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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校场内,排满了前来报道的男男女女,只是肉眼可见的,这两类人中间仿佛隔了天堑,两条长线之间隔得老远。
相比女子间的袒胸露乳,吵闹,男子间就显得安静、文气的多。大多数男子老老实实地低头排在自己的长队中,跟着队伍缓慢移动,偶尔有个别胆大的偷瞄一眼旁边的女子,立马被对方胸前的雪白给羞红了脸。
突然,季招女发现有人走近,他屏住呼吸将头埋得更低了,使劲将自己缩了起来,对方却变本加厉,嘴里发出“赫赫”的笑声,还用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招女的瞳孔骤然微缩,心下震惊,“她怎么也来了?”
“这不是我那个便宜的童养夫吗?”说这话的女人,身材高挑,唯独两条横眉显得格外凶相,相对应地嘴里不饶人,“怎么没有女人的滋润,变成这幅模样了。”
说着,她将口水呸在手里,正要涂抹在招女的脸上,看看对方是否耍了什么花招。
“冯大!”求女使劲用头撞在那女人的肚子上。
对方一个不注意,竟真的栽在了地上,扬起了一阵灰,这个叫做冯大的,顿时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好你个臭小子,看我不收拾你!”
冯大跳将起来,一把拎过求女的领口,挥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一抹鲜血滴在了灰黄的尘土中,求女只感觉右脸火辣辣地疼,然后是牙齿,好像也在松动。他转过眼,看到二哥正在和那女人拼命,顿时顾不得疼痛,龇牙咧嘴地挥舞着拳头朝那人奔过去。
男子的力气天生就比不过女子,再加上连着几日奔波劳累,两兄弟在冯大的狠劲下竟丝毫没有反手之力。
周围的女子有拍手叫好的,也有事不关己躲在一旁的。
倒是几个男子在人群中制止,“快停下吧,管事的要过来了。”
“骗谁呢?”冯大手起手落,拎小鸡似的,将两兄弟摔在了地上,四周却没有传来预料的叫好声,连原先与她关系较好的女子都避着回了队伍。
像是有感应的,她转过头,就看到了为首的女子。
从那人身上,她第一次感到自己身为女人的羞愧、自卑。
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儿啊。这也是躺在地上,挣扎着起来的两兄弟的心声。
比村里最好看的女子都要好看许多许多,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就像直直穿透了心底,想把什么话都讲与她说,想让她好好的疼惜一番。
我顿了脚步,眼神撇向一旁的柳思谨,“闹事的,逐。”
懒得去听身后的女子求饶、叫骂声,我径自往前,“总有人不安分。”
“都是女子挑起的吧?”一道清越的声音不意外地响起。
我瞥了眼身旁的景千,没好气地怼他,“你们男子就没错?”
“错在老实本分?”景千瞪着无辜的眼睛,继续还口,“还是错在长得清秀可人?”
“你!”我收住口,却发现脚步迈不动了。
低头,正好跟一个头顶的旋对上,头渐渐上移,露出一张黑黢黢的脸,只是一双眸子亮得惊人,有点熟悉。
我甩了甩右腿,甩不动,只好看向抱住自己大腿的人,“你是刚才闹事的吧?军营里有规矩,不管对错,一律逐去。”
“大人,”季求女牢牢抓着那人的脚不放,“如果有错,你也有错!”
哦?我错愕地看向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说法,顿时来了兴趣,双手环胸,“那你倒是说说,我错在哪?”
求女黑黢黢的脸上愣是多出了一道红,他不管不顾道,“你管理不当,理应有错!”
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明明有这么多人前来,却不设置多个考核人员,”求女使劲回想脑子里的那些东西,“还有还有,明明知道男女之间应该多有设防,你却没有提前安排。”
“还不是你的错吗?”求女顶着一张不能看的脸,眸子里写满了倔强。
我终于矮了身子,将腿上的人拽了起来,这才发现,眼前之人,才到自己颈项前,还只是个孩子啊。
“这些话,不是你说的吧?”我看向身后不远处牢牢盯着此处的男子。
同样的装扮,同款黑不溜秋的脸。
“二哥,”求女点点头,“都是二哥之前说过的话。”
被唤作二哥的人一瘸一拐地走上了前,看着他这幅模样,我突然有点愣神,“你们叫什么?”
招女羞赧地低下了头,“回大人,仆叫做季招女,”他拉过小弟的手,“这是仆的小弟,季求女。”
“招女、求女,”我一字一顿地呢喃出声,“便改为向阳、向光吧。”
向阳拉着小弟的手扑通跪在了地上,“谢谢大人赐名。”
“噗嗤,”有人不合时宜地轻笑。
向阳疑惑地抬头看去,才看到大人身边有一位带着面纱的男子,虽看不清容貌,却仍无法忽视他的存在。相反,一旦看去,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青色素衣,一只折扇,眼尾上挑,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殷红。
“整天拿着你这只破扇做什么?”我一把挥开落在肩膀的扇子,“你还在笑什么呢?”
