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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尽头,视野豁然开朗。军区大门沉默矗立,持枪哨兵身姿如松。
“媳妇儿,我们到啦。”贺流放缓车速,轻轻摇了摇在副驾驶座上睡着的秦湍。连续的山路颠簸和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疲惫,让秦湍难得地沉沉睡去。
他被贺流吵醒,喉咙里发出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极其轻微的:“唔……” 这声音不似平日清冷,带着点被惊扰好梦的软糯。
贺流喉结滚动了一下,赶紧移开视线,将车驶向检查岗。
车刚停稳,一个高大健硕、如同铁塔般的身影便无声地贴近,利落敬礼:“队长。” 来人正是祸斗小队成员,代号“陆吾”的祁阵。他面容刚毅,眼神沉静,目光掠过副驾的秦湍时,带着一丝审视,但更多的是对队长决定的绝对服从。
“嗯。”贺流回礼。
这时,一个洪亮热情的声音传来:“可算来了!”
后勤部长邢震大步走来,他身材魁梧,脸上那道狰狞伤疤与此刻爽朗的笑容形成奇特对比。“手续齐活,直接进!贺流你小子,催着换床那股劲儿呢?”他调侃着,目光落到已恢复清冷的秦湍身上,伸出大手:“秦队吧?久仰!我是邢震,管后勤的,东北那旮旯的。”
秦湍伸手与他相握:“邢部长,打扰。”
“嗐,客气啥!赶紧进去安顿!”
贺流道谢后驱车入内。秦湍看着后视镜里邢震的身影,淡淡问:“他就是三年前重伤濒死,靠自身意志复健成功的邢震?”
贺流点头,语气带着敬意:“老邢是条真汉子,纯靠毅力扛过来的,一点没掺假。”
秦湍不再多言,他欣赏这种纯粹的意志力。
贺流将车径直开到中队长宿舍楼前。打开房门,原本标准的单人间已然不同。最显眼的变化,便是中间那张崭新的、宽敞的双人床,取代了原先狭窄的单人铺。
“咳,”贺流摸了摸鼻子,有点邀功似的,“让他们抓紧换的,还行吧?”
秦湍目光扫过房间,简洁,规整,一尘不染,窗台的绿萝增添生机。他的视线在那张双人床上停顿一瞬,走到窗边,看着操场上训练的士兵。
“嗯。”他应了一声。
贺流心头一热,凑过去从身后环住他,下巴抵在他颈窝:“媳妇儿……”
阳光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投在地上。
急促的敲门声打破静谧。
“报告!”祁阵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冷硬与一丝紧急。
贺流瞬间切换状态,眼神锐利,松开秦湍:“进。”
祁阵推门,目光快速掠过房间内的双人床和站在一起的两人,面色不变,敬礼:“队长,作战值班室紧急电话,需立刻处理。”
贺流蹙眉,看向秦湍。
秦湍已然转身,神色平静:“去。”
“等我回来。”贺流说完,与祁阵快步离开,气氛瞬间绷紧。
房门关上,宿舍安静下来。
秦湍走到书桌前,手指拂过冰凉的桌面,目光掠过属于贺流的寥寥私物——军事书籍,磨损的水壶,一枚弹壳。这里充满了贺流的气息,简单,刚硬。
他走到那张崭新的双人床边坐下,床垫比想象中柔软。他缓缓躺下,属于贺流的、干净而阳刚的气息清晰萦绕。腰际的酸软感依旧存在。
他闭上眼。
这里很安静,远离尘嚣。但他知道,贺流的世界从无真正的平静。那个紧急电话,或许就是序曲。
他来这里,是为了调整,也是为了陪伴。
但或许,潜藏在基因深处的某种本能,也在引导他靠近另一个……风暴的中心。
——
市中心,繁华的表象之下,暗流汹涌。
根据“女王”拼死传出的碎片化情报,“祸斗”小队锁定了“演奏家”此次交易的地点——一家位于金融区核心地带、人来人往的高端画廊。对方极其狡猾,选择这种人流密集的场所,无疑是在增加行动难度,赌他们投鼠忌器。
贺流穿着便装,混在参观的人群中,耳麦里传来队员们分散定位的低沉汇报。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每一幅画作,每一个驻足观赏的“顾客”。交易内容与“种子”有关,这消息像一根毒刺,扎在他的神经上。他必须弄清楚,也必须阻止。
“目标出现,二楼东侧休息区,穿灰色西装,戴金丝眼镜,一人。”耳麦里传来祁阵(陆吾)冷静的声音。
贺流眼神一凛,不动声色地向楼梯移动。他能看到那个背影,优雅地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仿佛只是一位等待朋友的绅士。“演奏家”。贺流的手在身侧微微握紧。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画廊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只有紧急通道的绿色指示牌散发着幽光。人群瞬间陷入一片惊慌和骚动,尖叫声、推搡声四起。
“有炸弹!”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人们本能地向着出口涌去,场面彻底失控。
“保护平民!优先疏散!”贺流对着耳麦低吼,自己却逆着人流,死死盯着“演奏家”刚才所在的方向。他不能让他趁乱离开!
混乱中,他看到一个穿着画廊工作人员制服的身影动作僵硬地走向电闸箱,手里似乎握着什么。贺流瞳孔一缩,那不是工作人员!
“阻止他!”他一边下令,一边奋力向那个方向挤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接近那个假冒工作人员时,侧面一个惊慌失措的妇女被推搡着向他倒来。贺流下意识伸手去扶,就在这一瞬间的空档,他感到颈侧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尖锐如蜂蜇的刺痛!
他猛地挥臂格开,那个“妇女”却如同泥鳅般滑入混乱的人群消失不见。贺流捂住颈侧,指尖触到一个微小的、如同被蚊虫叮咬后的凸起,一股冰冷的、异样的感觉正以惊人的速度顺着血管向全身扩散。
他的视线开始出现细微的晃动,耳边嗡嗡作响。
“贺队。”一个低沉悦耳、带着金属质感的熟悉声音,在他身后极近的距离响起。
贺流强撑着骤然袭来的眩晕感,猛地转身。
“演奏家”就站在他面前,隔着混乱奔跑的人群,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慈悲的审视。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作品。
“你不是一直在追查‘种子’吗?” “演奏家”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如同毒蛇的信子,钻进贺流的耳膜,“这是我给你的……一份大礼。”
贺流感觉体内的力量在飞速流逝,那股冰冷的异样感正在侵蚀他的四肢百骸,他单膝几乎要跪倒在地,全靠意志力强撑着,额角青筋暴起,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低吼:“你他妈……!”
“演奏家”微微俯身,隔着动荡的人影,与贺流充斥着暴怒与生理性痛苦的眼神对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疯狂的期待:
“我很希望你……也能承受住这份‘礼物’。”
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西装袖口,如同一位结束演出的指挥家。
“再见,贺流队长。”
说完,他优雅地转身,步伐从容不迫,瞬间便融入了向外奔逃的人潮,消失得无影无踪。
“队长!”祁阵和其他队员终于突破混乱冲了过来,扶住几乎脱力的贺流。
贺流眼前阵阵发黑,体内那股冰冷的、仿佛拥有自我意识的东西正在疯狂窜动,与他的意志进行着激烈的对抗。他死死攥住祁阵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作战服里,用尽最后一丝清醒,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命令:
“封锁……消息……尤其是……秦湍……”
下一秒,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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