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岸

作者:迪彤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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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门狗血之谁是宗主


      滕九皋被他爹接走了。

      那日午后,滕伯礼亲自现身,只与陆子安和牧丛简单寒暄了几句。

      看上去,他并没有太过动怒,也没像众人想的那样,把此事当成一桩必须追责的案件。

      他只是说了句:“实在对不住。”

      等到搬行李那天,陆子白依旧被关在屋里。

      他站在窗边,隔着半扇窗,手里转着臂环,看着院中那一箱一箱的行李被抬上车。

      什么都做不了。

      滕九皋的右臂吊在身前,裹着干净的白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临走前,滕九皋在院门口站了一会,转过头,隔着窗子朝陆子白笑了一下,还轻轻抬手,打了个招呼。

      陆子白没有回应。

      他只是站着,像没看见,也像刻意不去看。

      直到车子驶远,他才轻轻合上窗,慢慢转身。

      “你这下不想换房了吧?那厮回家了,你能清静了。”,陆子盈时不时跑来嘲讽道。

      “脑残”,陆子白只会在心里暗骂。

      转眼到了小雪时节,衍牧宗设了私宴。

      滕宴见陆子白和牧野被关得可怜兮兮,便心软开了恩:“放他们出来吃顿热饭吧。”

      陆子白才刚在宴厅落座,就被人从桌下狠狠踢了一脚,整张椅子都歪了。

      “啧。”

      “哼!你还好意思啧?”滕洵双手抱胸,满脸不屑,“要是我大哥残了,你得负责到底!”

      陆子白冷哼:“关你什么事?”

      “就关我事了!他是我哥!我们是一家人!”滕洵梗着脖子道,“你害他受伤,我当然得替他讨说法!”

      两人针锋相对,气氛一触即燃。

      就在这时,陆子盈一把拉开滕洵,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你哥自己乱跑逞英雄,活该。欠!”

      陆子白一听,抬手掐了陆子盈一下。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真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白眼狼陆子白。”陆子盈对着陆子白骂骂咧咧。

      滕洵跟着这话做了个鬼脸。

      “能别在这烦我吗?”陆子白出言驱赶。

      谁知道滕洵忽然一副委屈样,抹着泪小跑去找他大姑母哭诉,称他一个独自在亲戚家生活无依无靠的可怜男孩受到了客人家小孩的侮辱。

      。。。。。。。。。。。

      好在没人搭茬。

      这会儿,陆子盈忽然凑近了些,用胳膊肘捅了捅陆子白,压低声音道:“我问你,你觉不觉得,滕家这俩兄弟特别像?”

      “像什么像?那滕洵一看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毛都没长齐······”说到一半,陆子白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了,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陆子盈勾了勾嘴角:“滕九皋呢,你倒是说说,他毛长齐了没?”

      陆子白当场噎住。这陆子盈总是阴阳怪气,用别人的羞耻心找快感。于是陆子白一脸不屑地瞟了眼陆子盈,道: “哎呀呀,哥哥你可真是……”

      “总是关注一些凡人所不及的细节。”

      说完,他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陆子盈的肩,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

      “你这心里,怕不是有什么龙阳之好吧?”

      说罢,陆子白还觉得不过瘾。

      他忽然眼神一转,嘴角一弯,学着滕九皋说悄悄话的样子,垫着脚尖,轻手轻脚地靠近陆子盈,还故意压低声音,在对方耳边慢悠悠地吐出一句:“嘘,这事儿可别让别人知道了……影响不好。”

      说完他还拍了拍陆子盈的肩,一副哥们儿我懂你的模样。

      只见陆子盈像被雷劈了一样,身子僵了半秒,脸色瞬间从红转青,再从青变白,仿佛被陆子白拿住了什么不可名状的把柄。

      他张了张嘴,半天才从牙缝里咬出一句:“你才有龙阳之好。”

      陆子白只是耸了耸肩。

      宴会进行到一半,陆子白正独自喝着闷酒。这时,陆子盈又不请自来,一如既往地扰人清净。

      “怎么,想滕九皋那厮了?”

