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冬

　　到了跟陈京弥约定好那天，梁馥上午到公司跟乐队练习，效果依旧不错，于是毫无负担地告假跟陈京弥去试婚纱了。

　　街边行人来往，迈巴赫停在非花楼下。
　　梁馥抱着吉他从大门出来。

　　陈京弥按响喇叭，滴滴两声。

　　梁馥把吉他放在后座，上车系好安全带。

　　“中午好，吃饭了吗？”
　　“吃了零食。”

　　梁馥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拆开包装递到他嘴边。

　　陈京弥歪头，就着她的手咬进嘴里。

　　“孔寻他朋友的喜糖，给我拿了几块，沾沾喜气。”

　　“嗯？在暗示我什么吗？”

　　梁馥无语一瞬，理所当然道：“……这算什么暗示，大家不都知道我们要结婚吗？”

　　不知道哪个字给陈京弥说高兴了，他笑得张扬，惹得梁馥奇怪地看着他。

　　陈京弥说：“那先去吃饭吧。”

　　“试完再去吃吧。”梁馥一本正经道，“吃饱了我的肚子会大一圈。”

　　“婚纱可以再改。”
　　陈京弥觉得有些好笑，他知道梁馥没有身材焦虑，她是一个很自洽的人。

　　梁馥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听我的。”

　　陈京弥攥住她的手指，将整只手拉过来，亲了一下她的手背：“好，听你的。”

　　一瞬间，梁馥像是被电到一样。

　　缩回手时，陈京弥的指腹划过她手掌，在空中停留几秒，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

　　梁馥觉得手被触碰到的地方出奇的痒，几乎快延伸到四肢百骸。右手在腰侧的布料上蹭了蹭，那股异样感才好受点。

　　“陈京弥……”

　　陈京弥刚要踩下油门，听见梁馥叫他，停下动作，转头看她：“怎么了？”

　　梁馥皱着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似乎在脑中天人大战：“你别总勾引我，我把持不住……”

　　陈京弥唇角勾起，又握上她的手，拉到自己腿上，在指间摩挲。

　　“把持什么？我们是合法夫妻，又不是来偷情的。
　　“再说了，这才哪到哪啊，你要是想看真正的勾引，回家之后我展示给你看。”

　　要放任自己沉沦吗？

　　梁馥看着陈京弥，对方正温柔注视着她。
　　明晃晃的，毫不掩饰的得意，就这样闯入她眼中。

　　梁馥抽回手，不知想到什么，转头看向窗外，扶额皱眉：“……别说了，走吧。”

　　陈京弥只能看见她微微泛红的耳垂。
　　莫名心情大好，吹了个口哨，踩下油门出发。

　　/

　　造型室里，工作人员领着两人往里走。

　　空气里弥漫着白茶香，光线亮如白昼却不刺眼，让梁馥只能想到一个词——“珠光宝气”。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亮起，银白色的光透过水晶折射开来。

　　房间中央的假人模特身上是件典型的意大利宫廷风婚纱，裙身上的碎钻被衬得闪闪发亮，耀眼如同繁星垂落。

　　美丽、精致、奢华……
　　一切漂亮的形容词放在这条裙子上都不为过。
　　让人第一眼看到，呼吸便不由自主地顿住。

　　“试试看合不合身。”陈京弥拍拍她的肩，示意她跟着造型师进试衣间。

　　梁馥跟着进去，在造型师的帮助下穿上这件婚纱，饶是见惯了高级定制的造型师都忍不住赞叹：“女士，您太美了，这件婚纱太衬您了。”

　　“谢谢……”梁馥有些不好意思。

　　她今天只涂了素颜霜和口红，因为这两天录音熬夜有些憔悴，总觉得这样耀眼的裙子会让她的脸显得有些黯淡，难免怀疑女人是体面才夸她。

　　穿着婚纱走出试衣间，陈京弥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看见她穿着婚纱出来，陈京弥呼吸滞了一瞬，原本在沙发扶手上轻敲的指尖骤然停住，有些呆住了，眼中的惊艳毫无掩饰。

　　梁馥见他如此反应，转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她是健康的小麦肤色，穿上裙子之后，被衬得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梁馥下意识左右转了转，光影随着她的动作移动，在真人身上，更加有星河流转的感觉。

　　她现在知道造型师没有说假话哄她开心。

　　陈京弥缓过神来，起身走上前，又停在她裙摆之外，隔着镜子与她对视。

　　“好美……之前看设计图时，我就猜你穿上会很美，果然，甚至比我想象中好上千倍万倍。”

