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女主［穿书］

　　晴光正好，东市街头人群熙攘，杂耍艺人的吆喝声和摊贩的叫卖声，升腾成人间特有的烟火气。

　　“话说你们都对杂耍没有兴趣吗？”苏遥夜踮起脚尖，去看街边的吞剑表演。
　　这种表演苏遥夜以前都只在电视里看过，此时亲眼见到，颇觉新奇。

　　云萝比较善解人意，接话道：“我以前看过不少这样的表演，其实还是挺有意思的。”

　　而风寻月则兴致缺缺：“这种表演随便一个练气期修士不都是手到擒来？”
　　就算她没有修为，这些杂耍也能做得比这些卖艺人出色很多，有何可看？
　　“你要是实在喜欢的话就去吧，我去边上的酒楼等你们。”

　　收回视线，苏遥夜小声嘀咕：“你说得也有道理，算了，我也不看了。”

　　各种食物的香味混在一起，勾着苏遥夜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穿书后，苏遥夜也不改吃货本性，因为修仙了不用怕胖，在吃上更加肆无忌惮了。
　　可惜的就是这个世界调味料没现代丰富，许多没经过现代科技培育的食材滋味也没苏遥夜以前吃过的好。

　　拆开刚买的一袋糖，苏遥夜问自己边上两个人：“你们吃吗？”

　　“谢谢。”云萝捡了颗放进嘴里，舌尖漫开的甜味让她不自禁弯起眉眼，“好甜。”

　　风寻月将糖块含在口中，目光落在一边刚空出一张桌子的面摊上：“要去吃碗面吗？”

　　闻着空气中传来的面香，苏遥夜略做思索，点头道：“吃吃吃。”

　　三人共坐一桌，之前的客人留下的碗还没来得及收，溅出的面汤沿着桌面流下。
　　摊主的女儿见又有客人来，拿着抹布快步跑来收碗。利落地把三只面碗叠在一起，姑娘擦干净了桌子，抬头笑问：“几位是凤梧山下来的的仙人吧，要吃点什么？”

　　看了眼摊子上写着菜名的牌子，苏遥夜道：“一碗槐叶面。”

　　风寻月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极其自然地接了句：：不要香菜？”

　　“槐叶面还有香菜吗？”苏遥夜看向风寻月，眼神纯然，完全不知世间险恶。
　　坐在对面的风寻月摇头轻笑，满脸意味深长。

　　摊主女儿眨了眨眼，茫然问道：“香菜是什么？”

　　苏遥夜：“……”

　　哦豁，完蛋。

　　“？”对面的云萝跟着摊主女儿一起茫然。

　　“我也要槐叶面，”风寻月转移话题道，“云萝，你吃什么？”

　　忽然被喊到的云萝慌了下，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槐叶面！”
　　跟上课溜号被老师点名的学生一模一样。

　　摊主女儿点头记下，她没再纠结香菜的事，转身去帮自己父亲忙活。

　　大锅蒸腾的水汽被风送来，白雾漫过三人之间，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苏遥夜看不清对面风寻月的表情，当然她也不想看清。

　　虽然有想过日后或许会和风寻月袒露穿越的事，但那也该是彼此足够信任、时机成熟后。而且打死苏遥夜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这么暴露的，就因为香菜……
　　如果上天再给苏遥夜一次机会，她会对妈妈说，对不起，我再也不挑食了。

　　苏遥夜低头不语，风寻月单手托腮看向别处。她们两个都不说话，云萝就更不敢说话了，两只手按在裙子上，拘谨地宛若被挟持的人质。

　　就这么安静了片刻，第一碗槐叶面上来了。

　　看一眼桌子中央的面，云萝又分别看了眼两个穷凶极恶的“绑匪”，小心翼翼道：“那个，点的面上来了，你们谁先吃？”
　　“你先吃吧。”风寻月语气平淡。
　　“好……”云萝终于找到了能做的事，抽了两根筷子低头一根一根地吃面，似乎那碗面是什么绝世佳肴，品得十分认真。

　　第二碗面上桌，苏遥夜和云萝一起埋头吃面，安静得完全不像平时的她。

　　喧嚣的长街上，三人所在的这一小方天地好似被结界隔离，除了碗筷碰撞和面汁搅动的声音外，只能听见自己咀嚼吞咽的声音，呼吸间都是沉甸甸的压抑。

　　云萝不明白好好出来玩一趟，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这种熟悉的氛围，让她恍惚回到了以前在云家的日子。

　　等风寻月吃完，苏遥夜招来摊主的女儿，结了账后，偏头对云萝说：“你先找随便找个地方等我们一下。”