      陆子白哐一声放下酒杯,目光横扫过去,反问道:“怎么,你爱上他了?放心,我不跟你抢。”

      “哎呦,那玩意啊···谁摊上谁倒霉,比如你~”,陆子盈半眯着眼睛,还是不依不饶。

      话音刚落,滕洵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出来,脸上写满了火气。

      “谁摊上你谁才倒霉!”,他冲陆子盈吼了一句,声音毫不掩饰地响亮。

      本来热热闹闹的宴席骤然安静几分。

      “你又嚎什么?坐下!吃饭!别给自家丢人!”,牧丛见势不对,赶紧上前压场,语气冷厉。

      滕洵一屁股坐下,小声嘟囔:“怪不得她嫁不出去……”

      众人听后,顿时小范围哄笑,陆子安也忍不住在酒杯后抬了抬嘴角。

      谁料牧丛耳尖,当即回头: “你说什么?”

      见状,牧岩立刻起身,举起酒杯,打断道:“诸位,今日设宴,不单单为庆小雪之至,更是为庆祝我衍牧宗的一桩大事!请诸位做个见证!”

      话落,他又清清嗓子,道:“我宣布,立我儿牧野,为继承人,日后继承宗主之位!”

      “你几个意思?”牧丛听后,火气即刻上涨,声音拔高。

      一时间,席间众人面面相觑,酒杯停在半空,鸦雀无声。

      “丛儿,你这······这宗主之位本就该是牧野的,你一个妇道人家,不该管这些。”牧岩继续道。

      “行啊……”,牧野缓缓开口,声音一字一句,咬得极重,“我明白了。你们就是拿我当作工具,宗门有什么纰漏就求我拜我,我把一切都摆平就随便弃用!这么多年,宗务都是谁管的?!”她猛地指向牧岩,“你吗?’”

      “你天天就知道喝酒、打猎,仗着有个好爹、好女儿,就什么事都不管。宗务你不管,家务也不管。你倒好,天天逍遥自在还抢我功劳。外头百姓都说你怎么贤明体贴,可是,到底是谁管的事?谁撑着这个宗门?你一句话都不提,别人也永远知道不了。”

      牧岩脸色一变,猛地一拍桌子,怒喝:“丛儿!这本就是男人该管的事!你是女子,就该贤惠体贴,早点找个好人家······”

      “又是嫁人!”,牧丛声音拔高,“天天就知道让我嫁人!怎么,我留在这儿就碍你们一家过日子了?还贤惠体贴,我娘当年多贤惠多体贴?可她现在呢?什么都不会,宗门里连个说话的位置都没有,只会天天往你房里送小妾!”

      她顿了顿,眼神扫过全场,冷笑一声。

      “我姨母、我舅母,她们可都不是贤惠的!怎么你们不让我学她们俩?”

      “丛儿!你娘为了你付出那么多,你怎么能这么说她?!你有种,就去认别人做娘!再也别进这个家门,别踏进衍牧宗一步!”,牧岩暴怒。

      此刻,整席间沉入死寂。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连筷子的碰撞声都消失了。

      牧丛冷笑:“好啊。果然还是嫌我碍眼,是吧?你们就是怕我抢了我弟的位置,对吧?”

      她的眼神直刺牧野。

      “他哪点比我强?字都写不正,脑子更是一团浆糊,蠢得要死,还天天跑出去惹事生非!可他是男的,所以你们就要立他做宗主。也好,将来他娶了妻,再生个像我这样的女儿来替他操持宗务,最后把宗主之位传给儿子,多轻松,多稳妥!我呢?我呕心沥血,到头来就是你们口中的泼出去的水。”

      “够了!”,牧岩猛地起身,怒火中烧,声音几乎震动了整座厅堂。

      “看来你是惦记上我的位置了!好啊,我堂堂牧岩,竟也有被女儿觊觎宗主之位的一天!”