　　陈京弥很想将人拥在怀里。

　　梁馥身上白莲花般高贵而不可亵渎之感，让他望而却步，又收回手。

　　像以前无数个日夜。

　　有时梁馥会笑着回头，将他拉到跟自己并肩的位置。
　　有时对面有其他人，陈京弥就只能在背后静静凝望着。

　　透过镜子，梁馥看到陈京弥微微笑着，用仿若仰望旷世珍宝的眼神看她。

　　梁馥的心仿佛被什么穿过，停滞一瞬，随即开始剧烈跳动。

　　梁馥和陈京弥就这样隔着全身镜，良久的对视，良久的沉默。

　　似乎是空气中的白茶香太浓，梁馥闻久了，有些头脑发晕。

　　所以才转过身，提起裙摆向陈京弥跑去。

　　陈京弥和以往每一次一样，稳稳地接住她的拥抱。

　　紧紧相拥。
　　即使香气弥漫在整个世界，也无法渗透进两人中间。

　　工作人员有眼力见，都退了出去，只剩他们两人。

　　梁馥听见陈京弥问她，声音温和，带着浅浅的笑意。

　　“怎么了？”

　　梁馥无话可说。
　　她只是突然想这么做。
　　然后她就这么做了。

　　陈京弥抬手到梁馥后脑的位置，顺着发丝向下，一下一下轻抚着。

　　梁馥耳朵贴在陈京弥胸前，心跳声就这样毫无掩饰的，一声一声传进她心里。

　　所以她没回答，只是将陈京弥拥得更紧了些。

　　左侧腰腹处像有东西硌着，梁馥伸出一只手摸去。

　　是一个方形的物体。

　　梁馥刚想把它拿出来，就被陈京弥拉住手腕。

　　“别动。”他声音里有些紧张。

　　梁馥放开，疑惑地抬头看向他。

　　陈京弥看她一眼，似是无奈地笑了。

　　放开她退后一步，从口袋里把东西拿出来。

　　梁馥看过去。

　　灰色丝绒皮的戒指盒正被陈京弥握在掌心。

　　她想起来，搬到日檀湾的第二天早上，问陈京弥拿钥匙的时候，曾在书房看到过，一模一样的戒指盒。

　　陈京弥单膝下跪，说：“虽然已经领了结婚证，但我一直没有向你正式求过婚，本来在餐厅准备了鲜花音乐，想到那里再拿出来的……不过被你发现了，可能也是天注定。”

　　梁馥看着他，心跳快失去控制。

　　陈京弥觉得喉头有些紧，他清了清嗓子，将戒指盒举到她面前，然后打开，看向她正色道：“梁馥女士，你愿意嫁给我吗？”

　　盒子里是一枚红宝石钻戒。

　　梁馥伸出手，不自觉地想到跨年夜那条项链。
　　陈京弥这家伙，审美真是一成不变。

　　梁馥哑然失笑，随即也认真起来，伸出手。

　　“陈京弥先生，我愿意嫁给你。”

　　陈京弥听到她的回答，似乎松了一口气。

　　他将戒指从盒子里取出来，拉住梁馥。

　　梁馥感受到他的手有些颤抖，不由自主地想笑。

　　戒指被稳稳地戴在她左手无名指上。

　　梁馥低头看了看，无名指是刚刚带上去的，中指是订婚那天戴上的。

　　两枚戒指就这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虽然梁馥觉得带两个钻戒有点怪怪的，还有些俗气。
　　又仔细看了看，倒也不想摘下来。

　　梁馥伸手把陈京弥拉起来，踮起脚，在他唇角落下轻吻。

　　她一边摩挲着陈京弥的无名指，一边问他：“我也给你一个戒指，等等我好不好？”

　　“当然好，我当然等。”
　　陈京弥笑吟吟地看着梁馥，任由她抓着，并且希望她能永不放手。

　　/

　　婚纱很合身，陈京弥提供的尺寸很准确，无需修改。

　　梁馥换回自己的衣服，跟陈京弥去他订好的餐厅吃饭。

　　顶层餐厅用鲜艳的红玫瑰装饰得十分浪漫，一旁还有拉小提琴、弹钢琴的人，连空气中都是她爱的青草香，又混合着玫瑰的花香。

　　费心安排了这么多，却没有用上。梁馥问他：“会不会觉得可惜？”

　　“还好，准备这些也是为了跟你求婚。”

　　陈京弥笑得恣意：“你都答应我了，我还可惜什么。再说，这也没浪费，最后你不还是看到了吗？”

　　梁馥对他的好心态表示佩服，点点头：“嗯。”

　　两人在窗边落座。

　　顶层视野极好，向下望去，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两位侍应生敲门进来，一个在前推着银色餐车，一个在后抱着花。

　　陈京弥接过花，又郑重地递给梁馥。

　　一大捧纯白的洋桔梗，散发出阵阵香气。

　　“这也是你为求婚准备的？”

　　“嗯。”陈京弥挑了下眉，无实物表演了一段，“首先我把花递给你，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然后音乐就会变成《Love&Prozac》，我会跪下，将戒指戴在你手上。”

　　梁馥接住陈京弥空无一物的手：“然后我说，我愿意。”

　　陈京弥心一颤。
　　仿佛耳边真的响起那首歌。

　　—

　　Darling, it's okay if you walk away
　　（亲爱的，我必须接受你离开）
　　Some people never change
　　（我会矢志不渝）
　　Don't let me play the victim
　　（请别让我受伤害）

　　—

　　抬头，对上梁馥笑盈盈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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