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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吏部司员外郎?”那人像是久不闻朝事,观佟惜雨的脸有些对不上号,“我怎么记得吏部司的员外郎是个男的。”
“刚换的。”
佟惜雨见此人说话落拓,也不瞒他。
“换的好。”那人一拍手,起身握住地牢的木条,“我早就看吏部不顺眼,如今有你在,吏部定是前途无量。”
从哪看出来她前途无量的,佟惜雨蹲坐在地牢里,朝不保夕,实在不敢领受“前途无量”这几字。
“我朝女官稀少,”那人看着她感慨,“如今入我耳闻的,皆是好官。你们做了很好的榜样,以后朝廷会有更多施展抱负的女官。”
“之前犬子信中曾提到一位女官,兢兢业业不服输,”在话痨面前,佟惜雨都变得内向。她还未开口回应,就听他又道:“你可能没见过我儿子,他姓马,原在秘书省任校书郎,后领了考状在京等待铨选。”
姓马,校书郎,还在等铨选。
这不就指的是马靖繁么?
他的儿子是马靖繁,那他不就是江南布政使马高钧?!
佟惜雨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位浑身脏污的老人:“您……是布政使马大人?”
难怪江南粮食征收得如此肆无忌惮,原来他们的长官早被人控制。这么长时间都鲜有人知,是有人张冠李戴,瞒天过海。
偌大的江南,竟找不出一个好官,能替他说话。
、
“好久没被人这么叫,还真有些不习惯。”没想到她一介女辈,竟认出自己,马高钧意外,“你是如何得知?”
“下官与令郎之前是同僚,”佟惜雨道,“今年参加制举,被破格提拔,擢吏部司员外郎。”
“原来如此。”
马高钧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儿子在信中经常夸耀的女官和眼前是一个,顿时对她更加满意。
“布政使大人,为何被关进此处?”
佟惜雨疑惑,就算要把他关起来,也是要给说法的,否则家人怎么会没有察觉。
“宁亲王绑了我的妻子,”马高钧说的风平浪静,“为了救妻我只身闯入这里,下一刻便被逮捕。”
“那此刻坐在布政使之位的是?”
佟惜雨不解,他若有事总有人看出端倪。
“我的替身吧。”
马高钧苦涩道:“我的妻子被隔离在另一个牢房,我的儿子在京未归。估计整个偌大的布政司府都被控制住,替宁亲王办事。”
“竟是如此。”佟惜雨恍然大悟,又问,“按理说宁亲王应该杀我们灭口,为何没有?”
“东窗事发后,”马高钧真有深思熟虑过,“他需要有人背锅,你我二人刚好能凑上。”
想起屯着枪支粮草的佟府,佟惜雨深以为然。
“咱们得想办法出去。”
佟惜雨就他们的初次会谈总结道。
“好主意。”
马高钧也赞成,但他不看好佟惜雨的行动结果。
但佟惜雨是个说到就做到的主儿,接下来几天她的表现令他刮目相看。
佟惜雨计划的第一步,解开自己的脚镣和手铐。
她先摘下自己的发簪,将发簪的尖端不断在土墙之上打磨,不出三天,发簪尖锐之处被磨细,她插进脚镣和手铐的锁孔反复破坏。
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她不仅解开了自己的束缚,还帮马高钧了一把。
两人伪装依旧被束缚的模样,开始策划挖地道。
暗卫找不到佟惜雨,只会传信给冯砚修。冯砚修得到信件做出处理,需要月半有余。
这些时日,他们只能表面苟着,暗地里为自己谋后路。
地牢虽隐蔽,但不是不可凿。
她和马高钧皆被关在地牢的外墙一侧,夜半休息时能听到墙外荒野的风呼号。
佟惜雨用藏起来的发簪沿砖石间的灰浆缓慢刮蹭,好不容易卸下一块完整的砖石,她却瞧见牢狱外面野生的环境,有些不确定她和马高钧会不会刚出去就被野狼吃掉。
于是,佟惜雨决定重新物色地方。
夜半三更,她偷偷撬开自己的牢房门,在狱卒的昏睡之中,佟惜雨踮脚贴墙走,思索狱卒送饭的通道,往更深的牢房里去查。
燃起的火把为她点亮微弱的光,佟惜雨来回找了好些趟,依旧没有看到任何其他被关押的人踪迹。
“你快回来!”
在自己的牢房旁观一切的马高钧头一次心焦,生怕佟惜雨因为此次越狱遭遇什么不测。
在他的低声呼唤中,佟惜雨空手而归。她刚走进自己的牢房,就听狱卒提灯而来。
真巧。
佟惜雨还没重新锁上牢门,见通道拐角狱卒出现,她索性放弃,小心翼翼将锁扔到地上,自己趴到草垛,压住未锁的手铐和脚镣,假装睡着。
“咦?”