      他指着牧丛,字字带火:“我今天就说清楚了!宗主之位,是我的,是你弟的,唯独不可能是你的!”

      周围一片死寂,没人敢动。

      “我明白了。”牧丛的声音冷下去,手指死死捏着酒杯,嘴唇被咬得泛白。

      她语气平静,并未同刚才一般怒吼:“那我也没什么可解释的。我帮你,是出于亲情,不是为了什么权位。可你却用这种心思来审视我……那也好,我明白了。我很失望。”

      话音落下,她目光一转,直直看向席间的陆子安。

      “你们……竟然还有脸笑。”

      说罢,她拂袖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厅门,毫无留恋。

      “丛儿!”,陆子安猛地站起身来,连酒杯都顾不上放稳,追了出去。

      “陆公子!不必追!”,牧岩皱眉厉喝。

      可陆子安仿佛没听见一般,径自冲了出去。

      “姐!”,牧野也一惊,紧跟着起身跑出门去。

      眼见两个孩子都跑了出去,牧岩咬牙,脸色青白交加,最终也只得带着夫人匆匆跟上。

      厅堂里,只剩下一桌子亲戚宾客,大气都不敢出。

      “我是不是也应该出去?”,滕洵悄悄问。

      “不然呢?”,陆子白翻了个白眼,终于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水。

      “那我先出去一下···”,滕洵刚想起身,却被一只手稳稳摁住。

      “你哪位?别添乱!”,陆子盈手劲不大,语气却拦得死死的。

      直到子时,陆子白才听说,牧丛总算肯回房歇息了。只是她门一关、灯一掐,任谁敲门都不理,彻底封闭。

      直到卯时,她才勉强开了门。左右看了一眼,抬手就是两巴掌,结结实实扇在牧野和陆子安脸上,直接把俩人打了个踉跄,灰溜溜跑了。

      几日后,临近陆子白回府,牧府上下在不知不觉中乱作一团。

      牧野和陆子安为了请罪,特意设了宴席,只为向牧丛赔礼道歉。

      到了宴席当天,陆子白一踏出房门,就感觉气氛不对劲。整个牧府乱成了一锅粥。

      摆桌子的和备酒的吵起来了,谁也不肯让谁;厨子找不到锅铲,急得团团转;就连扫地的也把扫把拗断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堂堂牧府,竟被管理得像丐帮。甚至丐帮都没这么多矛盾。

      好不容易,宴席总算在一阵七零八落中磨蹭着开始了。

      只是主角迟迟未到,牧丛自始至终都没露面。

      牧野和陆子安只好轮番上阵,一趟趟登门求情,前前后后去了五六趟,才终于把人请下来。

      牧丛走进来,径直坐上主位,一句话都没说。

      她只是不停地让丫鬟添酒,换酒,再添。

      “丛儿,别喝太多……”,陆子安小声劝道,语气带着试探。

      牧丛没看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丫鬟拿来五只大碗,一碗接一碗斟得满满当当。

      然后,她终于开口,声音冷漠,语调平静:“都喝了。”

      这三个字落下时,全桌人像被钉住了。

      “恒二哥,你就喝呗!”,牧野硬着头皮笑笑,替自己倒了一碗,仰头一饮而尽。

      “好!太好了!真能喝!”,陆子盈不合时宜地拍了下桌子,出声打岔。

      “我没让你喝。”,牧丛看向牧野,语气毫无波澜。

      牧野手里的碗还没放下,脸色瞬间一僵,连笑都不敢笑了。

      见状,陆子安只好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之下端起碗,一碗接一碗地灌下去。

      陆子白坐在一旁,神色尴尬,不自觉地往陆子盈和十二哥中间缩了缩。滕洵也差不多,小动作频频,一脸紧张。

      等第五碗下肚,陆子安终于挺不住了,弓起背靠在桌子边,脸色泛白,嘴唇微抖。

      牧丛看了他一眼,语气冷静:“醉了?”

