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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兵后礼
锁妖袋里“咚”地掉出一团红色毛球,落在草坪上就开始渐渐变大,逐渐显现出红豺的身形,不过它不跑不叫也不动,泊眠知道它这是还没从麻痹状态中回过神来。
潭缜元在她惊悸的目光中弯下腰,抽出一张符纸按在红豺身上,只见红豺周身“嘭”的发散出来一大团白气,白气迅速散去后显出一个缩成一团的人形,而在人形做出任何反应前,潭缜元眨眼间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两个暗红色的镶银藤镯弯腰回答道:“我问两句话。”
她蹲下来,一左一右的把镯子套到豺妖手上,将豺妖的肩膀微微上抬,确保她能听得清楚每一句话:“一会儿回到警局,关于案件细节,一切都要如实说——除了你的真实身份。”
藤镯感受到妖物气息,开始无声无息的慢慢收紧,直到与豺妖两只手腕卡的严丝合缝。
豺妖终于从封印的僵直中渐渐恢复意识,黑口罩在出锁妖袋时被刮掉,漏出一张倔强而阴鸷的面孔,不过如果抛开神态只看长相,乍一看她倒真的与秦敏有几分相像,也难怪周围邻居会觉得她们是姐妹俩。
而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豺妖才缓缓从凌乱垂下的发丝间抬起头,一双下三白的黑眼睛死死钉住潭缜元。
夜晚昏黄的路灯将这个人类逆光的身影晕出滋滋啦啦的毛边,豺妖看到她全部没入阴影中的神情——分明是与平常相似的平静放松,可此时在这个自下而上的视角中又隐隐带上一丝说不上正派的随意。
她一身灰T恤加五分裤的便装,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标识,并不像是警司公职人员,而面容仔细看来更是很年轻。
豺妖今晚原定的计划是劫持一个警察。
她曾在花店追击时见过面前这两“人”,一眼认出那个黄头发的是同类,那么抓来可能有用的就只剩下面前这个人。
店内一番打斗过后,她发现这个人类远比想象中难缠的多,货架旁她拿出那个挂着铜钱的袋子扔来时,自己心中就有了一点猜测,而仔细一想后却又觉得不对。
她究竟是不是警察?如果是的话为什么看起来跟警局里其他人不一样?
如果不是警察——她眼睛一转,想起一个在人类的故事里堪称“古老”的“职业”,本应该只存在于秦敏所讲的神话故事里的“职业”——
捉妖师?
可如果她是捉妖师,又怎么会带着一个妖一起行动,又或许是……她道行不够,并不知道身后跟着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人?
豺妖阴冷的目光斜向上移至两步开外那个黄头发妖精的脸上,看她与自己对视一眼后立马很不自在的转开视线,心中不由冷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
“啪”
一声脆响瞬间拉回了她的注意,豺妖凶狠的目光跳回潭缜元脸上,这个人类伸手在她眼前轻巧的打了个响指,一副好商好量的语气中分明是十分的威胁:“而且,如果你暴露了身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你是妖怪的话,你就再也别想见到秦敏了。”
豺妖咬着牙阴笑,上下牙磨的咯咯响,似乎下一秒就会翻身暴起,一口咬断潭缜元的喉咙啜骨饮血,她低声喃喃道:“……是吗。”
潭缜元的劝告点到为止,没理她这句,直接转向下一个问题:“你刚才来砸玻璃是要干什么?”
豺妖没有继续看她,目光反倒频频越向她身后,似乎突然对不远处的泊眠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咯咯”的磨牙,幽幽答道:“我要带她走。”
潭缜元不解:“……你单枪匹马的要来劫囚啊?”
