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定域恋人

　　直到他来到医务室，看到了躺在另一张铁架床上，陪着简兮聊天的小白。
　　顾弦顿住了脚步，一个更加荒唐的猜想在他的脑海里出现。
　　简兮的精神状态似乎好了许多，比之方才脸上的惨白也消退了些，连带着嘴唇都流淌起了血色。
　　一见着顾弦和叶子，简兮倏地眼前一亮，忙向两人招手：“顾弦，叶子，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刚好遇到。”顾弦走到了简兮床旁，然后转身看向小白：“小白，你也生病了？”
　　简兮感觉有些诡异，似乎顾弦出去一趟，对小白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小白大大咧咧地摆手：“没有，小爷我身体好着呢！这不是看小姑娘生病了，怕她和医务室小老头呆在一起发生什么灵异事件，就好说歹说把小老头劝走了。我这个人呢，又好事做到底，怕小姑娘无聊，就干脆陪她聊天咯！你可别乱吃飞醋啊！”说完，小白还朝顾弦示意了一下他和简兮之间还隔着一道遥远的距离。
　　“不会。”顾弦说完又转身将手探向简兮的额间，“烧退了些。”
　　“小老头的宝贝退烧药被他锁抽屉里了，我软磨硬泡才让他拿出来的。”小白在后方邀功。
　　简兮笑着点头：“对，小白报了叶子的名号才帮我要到了退烧药。”
　　“什么报了叶子的名号？”小白恨不得立刻下床捂住简兮的嘴。
　　“嗯？我的名号？”叶子看了眼慌乱的人，挑眉开口。
　　“对啊，我隐约听到医务室的老爷爷一听见小白说了什么后，就说‘原来是和小天才一个班啊’，然后就把退烧药拿出来了。”简兮全然忽视小白的挤眉弄眼，继续口无遮拦。
　　“啊，原来到处打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啊，小白。”叶子说着一脸阴笑地走近，“最近长进了嘛？”
　　小白瞥瞥嘴：“哼，别给我说你不知道原因。”
　　叶子双手抱胸，没在步步逼近。

　　顾弦看完了一出闹剧，只觉得有些割裂的恍惚。他竟然不知顾之民年轻的时候，有着和其他少年人一样的模样，张扬顽劣，却风华正茂。
　　他收回眼神，看向简兮：“现在感觉怎么样？”
　　简兮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温度正常了许多：“现在我感觉好多了。”说完，简兮勾了勾顾弦的小拇指，“我等会儿想和你们一起出去。不然下次......”
　　简兮没有说完，但顾弦早已知晓了她未尽的言语：“好。不舒服了和我说，我再带你回来。”
　　离开医务楼前，四人分工将楼里的各个角落都搜寻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

　　时间接近中午，叶子直接领着剩下三人往食堂而去。
　　“你不记得自己之前去过哪里吗？为什么骰子会到处都找不到？”顾弦走到叶子身边问。
　　“就是因为印象中的地点都找过了，怎么也找不到，所以才需要你们的帮助。”叶子说着从兜里摸出了几张整整齐齐的饭票和菜票，“条件有限，只能吃素了。”

　　食堂比想象中安静。纵使学生众多，却依旧井然有序。
　　长条餐桌上紧紧挤着众多素不相识的学生，他们的餐盘里是粗面窝头，稀得看不见米粒的米粥，和一盘见不到油腥的青菜。
　　他们一手拿着筷子将食物往嘴里送，另一手却执着一本书，就着饭菜阅读。整个空间里，除了餐具和餐盘碰撞的声响，几乎就只剩下了来往的脚步声。
　　小白原打算朝着角落里空着的位置走去，却被叶子拉住了手腕：“我们外带。”说着朝顾弦和简兮抬了抬下巴，“他们，没法在这里吃饭。”
　　小白愣了半晌，反应过来：“行，我们仨在食堂门口等你。”说完就领着顾弦和简兮往外走。
　　“不去帮他吗？”见着叶子一人孤零零排队的身影，顾弦突然开口。
　　“没事，他一个人可以。”小白站在食堂门侧，望着队伍里身姿挺拔的人：“叶子他啊，是个能创造奇迹的人。”
　　直到原本两手空空进食堂的人，抱着四个铝制饭盒出来的时候，顾弦和简兮才明白小白说的“创造奇迹”是什么意思。
　　“这饭盒？哪里来的？”简兮有些惊讶，她明明记得他们四个人什么也没带过去。
　　小白似乎并不惊讶，从叶子手中接过四个饭盒开口：“我早说了，他是个能创造奇迹的人。”

　　趁着中午没人，他们四个人缩在了实验室里用餐。
　　许是刚结束实验课，台面上还有尚未干涸的水渍。天平等仪器被妥帖地罩在透明壳子里。和现代仪器全然不同的模样，让顾弦忍不住走近观摩。
　　“我有时候会偷偷使用。”叶子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顾弦看着他有些狡黠的笑，却忽然笑不出来了，他问出了方才就想要问的问题：“叶子，你，如愿以偿了吗？”
　　身边的少年止住了脚步，似乎他们之间的对话总有这样的默契，三言两语就能被明晰。
　　顾弦等了许久，才听见一声叹息：“找到骰子吧，找到那个，我就真的如愿以偿了。”
　　“我不记得你曾经有过这么重要的东西。”顾弦还是没忍住问道。
　　“嗯，现在有了。”叶子不再解释。

　　当四个人饭后顺带搜罗完整栋行政实验楼离开时，顾弦把自己落在了后面。叶子走在他身旁。
　　“如果我们今天找不到呢？会有什么后果。”顾弦看着前方被小白逗得蹦蹦跳跳的少女，轻声开口问道。
　　“你们会找到的。”叶子说着，突然伸手将前面两人框了个四方格：“真想现在有一台相机。”
　　“不能说吗？”顾弦模棱两可地问，但他知道，叶子总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规则。在所有地方都有规则。”叶子双手插兜，缓步向前行走。
　　“这里是哪里？”顾弦问。
　　“一个，你们本不该出现的地方。”叶子看向他，“所以时间到了，就早些离开吧。”
　　“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吗？”顾弦垂下眼眸轻声问道。
　　楼外，嘈杂的人声响起，约摸接近下午的上课时间。学生的交谈声开始在静谧的空间充斥，顾弦只能在混乱的声响中依稀辨认出叶子的声音——
　　“谁知道呢。”
　　他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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