      陆子安咬牙撑着:“没……就是有点撑……”

      “嗯。”,牧丛点点头,“一会儿继续喝。”

      也不知道这次大家到底喝的是什么酒,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席上众人便纷纷头昏脑涨,坐也坐不稳。

      只剩下不能喝酒的滕洵,满脸惊恐地坐在原地,像个最后的幸存者。

      牧丛起身,目光落在已经喝得脸色苍白的陆子安身上,道:“既然醉了,那就回去吧。”

      话音刚落,牧野和陆子盈便腾一下站了起来,互相勾着肩,摇摇晃晃地往外走,还嘴里念叨着:“好兄弟……一起走……”

      十二哥看了眼二人的背影,淡淡吐了一句:“怕他们俩一会掉水塘里。”

      说完,也跟着走了出去。

      陆子白第二天还要回府,此刻也不想多留,起身告退。

      刚迈出厅门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节奏熟悉,力道十足,和他哥如出一辙。

      “我堂姐这是要把你哥灌死啊!!!”,滕洵一脸夸张地冲上来,语气中满是震撼。

      陆子白听罢,脚步一顿,忍不住退回去看了一眼。

      只见牧丛一手托着酒碗,一手按着陆子安的后脑勺,正强行灌酒,手法熟练,仿佛灌的不是酒,是仇。

      ……好惨

      陆子白皱了皱眉,心中生出一丝同情。

      “你不管管你哥吗?”,滕洵在他身旁小声问。

      陆子白没理,转身继续往前走。

      “你怎么不理我?”,滕洵连忙追上去,不依不饶。

      “不想理你。”,陆子白回头冷冷丢了一句。

      “那你怎么还跟我哥说话?”,滕洵立刻追问,绕到陆子白面前拦住对方,皱着眉不服气地说:“你不是也说不想理他吗?”

      陆子白停下脚步,抬眼看着眼前这个高他半头的少年,道:“我不跟小孩说话。”

      “我跟你又没差几岁!”,滕洵炸了,“说得跟你多成熟似的!哼!”,说完他还重重一哼,头一撇。

      陆子白转身离开,懒得再理会。

      谁知滕洵不死心,又蹬蹬蹬追上来,在他背后喊了一句:“我哥说你脾气不好!”

      陆子白脚步一顿,回头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好就不好,用得着你们提醒吗?”

      这他娘的滕九皋……陆子白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嘀咕。

      还敢说我脾气不好?他那张嘴才是贱得要死……欠收拾。

      牧丛这边,待大家离席,她又又又给陆子安灌了一杯酒。

      “陆恒?”,她声音轻柔地唤了一声。

      “丛儿……没醉……我没醉……”,陆子安摇头晃脑地应着,眼神却飘忽不定。

      “陆恒~~~”,她尾音轻拖,语气耐心又危险。

      “我没醉!”,陆子安挺直脊背,突然一拍胸口,“你若让我去斩妖除魔,我立刻去!刀山火海也不眨眼!”

      “松文。”,牧丛叫来身侧丫鬟,淡淡吩咐,“帮我一把,把陆公子抬回屋。”

      回到房后,牧丛先在院中绕了一整圈,确认那几个毛孩子都不在后,这才推门进屋,反手落了门闩,轻轻拉下帐帘。

      “陆恒?”,她再次低唤。

      只见陆子安已经从床上翻下来,迷迷糊糊地跪在地上,晃晃悠悠磕了个头,道:“有何吩咐?”

      牧丛垂眸看他,声音不高:“我没什么吩咐。我只是记得,前几日,牧野说我嫁不出去的时候,你笑了。”

      “知错!”,陆子安又磕一个头,酒意涌上额头,“丛儿我错了!”

      牧丛站着没动,语调忽然平静了许多:“我爹容不下我,我也没什么指望……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当什么武则天。我只是想,像我舅母那样,什么都有。可若是再留在这个家,我迟早会被忌惮、被排挤,最后被赶出去。”

      听到这里,陆子安浑身一震,仿佛打了鸡血,一拍地面:

      “我···我···我认你做义妹!你以后就是陆家人!你说一就是一,全南疆都归你管!”