豺妖不语,潭缜元转开目光无奈低声吐槽道:“都看到外面围了铁网进不来,干什么还把玻璃砸了。”
“是要引你们出来啊。”豺妖突然冷冷的出声,森然的目光中带上几分戏谑:“随便抓住谁都行,就看你们是要嫌犯的命还是战友的命……”
潭缜元闻言抿了抿嘴,上上下下将这妖扫视了一遍,听了这天方夜谭的狂妄之言,她却并未发笑,只是感到荒谬的同时竟也有一丝后怕,万一今天追出来的真不是自己……
潭缜元面色不改道:“大闹警局,劫持警察,要求交换犯罪同伙,亏你想的出来……见过枪吗你。”
“呵”豺妖冷笑:“如果今天来的不是你,我就已经得手了。”
“……”
泊眠一直躲在两三步开外,潭缜元斜后方的路灯下,有些紧张的关注着角落里那一人一妖。
她们交谈的声音不算大,泊眠却听得清楚,那豺妖话说到一半突然抬眼盯向她,满是攻击性与威胁含义的磨牙声让她微微哆嗦了一下。
她皱着眉头缓缓缩到了路灯后面,只露出一双机警的圆眼睛,竖起耳朵继续旁听。
潭缜元明白多说无益,已经着手从乾坤袋里掏东西,快速卸掉豺妖手上镯子的同时,避开她骤然起身试图攻击的动作,一张符纸轻巧的拍到她额头正中。
地面上的人形迅速变化,眨眼间变回一只红豺,潭缜元眼疾手快的用锁妖袋将她一兜,拎起就走。
潭缜元起身回头,正好对上路灯后那对微蹙的眉头下压成半圆形的眼睛,心里才忽然有了一丝丝放松。
不过,如果豺妖真的按她刚才所说的做了,今晚倒也真的麻烦,试想一个人举着一双动物爪子,光天化日之下在警察局门口挟持警察,被过路群众看到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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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杀的!”豺妖眼带血丝,身体骤然前倾,怒砸面前小桌板,手铐磕在木头上哐哐作响。
陈警官横眉怒目,一指豺妖大呵:“你敲什么敲!把这儿当什么地方!我们既然说出来,就是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现在配合调查!”
审讯室内,潭缜元坐在豺妖侧面两步远处,豺妖情绪一激动,潭缜元就立刻有站起来制止的趋势。
除了手铐,豺妖两手还各戴一个镶银藤镯,作用是让妖在审讯中保持人形,以及限制妖的法力运转。
一开始,豺妖也与秦敏一样试图以沉默抵抗审讯,直到陈警官诈说“秦敏已经承认了杀人事实。”
她才从阴郁的沉默中开口说“她没杀人”。
然后就是陈警官乘胜追击,豺妖一开始反驳,就被牵引着继续开口。
几番言语交锋,豺妖目露凶光,终于恶狠狠的咬牙道:“那是男也该死。”
陈警官面色不改道:“所以你要帮秦敏隐瞒杀人事实,并且帮助她碎尸抛尸?”
“人是我杀的!跟她没关系!”豺妖猛的一拍桌子大吼,前倾身体试图从桌板后站起。
潭缜元先她一步站起,不过审讯椅四条腿是固定在地面上的,制约式桌板也上了锁,薛成韬、陈警官两人都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潭缜元只好缓缓坐下。
“笃笃笃”
正当陈警官要开口再问,一旁突然响起敲门声。
一位警员匆匆推门而入,看着陈警官一点头。
秦敏招了。
屋内僵持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审讯室三人拿上手边东西,依次出门。
豺妖森冷的目光从上至下刮过最后离开的潭缜元,潭缜元平静而毫不避讳的与她对视至门边,面无表情的关门,最后从室外单面玻璃向里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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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中已经坐了很多人,辖区内出了恶性杀人事件,临兆区局长也在座上,随着最后几个人进门落座,投影仪开始播放审讯室录像。
微弱的电流声中,秦敏的声音响起。
“七八天前,男也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要问我借钱。我不同意,男也说不给就要来找我,我很害怕,那几天请假不敢出门。”
“后来几天里,男也又打了好多个电话,又说好话又要威胁,但我早就看透男也这套了,男也说什么我都没答应,再然后男也就开始咒我,说要杀了我。”
“小汤很生气……我就把防身用的东西放在门口,害怕男也真的来找我。”
小汤,那位豺妖的名字。
“我真的没有想到男也能找到我,我……”秦敏的声音开始颤抖。
“那天晚上,家里没有姜了,小汤要下楼去买,我有点担心,但小汤说没事。没过多久石俊杰突然发消息来说他已经找到我家的位置了,如果今天不把钱给男也,男也就要上门来找我!”
“小汤那时候还在外面,我打了好多个电话,小汤一直没有接,我就慌了,只能先按男也说的把钱转回去。后来,后来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敲门,我拿上辣椒水才敢到门边问是谁,外面没人说话,我从猫眼里看到是小汤就赶紧开了门。”
“结果门一开,小汤就倒下去,石俊杰就站在后面,男也拿了一把刀!”
“我只能用辣椒水喷男也,我没想到距离不够,也不知道到底喷没喷到,男也拉开门就要砍我!我只能用那把锯子砸了男也!”
秦敏双手撑着额头,带着鼻音说话,从桌上的纸抽里一张一张抽纸。
“砸了几下。”对面侦查员问。
“……一下,在头上。”
“当时男也立刻失去意识了吗?”侦查员问。
“……对,一砸到男也,男也就倒下去了,我没用多大力气!我还以为男也会再爬起来,拿着辣椒水在旁边站了好久,才发现男也没气了。”
“……汤女士呢?她当时怎么了?”
“小汤倒在门外,我去试呼吸,发现她是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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