狱卒照例查房,发现牢门没锁。
佟惜雨的心提到嗓子眼,但她仍强忍着侧躺着装睡,生怕狱卒走进来,看出自己没有戴脚镣和手铐。
天不遂人愿。
狱卒还真走了进去,慢慢踱到佟惜雨的面前,用灯照了照她的脸,停留观察了许久,久到佟惜雨装不下去。
突然,一个小物件从那人提灯的手中脱落,砸到佟惜雨的脸,佟惜雨不设防,表情变了一下,露了馅。
但她不敢睁眼,生怕下一秒发生什么不可控之事。
狱卒又在她旁边看了许久,最后重新锁上房门,一言不发的离开。
“你还好吗?”
狱卒刚走,马高钧边挪动他的身子到她旁侧。
佟惜雨睁开眼第一件事是捡起他掉的东西,打开细看竟是份情报。
“已传给相爷,是否营救。”
言下之意是,这个地牢有自己人,他们可以脱身。
这也就意味着,她不必再到处找墙去挖。
“我们可以出去。”
佟惜雨朝马高钧靠过去,悄声回他。
“好消息。”马高钧眼睛一亮,看向她,“你的手下都是高手。”
那可不,都是冯砚修拨给她的。
佟惜雨又分享给他另一个信息:“你的妻子不在这个地牢。”
“不在。”
佟惜雨找了许多遍,语气肯定。
“这……是怎么回事?”
马高钧低头喃喃,似乎无法接受。
“别担心,”佟惜雨宽慰他,“目前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尊夫人被转移到了其他牢狱,第二种是她被放走。目前牢狱中没有尸体,你不必担心。”
“好。”
马高钧还是有些神情恍惚。
佟惜雨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他们得先逃离这个地方,才能从长计议。
自从与那个狱卒对上暗号后,佟惜雨便跟他用手势传递信息,他们打算今晚子时离开。
“出狱后,我们先去哪?”
马高钧有些茫然,开始问她。
佟惜雨记得自己是在漕运总督衙门被捕,但被人套了麻布袋带往城郊。
“马大人,”佟惜雨决定换条路线,“您的府邸在哪?”
她必须逮住假的马高钧,为真的马高钧正名。
马高钧说了个地址,佟惜雨他们在眼线的帮助下,他们逃的顺利无比。
但是在途中,那个狱卒也跟着。佟惜雨察觉出异样,停下步子下命令:“你回牢狱继续盯着,收完尾再来。”
谁知那狱卒拔了刀,眼神突然变得阴狠:
“主公说,你可以去死了。”
说着,他便朝佟惜雨砍去。
听到“主公”二字,佟惜雨就头大。
又是墨蝉。
她把马高钧推向一边,来不及抽刀,佟惜雨只能用自己还没扔的绑手铁链挡住他那一刀。
奈何铁链太软,佟惜雨勒红了手,却眼见劈头砍的那刀又朝自己移了一些。
只能后退,佟惜雨用铁链缠住他的刀,用头带着身子后仰,从狱卒的斜下侧偷袭,将他甩了老远。
佟惜雨凭身手夺了他的刀,刺穿他的肩膀钉在树上。
见她身手了得,马高钧目瞪口呆。
以为他惊讶自己太残忍,佟惜雨解释:“放心,一时半会儿他死不了。”
拽着马高钧买了两匹马,佟惜雨他们策马狂奔,到了天明才到马高钧的住所。
他们将马停在距布政使府邸旁边的小巷之处,马高钧领着她走府邸的暗门。
穿过游廊,他们直奔正室。
却在踏入正室的那一刻,佟惜雨直觉不对,一把拽回要走过去的马高钧。
下一刹那,自正室飞出数箭,正对着他们刚才进入的方向。
无论中计与否,他们早晚要来这一趟。
佟惜雨和马高钧沿原路返回,在院里的人还没来得及追出府时,再次骑上马。
在他们要逃时,一支箭射来,佟惜雨徒手抓住。
箭上带了一张纸条,写着:
“欲救夫人,拿命来换。”
显然是说给马高钧的,佟惜雨揉了纸条,只能盼望朝廷支援的人手能快点过来。
这江南已然成了宁亲王的大本营,大大小小的官明里暗里、被迫也好自愿也罢都是他的人。
佟惜雨和洛元义官还是太小,权力也不大,若要继续深查,只能拿命去赌。
也不知道洛元义那边怎么样了,她与颖玉他们也已走散。
佟惜雨发愁,领着马高钧逃到明州。若还有一事要查,那便是明州挖土山疏通河道的事。
明州是否有土山?
若是没有,为何会有挖土山疏通河道的工程?
谁起的头?
“布政使,您要随在下走一趟,还是守在此处。”
见马高钧被人要挟,魂不守舍,佟惜雨放心不下。
“听你的。”
他虽有牵挂,却仍竭力选择最优选。
两人之中,现在只有佟惜雨知全貌,听她的是最保险的。
佟惜雨也不谦让,直接带他去了明州。
明州是江南一带跟北方的交界,佟惜雨来时一路被追杀,并没有从此过。
此刻折返,佟惜雨还是用了老方法避开耳目。
那就是乔装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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