      “……义妹?”,牧丛,盯着他看了几秒。

      她嘴角浮出一点若有若无的冷笑,轻轻重复了一遍:“义妹?”

      “若你愿意……义姐也可以。”,陆子安语气发虚。

      牧丛冷笑了一声,身形忽地靠近,贴得极近,眼神阴沉。

      “陆恒,我问你”,她一字一顿,像是要从陆子安喉咙里把答案剜出来。

      “真的……就只是这么简单吗?”

      她手一伸,猛地捏住陆子安的下巴,指节泛白,整个人恶狠狠地压了上去:

      “你给我重新说!”

      陆子安被她捏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挣扎着低下头,又是一个响亮的磕头:“义母!”

      牧丛怔住了,脸上神情像笑像哭。

      “陆恒啊陆恒······你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怎么就是不会读心呢!!!!!!!!”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屋中炸开,带着彻底的崩溃与恨铁不成钢。

      陆子安低着头,声音颤抖:“最多是义母……我配不上你,不能结婚。我不是宗主……你若嫁给我,永远也成不了主母,永远也做不了你舅母那样的人。我可以……若你愿意,我可以……”

      “啪”

      牧丛抬手,狠狠地给了陆子安一巴掌,打得他整个人一晃。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她眼睛通红,声音直指陆子安的软肋、逃避以及所谓的体面。

      “若陆子衿还在,与你成婚的必定是他。我从来都不可能属于你,我会拖累你······”

      她转身,毫不留情地扯下陆子安的外袍,动作利落;接着又解开他那束得一丝不乱的头发,整把撩散;手一推,将他重重按倒在床榻上,毫不怜惜。

      等到陆子安终于静下来,屋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牧丛这才转过身,坐回床上,眼角还挂着一点笑意,像是看了一场并不尽兴的表演。

      她走上前,俯身替陆子安把被子拉好,柔声道:“把火压下去就好了。”

      “丛儿,别走!”,陆子安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声,声音里带着醉意与一丝乞求。

      牧丛却没有回头:“只有陆宗主才有资格命令我。”

      那一瞬,空气都仿佛凝住。

      陆子安猛地一震,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击中什么。他撑着床,大吼出声,几乎是撕破嗓子地喊:“我以后会是的!!!”

      陆子安猛地睁眼,听见自己刚刚吼出的那句话,不禁一震。

      “我以后会是的?”

      是什么?……宗主???

      ……大逆不道啊!

      他瞬间清醒了几分,猛地摁住额头,又狠狠掐了自己好几下,像是要把脑子里那点邪魔外道都赶出去。

      喝酒误事!

      今天不是要帮陆子白搬行李的吗?他居然醉成这样?!

      陆子安坐直了身子,仰起头,大口吸气,又缓慢活动脖颈。

      好在,身体倒是意外地轻松:脉络舒畅,肝气不郁,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

      他感觉自己……又行了。

      正准备掀被子起身,但在低头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这男的身材不错。”

      ?????

      ?????????

      陆子安不可置信地又低头瞟了一眼

      ?!!!!!!!!!!!!!!!!!!!!

      他整个人僵的像根甘蔗···

      陆子安良心难安,僵硬地转过了头。

      只见身旁,牧丛身着一袭薄纱,斜倚在枕边,睡得安稳香甜。

      “轰隆隆”

      脑子像炸了一道雷。

      “陆公子,您醒了?” ,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女声。

      “请别进来!!!!!!!!!”

      陆子安爆吼,一边踉跄着下床,一边胡乱抓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往身上套。

      才刚穿上一半,他就已经狼狈地滚到了地上,手忙脚乱地拽紧衣摆,满脸惊恐。

      这时,牧丛被动静惊醒,揉了揉眼睛,慢悠悠地偏过头来,目光落在乱作一团的陆子安身上。

      “陆恒?”

      陆子安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当场跪地。

      “对不起!!!!!!!!!!!!!!!!!!!!!”

      “陆恒?”

