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心

　　这周末于傅桉而言是难得清闲的休息日。

　　久逢闲适的假日，他会习惯性补个长觉。但这天周六早晨六点不到，他就无比清醒地睁开眼。与其说他醒得早，不如说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眼睛虽然闭着，但脑子就像被强行灌入了一阵冷风，睡意全无。

　　灰暗静寂中，爬上些许红血丝的眼眸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不知道舒茉这两天会做些什么。
　　他没有让她来找她，她会不会因此一个人偷偷生闷气？

　　当时她的反应略微有些平淡，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这份精心准备的礼物变得开心多少。可又或许是碍于那份送得及时的礼物起了作用，所以她也没有流露出失落。

　　房间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思绪乱得仿佛扯不清的线球，傅桉干脆起身去了书房，坐在桌前处理起工作强制性撤离自己的注意力。

　　等到白昼终于即将隐没，书房的光线逐渐被夺走，一整天过去了大半。

　　傅桉整个人融进了模糊的昏暗中。他侧头看着手机上今天收到的来自她的唯一一条信息。

　　舒茉：【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家？】

　　而他是这样回复的。
　　【大概晚上十点。】

　　回复给她的时间很晚。晚到不会让她有机会再来找他。
　　也许她只是随口一问，所以并未再回复什么。

　　只是当晚上十点半左右，傅桉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去客厅拿茶几上的手机时，他忽然听见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撞上了他家的门。

　　傅桉脚步一转，折向门口。随着距离的缩近，他仿佛又听到了不大不小的嗷呜不断的猫叫。

　　咔哒一声——门开了。

　　门边缩着一团小小的身影。
　　是舒茉。

　　在他脑子逗留了整整一天的人突然出在了他家的门外。
　　站在门隙中的傅桉眼神微顿，像是在想眼前的这人究竟是不是他幻想出来的。

　　然而不知道在门边地上坐了多久的人突然听见不应该出现的开门声，茫然惊惧地抬起头仰视着此刻开门的人。
　　很快，在走廊灯光的照射下，她终于辨别出了此刻站在她眼前的人不是什么侵入傅桉家的陌生人。
　　穿着家居服的傅桉。
　　黑色发丝未干，发稍还在滴着水珠，才洗完澡的傅桉，
　　就是他本人。

　　舒茉的身边有一只猫包，以及一个精巧的小蛋糕。曲着的双腿与肚子之间正躺着那只猫包的主人，睁着圆圆的眼睛同舒茉一样看着刚打开门的他。
　　黑猫兴奋地又叫了一声，而猫主人仍愣在原地，像是有点不知所措。
　　起初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看着他，随后却慢慢地把头垂了下去，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怀里的小猫挣扎着要起身，舒茉搭在猫背上的手没有用力，猫轻而易举地蹿了出去跳到傅桉的脚边蹭个不停。

　　一道高大的阴影忽然笼罩住了她。
　　接着，男人屈膝半蹲在她的面前，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这重要吗。”
　　舒茉看着自己的膝头，应声回答。

　　“很重要。”他加重了语气。
　　听起来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要紧。

　　舒茉冷哼一声，她觉得倒是不尽然。

　　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忽然出现在两人之间，堵得人呼吸困难，心脏酸疼。

　　舒茉垂着头，不想看傅桉。
　　她对傅桉说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
　　甚至，在她心里远甚于父母。

　　但她来的时候看见傅桉停在车库的车了。
　　他说他大概晚上十点左右才会到家。

　　而他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就算是回家的时间也能精准把控。以前和他约定见面，他不会掐点或者迟到，他只会提前出现在约定地点，极为有耐心地等待她的到来。

　　她觉得傅桉这次多半也会准时在他预估的时间点出现。
　　所以她早早地打了车到他家楼下。之前借住过他家，他给过她一把备用钥匙。但她不想在他没回来的时候擅自闯入他家，所以打算在楼下等他回来。

　　可楼下保安大爷的话有点多，今夜他一个人值班，见她眼熟以为是哪家住户的亲戚便一股劲地跟她聊天。大爷说着一口方言，她听不大懂。

　　后来，她实在招架不住保安大爷的热情便一个人坐电梯上了楼。走廊很安静，她只好跟带来的团团玩，只是蹲得有点久，双腿麻得不行。好在地面干净，她干脆坐了下来，靠在傅桉家的门上。

　　等待时间有点漫长，后来猫也窝在她的怀里跟她一样困得眯眼。

　　其实，她今天过得有点无聊。连白天被猫闹着玩也提不起精神。
　　她把这归结于昨晚没睡好。
　　因为她梦见傅桉了。

　　梦里的场景跟在西餐厅时的相同。同样也是她先主动亲了他。但梦里的傅桉却不像现实中那时的他。
　　面对她的亲吻，他非常自然地扶住了她的肩膀，宽大的掌心像灼热的岩石贴在她的后劲，两人的身体在他的带动下逐渐贴近。
　　这次，他作出了回应。
　　梦里的她有些不敢置信。睁着眼看他。
　　他的眼里没有挣扎和纠结，只有她读不大懂的深意。

　　梦境结束。她的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冲动。
　　她想去找他。
　　就见一面也行。

　　可是，梦就只是梦而已。
　　现实与梦境终究是不同的。
　　既然他不想和她见面，甚至还找了借口来推脱，那他昨天晚上为什么还是答应了和她谈恋爱呢呢？

　　谈恋爱不就是需要经常见面吗？
　　她想不明白。就算一开始是她在缠着他，但他要是厌烦她的接近，直言拒绝她不是更好吗？这样一来，她也会知趣离开。
　　毕竟一个人是无法强行改变另一个人的想法的，不是吗？

　　男人还蹲着，似乎不等到她的回应也不打算起身。

　　良久，舒茉终于站了起来，抹掉她来得很早的事实，语气很是柔和地回道：“我刚到的。”

　　说着，同时拾起身旁的猫包重新背在身后，接着拎着那一盒粉色的小蛋糕。随后又蹲在地上抱起猫，微微笑着看向他。

　　“既然你已经提前回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语气突然轻快得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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