　　“寻月，”苏遥夜手撑着桌面，直视风寻月，“我有话要和你说。”
　　不熟悉苏遥夜的，恐怕会以为她这是要约架。

　　紧张地看着二人，云萝清澈的眼中含着初生幼崽一样的惊慌。

　　“我们去去就回。”风寻月起身，跟苏遥夜离开了面摊。

　　柳绦拂岸，绿水汤汤。二人在河岸边寻了个偏僻无人的角落，设下结界。
　　柳树投下的阴影笼在二人身上，昏暗的光影似乎能掩藏所有见不得光的秘密。

　　苏遥夜抬眸直视风寻月，她想了很久，既然已经曝露了，不如全挑开了说明白。反正风寻月和她一样也是穿越的，她们互拿把柄，没什么好怕的。

　　“寻月，你已经发现了吧。”苏遥夜压低了声音道。
　　“嗯，你不是真正的颜灵，”风寻月抱臂倚树，“你和我一样是穿越过来的。”

　　见她没有隐瞒的意思，苏遥夜心下微松。她觉得自己有些紧张过头，但没办法，她害怕自己再死一次。

　　“我是出车祸穿越的，你呢？”苏遥夜道。
　　她目前不打算说出自己穿书的事。
　　“炸药炸来的。”风寻月简单道。

　　“这样啊，”苏遥夜问出了她一直以来最好奇的问题，“那你是身穿还是魂穿？”

　　风寻月一言不发，只是撩起左手的袖子，露出了上臂一个圆形的疤痕。

　　现在的苏遥夜已经能通过伤口的形状，辨认武器和法术的痕迹了。她看了那个疤痕片刻，发现不是青云大陆的武器能造成的伤，随即恍然道：“枪伤？”

　　“嗯。”

　　看来是身穿，炸弹正面爆炸居然还能完整地穿越过来，这身体素质真比得上超人了。

　　瞟了眼水面，风寻月问：“你来青云大陆多久了？”

　　“两年多。”苏遥夜如实回道。

　　“那我比你早三年。”风寻月凝眉。

　　咦，她们居然不是同一时间穿来的吗？
　　苏遥夜有些惊讶，发现风寻月也穿来这个世界后，她回想起车祸穿越当天看见的奇怪画面——浓重的黑暗中，两道不断下坠的流光……
　　一道是她，另一道原以为是风寻月来的，结果居然不是吗？难道还有一个穿越者？

　　苏遥夜心中疑云顿生。

　　“你是哪个国家的？”风寻月开口打断了苏遥夜的思绪。
　　“华国的。”苏遥夜道。

　　又问了几个有关苏遥夜原世界的问题，风寻月得到答案后，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吗……”

　　想了半天想不出头绪，风寻月干脆不再想了，掀起眼皮与苏遥夜对视：“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本来这对我也没有好处。”
　　草熏风暖，孩童的欢笑声由远及近。风寻月似乎也受环境感染，浅浅一笑：“虽然算不上老乡，但我们也算同病相怜，以后可以相互扶持。”

　　有了她的承诺，苏遥夜彻底放下心来，耸耸肩自嘲道：“说笑了，我不拖你后腿就算好的了。穿来前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别说杀人了，我都不知道杀妖的时候能不能下得去手。”

　　风寻月不以为意：“习惯了就好。”
　　她也不是生下来就会杀人的。

　　原野尽头的青翠山峰在云雾中隐约露出个模糊的轮廓，长风自山巅吹来，带着凉意，扑了树下的人满身。
　　抓住了自己的袖子，苏遥夜深吸了口凉气：“我不想习惯。”

　　看出她的抗拒，风寻月凤眸微漾，凝视着苏遥夜，声音清冷似寒泉漱石：“你何必这么坚持。”

　　苏遥夜眸光清明，无奈道：“因为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呢。”

　　身畔河水迢迢不尽，无语东流，带着旅人思乡的愁绪一起远去。

　　风寻月提醒她：“每个世界的天地法则不同，回到原本的世界，你很可能要抛弃全部的修为，包括长生不老的机会。”

　　绿绦纷飞，柳丝挽起苏遥夜鸦羽似的发。她抬起素白的手，轻轻拢了下被风吹乱的长发。
　　钗环碰撞发出脆响，她眼光流转，冰湖化成春水溶溶：“没有家人和朋友在身边，长生不老又有什么意思呢？”

　　风寻月抿唇，语调近乎冷酷：“家人总也会离去，为了这些不长久的东西放弃大道，不值得。”

　　“但那也是未来的事了，我和他们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要在一起。就算他们最终都会离开，我也总要和他们道别的。至于值不值得……我觉得值就行了。”苏遥夜弯起唇，回道。

　　“万一你回去的时候，那边的世界已经过去好多年，你在乎的人都死了呢？”

　　默了片刻，苏遥夜旋即道：“至少我努力回去见他们了。”

　　漫长的沉默在两人间漫开，直到树停风止，风寻月才偏过头，突出两个字：“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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