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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砸
电梯一路直达,终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环境清幽,穿着整洁的服务生引导他们俩走向座位,他们的座位靠着背景板墙,窗外的夜景格外动人。
昏暗的灯光,和烛光晚餐没差别了。
“在这吃晚餐?”易栾看了眼环境,不远处悠扬的钢琴声响起。
“嗯。我没吃过,今天你来陪我踩踩雷了。”
服务员递过菜单,一式两份。
易栾打开,果不其然,这个环境下的食物,每一道价格都高的吓人。
“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不用顾忌我,我挣钱了,易栾。”
他听到江浔说这话,心里感觉酸酸的,连带着他的眼睛也有些涩涩的。
“那我不客气了。”于是对着江浔抬了抬眼,示意自己点完了,接着把自己点的两道菜告诉了服务员。
易栾随便点了两道便宜的,狮子小开口。
江浔一脸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拿起菜单,又说了好几道,最后还加了一瓶红酒。
一瞬间,易栾的表情变了又变,他可记得刚江浔说的那瓶红酒,好像价值五位数。
你最好是真的挣钱了江浔,不然我可吃霸王餐提前跑。易栾心道。
倒是对面人一脸微笑的模样,没当回事。
“这里很贵的,江浔。”易栾咬牙道,他是真怕一顿饭给他吃破产。
酒店供了暖,里面的空间很是暖和,江浔整个人靠在后面的椅子上,大衣脱了下来放置一边,西装的扣子也被他解开,接着放在大衣之上,斯文败类就是随便做起一个动作也是斯文的。接着他又解开袖口,挽起袖口至关节处。
偏偏易栾能顺着他的视线,从修长的手移至衬衫下露出的胳膊线条。
这人纯斯文败类,今天这是来制服诱惑吗?纯诱惑人。
易栾几乎看完全程,终于移开了眼,他听到对面人的轻笑,“太热了。”
哪有这么热,他都没脱。有本事把这一件也给脱了?易栾心道,又是默默不出声。
红酒最先拿上来,服务员对着江浔耳语了一番,声音太小,易栾什么都没听到。
随后其他的菜一道道都上来,服务员又给他们面前的酒杯倒上了红酒。
“开吃吧。”江浔说道。
“这么仪式的美食,我还以为你要拍个照什么的。”易栾道。毕竟西餐拍照还是挺出片的,再配上这夜景和价值五位数的红酒,不拍张照真是可惜了。
“那我给你拍?”江浔像是没想到这一点,疑惑地问道。
“我给你拍一张,你给我拍一张,扯平。”易栾拿起手机就直接打开摄像头调整构图,又开始对光线。
江浔那边光线不太好,照得他有点黑,但不影响帅气。
“你那边光线有点暗,不然来我这边坐?我去你那边给你拍。”易栾问道。
“不用,拍一张就可以,留个纪念。”
“哦,那行吧。”易栾看好,立马咔嚓一下,“好了。”
“这么快?”
“嗯,该你了。”
“好吧。”
江浔终于也举起手机,又当下,“我用你手机拍吧,你手机像素应该比我好。”
“行,你随意。”易栾把自己手机递了过去。
相机不用解锁就能打开,易栾手就那么呆坐着,看着江浔的镜头。
江浔倒是很墨迹。
“你摆个姿势啊。”
易栾终于从呆坐着变成手撑着脑袋。
“表情表情,笑一笑。”
易栾无奈地又弯起嘴角,“好了,赶紧拍。”
“自然点,别那么假。”
“……”
易栾终于要笑了,是被气笑的,真是的,这年头拍个照和上班似的,还看不上他的招牌假笑,好好好。
“好了。”江浔终于把手机递过来。
易栾接过,没看一眼,就关了锁屏。
“你都不看一眼吗?”江浔疑惑道。
“不看。”易栾都要饿死了,一张照片而已,哪有吃饭重要。
“你看一眼,看看我技术怎么样,看完就吃饭。”江浔的语气和表情居然带了点小心翼翼。
易栾拗不过,打开了手机相册,心不在焉地点开了图片。
倏地抬起了头,望向了对面正看向他的脸,随即又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背景墙。
那个他以为是背景墙的地方,现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黑色背景板上面写着happy birthday,旁边还有各种花还有气球,旁边还有一些相片组成的小相框,是他最近这一年的,还有……还有十七岁的。
易栾缓缓地转回头,又重新看向了江浔,“你这是干什么?”
