宁以恩的消息先一步弹出来了。
　　【我今天回京洲了，等回来给你带礼物。】
　　更烦了！
　　路誉年气得捶床，却也只能怪自己太不争气。

　　6月17日咖啡厅
　　工作日的下午咖啡厅里没什么人，路誉年一个人坐在小露台上，点了杯咖啡等宁以恩。
　　他还是非常不安，下意识的小口嘬咖啡，直到杯子见底了自己才注意到。

　　“来得有点晚了。”宁以恩在他旁边坐下，“刚刚回家换了身衣服。”
　　“你今天回来的嘛。”
　　“对。”宁以恩扫了桌子上的点餐码，自己加购两个然后把手机递到路誉年面前。
　　“那你还答应我出来，好好在家休息呀。”
　　“和你待在一起又不是什么受累的事，喏，生日礼物。”宁以恩拿出一个盒子放在他面前。
　　“谢谢！宁以恩，我。”路誉年看着他，郑重其事，“算了没什么。”——但只重了一秒。
　　“行，想说的时候再说，拆看看看。”

　　是一串光泽漂亮的朱砂手串。
　　上面有张精致的手写卡片，一看就是宁以恩的字——漂亮有力，就像他人一样。

　　永远做自己的星星

　　“生日快乐路誉年，十八岁快乐。”宁以恩看着他的眼睛“永远做自己，你……”
　　“抱歉烟烟。但我现在有点话想对你说……我怕我再不说我就不敢说了。”路誉年的语速很快，生怕不说快点就说不出口了。
　　本来看着宁以恩的眼睛许是因为羞涩移到了自己手上。
　　“我以前从没认为自己这么胆小过，但在有的事情上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那天早上你帮我之后，我拉着朋友去高三教学楼找过你两次，但……说来也好笑，去的那两次都没找到你，还被朋友笑说我喜欢你、你是我男神…
　　我当时一点没有意识到，就觉得我就是很单纯的想和你交朋友，而且我好怕被拒绝，索性想着不如把美好回忆留在心里，起码体面一点。”
　　“是不是特别蠢。”他冲宁以恩咧嘴，笑得憨憨的。
　　“傻！这样想。”宁以恩敲他脑袋，“不过或许你找我的那几天正好我回我妈那去了。”
　　“高三也请长假啊……”路誉年偏离主题一下，但又把自己拉回正题。
　　“反正就是特别蠢的最后连联系方式也没加着，直到在走廊上看到你那天，记得当时太阳特别好——和你一样好，我脑子昏昏沉沉的，总是觉得在做梦。
　　其实我现在头也很晕。我总是觉得很不真实，就这样和你成为朋友……今天的话我也是犹豫了很久很久要不要说，我怕万一说了，就没办法和你做朋友了怎么。
　　你真的太好太好了宁以恩，我总觉得能遇到你就已经是恩赐了，我不该奢求太多，但……”
　　路誉年停顿了一下，背过身去又转回来。
　　“所以我…”
　　表白的话还没说出口，泪先一步到眼睛里打转。
　　“我……”他抬头望着宁以恩，泪眼汪汪。
　　“嗯？你……”宁以恩向他靠近点，眼里带着笑意，说话的尾音拖得很长。

　　“我喜欢你！”路誉年闭着眼，泪顺着脸颊淌下。“要是……如果你不……”

　　“唔！”
　　更多没有说出口的话被堵在了嘴边，宁以恩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你继续说。”他朝他眨眼睛，似乎自己刚刚什么也没干，只是静静的坐在这里听他说。

　　“哦对！”路誉年拿出一个小盒子，“礼物。”
　　一个银色的戒指。
　　“给我的？你要和我求婚呀。”
　　“那我想给你求婚你也不能答应呀。不过你能不能答应我的表白。”路誉年眼角还有泪，委屈巴巴的看着宁以恩。
　　“我要是不答应，这个”宁以恩指了指戒指，“你打算怎么办。诶，这是什么材质的。”
　　“要是……铂金，我本来说要买金的，但我妈说太贵重的你可能不会收，所以买的这个……要是你嫌贵重的话，我就说是银的。”
　　“你都告诉我了……”
　　“你就收下嘛，不答应也收下好不好。”两个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在一起的，“烟烟……哥哥……”路誉年晃着他的手。
　　“不过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我就给它扔进学校湖里……也算给自己做了断吧。”
　　“舍得嘛你。”宁以恩把手伸给他“喏。”
　　“你帮我扔？”路誉年把他手翻过来，放进他掌心“我大概不会舍得。”
　　“你真的傻吧！”宁以恩觉得有些好气又好笑，去摸他额头，“这也没发烧。”
　　“什么。”
　　然后，路誉年突然意识到宁以恩刚刚的动作是让他给他带戒指。
　　“烟烟！我撤回刚刚的话好不好，太傻了。”路誉年郑重的给宁以恩戴上戒指。
　　“所以，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亲都亲了，你现在还觉得我们是朋友的话，我可要找你麻烦了。”
　　“！”

　　“烟烟～”路誉年黏着宁以恩。
　　但宁以恩没说话只是低头吃提拉米苏，勺子碰到盘子发出几声叮零响。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只是在思考自己怎么找了个这么傻的男朋友。”
　　“我刚刚脑子真的呆住了，我一直在想要是你拒绝我该怎么办。”路誉年小孩似的用脸蹭了蹭宁以恩，“其实我都想好了，要是你有男朋友，我能给你当小三都乐意！”
　　“我哪来的……你不会以为齐允是我男朋友吧。”宁以恩放下勺子看着路誉年，“以前也从没觉得你这么自卑。”
　　“你和齐——我表哥就是看着很亲的，他特地飞回来接你下考，还有玫瑰，我当时真的以为就……”路誉年声音越说越小，就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齐允他纯白痴。”宁以恩些许无奈，“他定玫瑰就是图好看，自己想到了0个寓意。不过任谁看到了误会都正常，我第一眼也以为是要表白呢，”他拍拍路誉年脑袋，“你吃醋了呀。”
　　“那不是怕比不过我哥吗……比我有钱、留学生，是京洲户口，还和你是发小。长得也……还是没我帅。”
　　“嗯，你帅。”宁以恩挖了勺提拉米苏凑近他嘴边。
　　“这算接吻吗，”提拉米苏很甜，“间接接吻？”
　　“幼稚鬼！不算。”宁以恩摇头，“这样才算。”

　　呼吸交织，眼神片刻朦胧，喜欢的人近在咫尺。
　　时间好似凝固，但那一刻又飞快的到来。
　　一个短暂而青涩的吻。
　　唇齿间似乎带着些牛奶的香醇，又有些气泡水中的清新和跃动，亦如同这个吻。
　　十指相扣，或是因为紧张握得更加紧了些。
　　“宁以恩”
　　“嗯哼～”
　　“我心跳好快，好喜欢你，我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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