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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的女犯
昏暗的房间里,村长抖抖索索的喝着热茶,然后小声的说起了村子里这件事。
“有个女子叫二娘,家里排行老二,十二岁这年死了爹娘”。
“她上头还有个哥哥,嫂嫂嫌弃她在家吃白饭,就要做主给她嫁出去”。
“村北有个赖头老鳏夫王老栓,听到了就给二娘的嫂嫂很多钱,她嫂嫂就做主将二娘许配给了王老栓”。
“嫁人?一个十二三岁小姑娘。”
“嗨,女孩不都这样吗?”
“左右是姑娘不愿意的戏码,怎么惹上道士的目光了?”
“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那王老栓请了全村人吃酒,娶媳妇嘛!”
“夜里回到洞房,被二娘藏的匕首刺伤了。”
“刺伤?”
“对啊,小姑娘家家的,能有什么力气,那王老栓虽然喝醉了,但是立马反应过来了,吓得落荒而逃。”
“第二天就上门要退聘礼,甚至连酒席钱也算在了里面。”
“二娘的嫂嫂是什么,是有名的村辣子,只有她占便宜没有她吃亏的。她拒绝了!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想办法!”
“王老栓,一想到自己钱财两亏,家里那个小姑娘如此刚烈,心里也咽不下这口气,就去官府报官了。”
“官府判了,判的谋杀亲夫,秋后问斩!”
奕秋瞪大眼睛很显然不太明白这些人类的脑回路,一桩不考虑当事人的不合理婚事,一个耍流氓的臭无赖,一个贪财的无良嫂嫂,两个和二娘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居然要决定这个十二三岁小姑娘的命。
“官府这么判不是有失公允吗?”
“律法什么的我们不懂,但是却是这样的!”
“所以二娘死了?村里闹鬼。”
“没有!”
“这个案子到了上头死刑核准的时候卡在了当朝一个大官身上,给改判婚姻无效,过失伤人。二娘关了一年就给放了出来,然后又顺顺当当在村里嫁人了。”
“如此这事应该了了,那村长你为什么害怕呢!”
“说起来二娘真的苦,她安安稳稳过了九年,儿子女儿都有了,有一天一群差役突然冲进了她家,把她带走了。”
“说是当时的判错了,她就是谋杀亲夫,当年秋天就砍了。”
“可怜她襁褓里还有个孩子,没有奶喝,活活饿死了。”
“她后来的那个老公,因为受不了打击,在村里没注意摔进河里淹死了!”
“她女儿倒是坚强,带着弟弟,自己就去了京城。至今也没个下落。”
奕秋沉默了,他也家破人亡过,这种事情多少有些共情。
“那你为什么害怕呢?”
“因为我在差役取证时违心说了,二娘是自愿嫁给王老栓的。”
“第二次,二娘被抓?”
村长赶忙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是第一次,我就说过一次慌。”
奕秋眼睛盯着村长看了一会,这个老人微皱的脸皮下,藏着恐慌和懊恼。
“那村里都还好,你怎么会突然害怕。”
村长抬起头,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因为王老栓死了。”
“怎么死的?”
村长摇摇头,然后说道,“仵作说他是喝酒喝死的。”
“他爱喝酒吗?”
“爱,而且酒量很大!”
“既然如此,喝酒喝死也很正常,酒过量是会死人的。”
“我就觉得奇怪,因为他虽然好酒,但是很克制,从来不会醉酒,但是那天居然就喝死了。”
“说不上来,因为王老栓去给二娘迁坟了!”
“迁坟?”