      陆子安听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像被当场点了穴。

      “丛儿,我……我不是东西!”,他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开始一边磕头一边扇自己耳光,“我对不起你!我昨晚喝多了,我……我不该仗着醉意就和你……我真不是人!我错了,全是我错!”

      “你……你要怎么处置我都行!”

      可牧丛却只是一边笑,一边慢悠悠起身。她动作极慢,像在赏戏,边打理着发丝边披上外衣,接着拖着锦鞋,一步步走到陆子安面前。

      “你要负责到底。”,牧丛道。

      “丛儿……不是……牧小姐!!!”,陆子安彻底乱了套,急得语无伦次,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真的抱歉!你看,人证物证都在!你要扣我也行,要送我去地神祠也行,我绝不喊冤!”

      “我昨晚要是干了什么······那都是我禽兽不如!!!”

      “我真的……对不起!!!!!!”

      牧丛缓缓蹲下来,眼神平静:“陆公子,您真的不知,何为负责?既然你觉得咱们之间···”,她故意顿了顿,声音更低更近 ,“我是个姑娘家,你说,你该怎么办?”

      陆子安的脸瞬间红白交替,半晌才闭上眼,咬牙吼出一句:“若你不嫌我,我……我娶你!我定会负责到底!”

      “不嫌你啊~”,牧丛笑道。

      话音未落,陆子安忽然觉得某处传来一阵异感······

      有一只手,毫无预兆地,悄无声息地,碰到了他从来不曾被碰过的位置。

      那地方……一般人哪敢碰?

      他的脸直接一僵,一股麻意从脊背直冲天灵盖。

      “丛儿……我……你……”

      “我先回屋!!!!!!对不起!!!!!”

      陆子安瞬间从地上蹿起来,披头散发,衣衫半敞,整个人连滚带爬逃出了牧丛的院子。

      他刚跑到半路,还未来得及稳住脚步,就被什么东西拦住了去路。

      他低头一看,差点魂飞魄散。

      一排地墩?

      不是,是活的!

      陆子白、陆子盈、滕洵、牧野……还有一群猪!!!!!!!!!!

      什么时候遇到不好,偏偏在这会。

      “二哥···早···”,陆子白小声问了个好。

      “不许看!不许说!若把此事说出去,小心我取了你们四个的狗命!”

      场面安静一秒后,有头猪哼了一声。

      “你们都给我滚!”

      话落,陆子安便一下窜到了房顶,嗖嗖几下没了踪影。

      陆子安一路窜回自己院子,刚想松口气,就看到门口杵着个熟人:他的十二弟,正举着一本书,一脸关怀又好奇地站在门前。

      “二哥?”

      陆子安脸都绿了,猛地捂住脸,一溜烟冲回房中。

      门关上,他刚想靠墙喘一口气,目光一扫,整个人当场僵住。

      床上,牧丛正坐得端端正正,衣着艳丽,像是早已候着他回来。

      她慢悠悠地笑了笑:“陆恒,回来了?”

      此刻,羞耻的天花板,再次被刷新。

      另一边,陆子白他们四人站在原地,连反应都没来得及。

      “他是不是没醒酒?”,滕洵小声问。

      “看这跑姿,我觉得还挺清醒的。”,牧野抱着猪,神情复杂。

      结果,陆子盈也顾不上玩猪了,抱起一头圆滚滚的黑猪,撒腿就往陆子安的院子那边跑,嘴里还兴奋地嚷嚷着:“快看看去!!!”

      他身子瘦,腿又快,一溜烟就没了影。

      陆子白,滕洵和牧野对视一眼,哪还按捺得住,也跟着往那边赶。

      等几人赶到院门口时,只见陆子盈正站在门边,满脸通红,额角冒汗,表情极度僵硬,怀里的猪也吓得不敢哼。

      “……能有什么事?出去!”,陆子盈强装镇定,挥手堵人。

      “你这心虚劲儿也太明显了吧?”,滕洵直接蹦上门槛,眼睛放光。

      陆子白也看出不对劲,但他没管那么多,干脆推着滕洵就想往里挤:“让让。”

      “哎哎哎!陆子白、滕公子!”