服务员这会儿终于过来,小推车里放着的是一个蛋糕,还有一束花。
易栾突然不是很懂现在的剧情,他不是来吃饭的吗?这过生日,也行,也能理解。可这一束花,又是怎么回事?江浔还穿着西服,不会是要求婚吧?
一瞬间易栾的脑子里,冒出了许多念头。
他摇了下脑袋,提醒自己不要脑补了,对面的男人一直看着他。
等到服务员离开,他终于开口。
“生日快乐,易栾。”
易栾点了点头,“谢谢。”
他确实是没想到江浔花这么大阵仗只是为了给他过生日,所以一直到现在他都还有些懵的,以及不知所措。他不擅长面对这种场面,凑别人热闹可以,可这热闹是自己,着实有点……
“你十七岁那年,我就在想等你十八岁了,我一定要给你办一场最好的成人礼。可……我没那个机会,也没那个能力。”
“这一直算是我的遗憾吧。如今我有了一些钱,也有了一点能力。虽说还不够,我还是想给你最好的。”
“我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原本脑子里想了很多话,一开口就完全不会说了。”
易栾看着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明明他还要比自己还要大个三岁,轻车熟路地应对着所有人,可说话时声音都是有点发抖的,手也微微颤着的。
“你不是送过我十八岁礼物了吗?”易栾说道。
听到这话,男人停顿了一下,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不,那不一样。那根本不够的,易栾。”
十七岁的易栾在庐山时闹着对江浔说,等我十八岁,你一定要给我办个盛大的成人礼。
那时他们心里都知道,可能不会有以后了。
所以,直到后来他回到美国,才发现他行李箱里夹层藏着的一封信以及一把金子的长命锁,上面没有其他文字,只有几个数字,1222,是易栾的生日。
易栾不知道那是江浔什么时候去做的,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只是当看到的那一刻,他突然又想起在庐山的的时候,那会儿他烧得昏天黑地,方向都不分,这个人一直带着他下山,背着他。
“我知道了。吃饭吧,我真的很饿了。”易栾说道。他很难去形容自己的表情,是哭是笑,还是其他的什么,他都不想去纠结了。
“好。”江浔还想说些什么,看到易栾的样子也没能继续说出什么。
其实在一起的时间并不久,易栾后来想过很多次,他不否认当时的爱是真的,可也不能确定当下的爱掺着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他在这个瞬间,终于明白,自己这几个月一直在纠结的点在哪里了。
他怕当时的梦真的就是梦一场,因为及时止损所以才更显得美好可贵。回到现实中依旧会很难看,闹得两败俱伤亦或者其他的什么。正如现在,他无法确定对面的人,过了七年还像当年一样。哪怕这个生日,他也确实很感动。
可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易栾,他清楚地明白自己这些年发生了很多变化,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看似圆滑实则尖锐,脾气也开始很差,甚至说起话来也难听的要命。
易栾也不确定江浔具体是什么样子,他对当年的他其实了解得并不够多,他们生活过一段时日,他们也确实很好,江浔也确实对他很好。可现在呢,在易栾看到出现在北京的江浔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又恐慌起来,在看到他对一切都轻车熟路时,又一次。
多年前,江浔对他说,“你回属于你的世界,我回属于我的世界。”
如今好像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了,却又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易栾只觉得下意识地恐慌,他甚至都不知道去掩藏这种情绪。
吃饭也都吃得心不在焉起来,明明他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明明这些饭菜味道也都还可以,也都很贵,偏偏食不知味。
“怎么了嘛?”易栾又看到江浔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
“不合胃口吗?”他又继续问道。
易栾手里拿着刀叉,摇了摇头,“很好吃,江浔。”
可你为什么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呢?江浔心里想着。
“谢谢你祝我生日快乐。”
“谢谢你今天带我吃饭。”
“谢谢今天丰盛美味的晚餐。”
江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可是,我认真地想了想,我们的关系就停留在庐山就很好。”
“把所有美好留在心中就好了。”
“我们都变了,你变了,我也变了,不是吗?”