“二娘原本是葬在她后头那个丈夫家的。但是王老栓拿着官府判文,说那是他媳妇,硬是把二娘刨了出来葬在他们家祖坟。迁坟后,王老栓就死了。”
奕秋没说话,他不想介入到这个事件中去,甚至听到这个无赖的王老栓死了,他还有一点暗爽。他看了看这个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村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我想这事和你关系不大,你好好睡吧。”
奕秋等到夜半子时去村子里走了后,然后发现一点黄鼠狼精的影子都没有。
奕秋想这个身体真差劲,要是自己的身体,无论多么远的气味,他都能顺着找到这个妖精。
一无所获后,他只能回房间打坐,静静的等待黄鼠狼精上门。
第二天,随着人群的惊慌失措,奕秋也睁开了眼睛。
二娘的哥嫂死了。
奕秋看着院落内一片狼藉,鸡的羽毛几乎散了一地。很显然这是黄鼠狼吃鸡的场景。
二娘哥嫂死样是典型的被妖物吸收了全部的精气而亡,但是对于人类来说没有什么精气不精气的说法。
仵作给的答案是,心悸而死。
“昨晚大概是进了什么野兽,夫妻俩被吓死的。”
奕秋很疑惑,为什么现场净是黄鼠狼的作案痕迹,就是闻不到它的气味呢。这个身体好歹也是一个真人水平,怎么一个三百年的精怪自己也找不到。
虽然官府这么说了,但是村子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当天道士和尚就出现了村子里。
奕秋觉得自己留在村子里意义也不大,索性隐形在人群中观察。
进村的道士和尚是分开的。
和尚们只顾着念经,道士只顾着做法事。
只有那些小和尚,小道士会在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在村里的瞎乱跑。
大人们的世界影响不到他们。
不出所料第三天,村长死了。
这事终于开始闹大了,官府终于正视起来,一个小小村子里连续丧命四人,这已经是个大案了。
于是在第三天早上,人们着急忙慌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官府的人马把所有人都围了起来。
新上任的县令是耿直的,他绝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怪力乱神话,他坚持认为这个村子就是出了连环杀人案。
既然是连环杀人案,那么全村都是可疑对象。于是他立刻派人将全村人都集中到了土地庙里。他要一个个问审直到找出那个真凶。
人群瑟瑟发抖,一个个的过堂问审。
而奕秋则是悬挂在土地庙的房梁静静地听着这个看着年轻县令主审。
“你说村长是被谁害死的!”
“是二娘,她害死的。”
“五年前秋后问斩的那个女人?”
“对就是她。”
“你是不是当本官好糊弄,还不如实招来。”
“大人,我每句话句句属实。二娘是被村长害死的,哦不二娘是被全村人害死的。你快放我们走吧,不然二娘的魂魄要来索命了。”
“大胆疯妇,居然在这胡言乱语!掌嘴!”
那妇人被打了嘴后,眼睛里的惊慌变成了委屈。
那当官的也不想多听她废话,于是叫了下一个村民进来。
这次进来的是个男人,稍稍的稳定些,但是也有些惊慌。他见了官不先说官要他答的事,只是自顾自的说起了,五年前他们一村做伪证的事情。
“二娘不是自愿的,我们全村的人都说了谎,是村长带头威胁的。”
“那天村里来了差役,问全村人二丫当初嫁给那个赖头鳏夫是不是自愿的。”
“我们当时都说不是自愿的!”
“第二天那王老栓突然像发了一笔横财,请大伙吃了顿比当时婚宴上还好吃的席面。”
“我们家本来不愿意的!”
“可是村长说不做伪证,就让我们村头那块肥地换给二赖家的。”
“那种地是生计的事!”
“就没再管二丫男人苦求,说了谎话。”
奕秋在房梁上听着,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如此。难怪那天村长看到雷声会吓成那个样子。
不过他现在最好奇的是,一个三百年的小黄鼠狼怎么会将自己的踪迹隐藏的这么完美。
那县令审了一圈,一点进展也没有。
没办法,晚上只能带着差役撤了。
有几个人见到衙役们走了,当夜就要走。稀稀拉拉的收拾东西。
等到次日一早,另外一群人又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就发现横死在外面的几人。
这下更走不了。
县令已经解决不了这种棘手的问题了,京兆府的人来接管了。
整整一个村子的人,瑟瑟发抖躲在土地庙,祈求土地公公能够行行好。保佑他们!
京兆府尹是个有经验的,他很显然不信这些村民真的就是因为做了伪证就被精怪报复。
他毕竟见过世面,坐在上首冷冷的说道,“我请了国师的徒弟,你们不交代,我也不好帮你们啊!”
“大人,大人,我们真的就只是说了一个谎。”
“就是,杀人是官府与我们何干。”
“住嘴,丞相大人判案是根据律法而来,犯妇谋杀亲夫,理应伏诛。”
乱乱糟糟,京兆府和这些村民相互扯皮了几个时辰也没有什么头绪。于是转身问了一下旁边的小道士。
“道长你觉得什么还有什么破法吗?”
那道士问道,有没有什么其他人进了这个村子。
“有,二娘哥嫂死前,村里来个借住的书生,就住在村长家。”
“那王老栓死的时候,这个书生可来过?”
“没见过!”
“那还有什么可疑的外村人进村吗?”
“能有什么人!咱们这个小村小户的,一年也见不到几个外人。”
案子到了这里似乎就断了线索,当天晚上京兆尹的人并没有走。差役们两两一个队每隔一会就派人巡逻一遍。
一夜过去,人们点了点人头,然后发现一个人没少。
似乎这场浩劫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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