“‘清秀可人’这不就来了吗?”景千“刷”地拢了扇子,“还一来就是两个。”
我无语地看了眼身边的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现叫做向阳、向光的兄弟俩看着眼前的人越走越远,还能听到大人身旁的那男子越笑越大声,连带着肩膀都抽动起来。
“二哥,那男子在笑什么呀?”向光一脸疑惑。
“大人的事,我们无需知道。”向阳拉着小弟站了起来,“我们算是过了这一关了。”
向光点点头,眼睛仍巴巴地望着前面渐渐走远的两人,“不过,大人好好看啊,还有大人身边的那个男子也好好看啊。”
向阳、向光两兄弟不会想到,那两个人会在之后与他们纠葛一生,爱恨错乱。
我不知后来的这些,走进帐子后看向紧跟着进来的人。
“看我作甚,”景千大咧咧地坐在我的身旁,“早已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了。”
“几千年的男女隔阂哪有那么容易取缔?”景千“刷”地绽开扇子,眼神狡黠,“殿下,你不也如此吗?”
我装作不理他,自顾自查阅这几日的报名人数,“这几日少则一两百,多则五六百,照这样下去,再过几日便够数了。”
“周边几个县镇,不会超过这个数。”景千见我不理他,也不恼。
看着对方伸出的一只手掌,我了然地点点头,这也够了。“只是没有想到,男子竟有半数之多。”
“殿下,你没听说过溺婴吗?”景千用扇子轻扇,用略带嘲笑的语气讲述,“生下来若是女子,那么皆大欢喜;若是男子,则放置于早已准备好的水盆中,甚至有的随手丢弃于山河湖海。不过说来也怪,越是不要,来得越多,这世间的男子竟似取之不尽。”
“男子的命许是,”景千嘴角上挑,笑得多情,“比女子的贱些呢。”
听来不是滋味,我压下心头的酸涩感,笑着调侃他,“若世间男子都像你这般,我想这天地都要翻转,男女之间的地位都要换一换了。”
那人不接我的玩笑,整个人游离在外,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我的父亲生下我就伤了根本,”景千看向帐外,那里一望无际、空旷无边,可惜什么都没有,“我的母亲就娶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生了很多女儿和儿子。”
“对于男子来说,不能生育便被判了死刑。”景千看向我,水光潋滟,“我的父亲直到死都没有等来母亲的回头。”
一时沉默,我将手伸过去,轻轻握住那人的手,才发现他竟在略微颤抖。
“我知道,你和我的母亲是同样的人。”景千将另一只手覆在我的手上,紧紧攥住,声音控制不住地轻颤着,“可是我反抗不了。”
“反抗”这两个字越来越低,随着景千的头渐渐垂落,一滴泪从眼睫滑落,烫在了我的手上。
眼看话语愈加沉重,景千却径自松开了手,将扇子合拢打在左手,“走吧,去看看新兵。”
我只是望着他的背影,伫立了一会,又立马跟上了他的脚步。
前几日新到的这批人由原先剩下的常青军带着,男女分开,秩序井然。
台子上,柳思谨正在训话,不一会儿,就演示起招式来。一拳一踢,比起一年前又进步了不少。
我暗地里松了松筋骨,就被一旁的狐狸眼给发现了。
“蚂蚁上身了?”景千用扇子敲打我的背,“上去比划比划呗。”
被戳中了心思,我的身子一僵,转而看向他的扇子,“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的破扇给扔了。”
也不知道又点了他哪里的笑穴,他又咯咯咯地笑起来。
思谨还在台子上吆喝,“谁来与我打个配合?”她眼神扫过四下,正巧看到此处,老远就吆喝上了,“大人,您来啦!”
众人的目光“刷”地看向我,我也不扭捏,快走几步上了台子,做了准备的姿势。
局势一触即发。
手上都没有趁手的武器,思谨的速度却不受影响地快上不少,好几次差点被她挥来的拳风扫到,我一个转身闪躲,抬腿踢他面门。
他来不及收住脚势,堪堪用手挡住了脸,却被逼得连连后退,我并不放松,左右开弓,直取他的薄弱之处。
一个手刀,抵在了思谨的脖颈,他额间的发丝被手风带动,欲静不止。
众人只看到了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底下也有些武功底子的,不免拍手叫好,“萧大人,踢他!踢他!”
“柳大人,防守住!后面小心!”
这边好生热闹,不知何时,稍远些的男子们听到动静,也跟着过来看热闹。
队伍中,穿着新制服饰的向阳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从没有穿过这么好的料子,遮住了该遮住的地方,而且还很结实,刚才向光使劲扯了扯也没坏。
“二哥,台子上的是刚才的大人呢。”向光一向活泼,才进入新兵队伍,就与周围的人混了脸熟,嘴里豆子似的将知道的信息往外蹦。
“刚才训话的是柳思谨柳大人,她是大人身边的得力干将,别人都称她柳将军呢,”向阳跳起来拍手,“赢了,赢了,萧大人赢了。”
“二哥,萧大人就是方才救了我们的萧深、萧大人。”向光拉过向阳的手就往前挤,前面的人群早已里三圈、外三圈,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萧大人可真厉害,不仅长得好看,”向光抽空瞅了眼二哥,“而且还这么厉害。”
手被攥得向上,被人群带着往前拥的时候,向阳正好在纵横交错的缝隙中,看到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明明柳大人的身上都染了不少灰尘,唯独那人的白衣却没有一丝污点,干净得不似凡尘。
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向阳正待疑惑,抬头望去。
不期然地,遇到了他此生难忘的场景。
那人直挺挺地后背朝下,倒下来,从最里面的人传到外圈,向阳、向光很幸运地处在这个圈子中,很快轮到他们了。
向阳不觉屏住了呼吸,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双手却分明感觉到那人身躯的温暖,近到可以看到那人脸上的红唇、然后往下。
他不敢再想象了,他无法置信地站在原地。
还是向光说出了他心底的那句话,“原来真的有仙女下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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