“时间怎么能让人回到最初呢?”
“就像你现在想弥补的是十八岁的易栾,可此时此刻,我二十五岁了。”
“我如何以二十五岁的身份,去代替曾经的自己去说些什么呢?”
“对不起,我很努力地在想,如果是十八岁的我会说些什么?”
“可此刻,我真的想不出来。”
“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回复。”
易栾的表情一直没有太大变化,心里觉得绞痛,面上却没显现出来。
“但真的还是很感谢你今天的款待,我忙了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晚上这顿让我的胃也得到了满足。”
江浔坐在对面,看着盘子里几乎没怎么动的食物,他觉得真的把一切都搞砸了,他原本只是想带易栾好好过个生日,想一起好好吃个饭,想道个歉。他甚至都没想过在这顿饭上去说些什么,可易栾说的这些话,他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
易栾起身拿起了衣服,“对了,给个联系方式吧。”
江浔刚拿出手机,放出二维码。
“滴”的一声,江浔点了同意。接着他就听到易栾在他眼前说,“晚点把账单发给我,这一顿……挺贵的,我不好意思吃白食。”
江浔那一瞬觉得自己常年的好脾气快不受控,偏偏刚想拦住易栾,服务员又过来表示还没付款,他匆匆付下钱,又说了些什么。
下楼后,已经不见易栾的身影了。
怎么这么快?这么快就拦到车走了吗?
江浔急得在路边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人。
这一晚的北京没有下雪,却是极冷的。
江浔突然想到手机刚加上的好友,是易栾刚发过来的转账,比他刚付的钱还要多。
江浔的手都要捏碎手机,他真是要被气死了,可江浔又想自己,这不是自己自找的吗?
他敲了几个字过去,你回家了吗?
江浔盯着屏幕,像是要把它盯穿一样。
没一会儿那边回道。
回了。
好,注意安全。
江浔的衣服还在上面,他只穿着衬衫,寒风刺骨不停地吹着,他却像是感觉不到寒冷一般。整个人木然地从重新回到了那温暖的高楼,重新坐上了电梯,又回到了那华丽而优雅的餐厅。
餐桌还留着他们的饭,背景板还写着生日快乐,生日蛋糕甚至还没点燃蜡烛……不远处背景板上十七岁的易栾和二十四岁的易栾都还在笑着。
可二十五岁的易栾却走了,嗯,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江浔把蛋糕带走了,其他都没留下。
整个人好似风吹的浮萍,摇摆却无归处。
一如他在这个偌大的北京城,花了不少年去站定脚跟,却依旧没有归属。
西装革履的男人看似光鲜亮丽,一瞬间却又像回到了二十岁最穷苦的时候,那时候他遇到了一生挚爱,可偏偏抓不住爱人,如今时过境迁,钱有了,他又一次错开了爱人的手……
如果这是命运,那命运为何让重聚的两个人再次分开?
江浔在车里坐了很久,终于启动,重新进入车流之中。
回到家后,陆时序还没睡,看到他很是惊讶:“你怎么回那么早?不是去找……”
直到看到江浔提着蛋糕,眼神落寞的样子,“我给你倒杯水。”
江浔坐在位置上,慢慢地吃着那个蛋糕,又一次重复了一遍生日快乐。
此刻,墙上的摆钟指到十二点,易栾的生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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