      这时,十二哥也从院中蹿出来,语气焦急:“二哥心情不好……一会儿再来。”

      “一会儿再来,走走走走走!”,陆子盈反应迅速,一手一个,强行把陆子白和滕洵往外扯。

      而十二哥站在门边,衣襟齐整,脸色复杂。他已成家多年,向来不掺这些疯局,只是默默站着,替陆子安守一场属于成年人的体面残局。

      刚回到猪圈没多久,滕洵忽然憋不住了,冒出一句:“陆子白,陆子盈,我刚刚听见你们哥哥在屋里……是在哭吧?还是叫?反正声音挺惨的。”

      “你听错了。”,陆子盈第一时间反应。

      “我没听错!”,滕洵眼睛一亮,语气笃定。

      “你就是听错了!”,陆子盈嘴硬到底。

      “没有!”

      “听错了!”

      “我耳朵好着呢!”

      “你幻听了!”

      话落,滕洵也没多争执,他揪了揪耳朵,就像无事发生一样,一屁股坐回猪圈边,继续拿树枝挑猪尾巴。

      这时,只听陆子盈悄悄靠近牧野,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幸好滕九皋不在……”

      牧野头也没抬,满脸单纯地问:“为什么用幸好?”

      陆子盈翻了个白眼,溜达到了别处,嘴里还嘟囔着什么:“都及冠了”

      陆子安那边,才刚刚体会到一场前所未有的……快乐。

      可不知为何,在那极致欢愉的过程中,他竟痛哭流涕、浑身颤抖,眼泪糊了一脸,像是被情感与现实撕扯得七零八落。

      “陆恒,结束了。”,牧丛一边整理发鬓,一边语气温和地提醒

      陆子安此刻已经将自己整个人藏进了被子里,身子还一抽一抽,也不知是羞,是悔,还是余韵未散。

      “大老爷们羞什么啊?”,牧丛扯了扯被子,道。

      过了一会,陆子安的声音哑哑地从被窝里传出来:“丛儿……我回去就请媒人上门提亲。”

      他吸了吸鼻子,继续:“关于彩礼,我家早就准备好了……我这里也不差银子,我再添点就是。你若不放心,我的钱匣子在梳妆台最下面那个抽屉,里面银票大概有六万两……你先拿去用。”

      “还有,我那把佩剑……你也可以先收着,若我以后翻脸耍赖……你就当场砍了我。”

      话音刚落,牧丛便优雅地下了床,披了件陆子安的衣裳,步履从容地走到梳妆台前。

      她果然毫不客气地打开了最下方那个抽屉,从里头取出了一只沉甸甸的钱匣,又转身走到墙边,从挂钩上摘下了那柄熟悉的佩剑。

      “止水。”,她低声唤了一句,手掌缓缓抚过剑鞘。

      “这可是把好剑”,话音未落,只听锃一声,牧丛便将止水剑拔了出来。

      “若是这剑砍在你脖子上,会疼吗?”

      陆子安没有回话。

      牧丛回到陆子安身边,将那剑插回剑鞘。

      “我这人不要聘礼,只要权位。你若坐不得宗主之位,就别娶我。”

      陆子安嘴唇动了动,终于挤出一声:“丛儿……”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犹豫。

      “陆恒,你可以。我会帮你。只要你肯认可我,信任我。”,说罢,她再次将止水剑缓缓拔出几寸。

      “没问题···”,陆子安小声道。

      “把陆子白踹下去,也没问题?”,牧丛看着对方,手中的剑又拔出了些。

      “我……”,陆子安哑口无言

      “认识二三十年了,我清楚,你从小就老实。你只用好好处理宗务,其余的,我帮你,我有办法,你放心。还有,陆子白和你爹,我能做到让他们好好活着。”

      她笑了笑,像是无意补充般:“你知道的,我这人,不通琴棋书画。”

      “但宗务,我一向拿得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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