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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秦明彦逢人便宣扬,现在整个县衙里知情的护卫都知道县令大人有孕在身,要小心伺候。
闫叔先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
他看着坐在椅子上神色安宁,散发着淡淡慈父光辉的陆阙,立即笑着拱手道:“恭喜,恭喜二位,几个月了?”
这确是桩天大的喜事。
秦明彦对他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还得多谢闫叔送的那壶昌阳白。”
“好说好说,”闫叔立刻明白了,原来是那一晚,这么说还是他促成的,笑道:“不过,这件事还是要保密好,不能泄露给外人。”
不能让外人察觉县令竟是哥儿之身。
秦明彦嘿嘿直笑,点头道:“我明白。”
陆阙见他们说完了,才笑了笑道:“闫先生怎么过来了?”
闫叔这才想起正事,方才被秦明彦一打岔险些忘了,他正色道:“陆县令,刚刚弟兄们和我说,被咱们关起来的新县丞说要见您。他说水渠的初步规划已经完成,接下来需要实地勘察定线,有些事想与您当面商议。”
他顿了顿,试探道:“您的意思是……放他出来吗?”
“没错,我不打算一直关着他,”陆阙点了点头,神情平静地道:“钟兴阁这个人,我对他还算了解,他和我是同科进士,他是状元,我是探花。”
“他性格持重,有自己的坚守,但也不是冥顽不灵的人。正好他擅长水利,这件事让他来主持,再合适不过了。”
闫叔皱了皱眉,迟疑地道:“这人知道我们的身份,贸然放出来了,只怕......”
“闫先生的顾虑我自然明白,”陆阙勾唇,似笑非笑地道:“不过,你放心,他只有一个人,翻不起风浪,况且,我虽然同意让他出来,也不是给他全然的自由。”
“闫先生,麻烦你安排几个稳重的护卫,贴身保护好我们的钟县丞,以免有宵小惊扰到他。”
闫叔明白陆阙的意思了,他慎重地点了点头,决定要找几个机灵的护卫,监视好钟县丞,道:“老夫明白了。”
“不过,老夫有一点疑问,不知道陆县令能不能为我解惑?这位钟县丞是状元出身,最差也应该是主治一方的县令,怎么会沦落到,在昌阳县当一个县丞呢?”
陆阙勾起一个笑,直言不讳地道:“他在殿试上抢了我的风头,我嫌他碍眼,就在楚王世子面前为他美言了几句,哪知道这个清高的钟兴阁,不愿意接受世子的拉拢,被世子记恨上了。”
“所以,他之前一直在京城候缺,把人送到我这里,估计有老师贺平章的运作,还有世子的默许吧。”
闫叔沉默了一下,看着言笑晏晏的陆阙,突然不知道对方和秦明彦在一起,对他们白槎山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对方完全不像是个好相与的,而且在他们面前越来越不加掩饰了。
秦明彦给陆阙揉着肩膀没说话,这件事其实在历史上也有记载。
不过,记载中只提到了钟兴阁年轻时,曾得罪过还是楚王世子的庆灵帝,没提到背后竟然还有陆阙的手笔。
陆阙看出闫叔眼中的警惕,也不在意,道:“让我们的钟县丞过来吧,我和他聊聊。”
很快,钟兴阁便被引至书房。
钟兴阁神情虽然略显疲惫,眼神却很清明,他将整理好的文书与初步规划呈了上来。
秦明彦抢先一步接过了钟兴阁递上来的文书,然后再交给陆阙。
说实话,秦明彦有点担心,这位名臣被陆阙逼急了会伤到他的夫郎。
因此不打算让他们直接接触。
陆阙看透了秦明彦的心思,轻轻笑了一下,拿过文书仔细翻看后,点了点头,年轻就是好,精力十足,一天一夜就给出了大体方案,不愧是自己的老对头。
站在陆阙身后的秦明彦好奇地探头看了看,这可是名臣手书。
陆阙见秦明彦感兴趣,将文书递给他,笑道:“秦护卫也懂水渠吗?你看钟县丞的规划如何?”
秦明彦挠了挠头,接过文书,他穿越前的确看过一些水渠水坝的科普视频,但这也仅限于纸上谈兵,并没有深入了解,道:“我哪懂什么水渠,就随便看看。”
陆阙于是转向钟兴阁,道:“计划不错。”
钟兴阁不卑不亢地道:“陆县令,接下来,我需要实地勘察。”
“建安兄辛苦,”陆阙语气平和,仿佛前几日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道:“实地勘察,确实有这个必要,我会安排人手护卫你左右,确保建安兄出行顺利。”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内里含义却彼此心知肚明。
钟兴阁站在下首,将两人的交流看在眼里。
钟兴阁自然看出陆阙身边的秦明彦,此刻在陆阙面前却是一副唯命是从,甚至小心翼翼的模样。
见这人又被陆阙拿捏住了,甚至对他还起了防备,钟兴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恨其不争地摇了摇头,拱手道:“有劳陆大人费心安排。”
翌日。
三名被闫叔亲自挑选出来的护卫已在校场等候。
他们皆是山寨中身手矫健、性情沉稳的老兵,得了闫叔的军令,既要保护好这位钟大人,更要寸步不离地跟紧他。
钟兴阁依旧是那身半旧不新的衣裳,带着简易的测量工具和图纸,走出了县衙侧门。
他看到门口那三名牵着马、腰佩兵刃、眼神锐利的护卫,心中明了这既是保护,亦是监视。
他看着给他准备的马匹,站在原地突然想到一事,惊道:“且慢!我的毛驴呢?”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什么毛驴?
钟兴阁解释道:“我那头代步的毛驴,还留在那家……客栈里。”
他没好意思直说那就是家黑店。
一名护卫反应过来:“大人说的,可是白槎山下那家客栈?”
“正是,”钟兴阁有点犹豫,他不知道这群人愿不愿帮忙,毕竟自己名义上是县丞,实际也不过是个阶下囚,道:“那毛驴跟了我有五年了,性情温顺,我想把驴带回来。”
为首的高个子护卫道:“大人不必担心,我会吩咐弟兄,把您的毛驴带回县衙,眼下,还请大人先以公务为重。”
钟兴阁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感激的笑,道:“多谢,不知这位护卫怎么称呼?”
高个子护卫道:“卑职高朔。”
钟兴阁利落地翻身上马,道:“有劳高护卫了。”
“钟大人,请。”高朔拱手道。
已经是秋季的昌阳县,寒意渐浓,秋风卷起落叶,带了阵阵凉意。
城外,钟兴阁蹲在一条干涸的河道旁。
现在正是枯水期,如果探查的速度够快,能及时开工,没准能在冬季来临之前,完成一部分水渠。
一旦入冬,天寒地冻,土地被冻结,就不适合修理水渠,要拖到明年开春了。
他手中拿着简陋的水平尺和绳索,勘测着地势。
那三名护卫沉默地跟在身后,既隔绝了野外潜在的危险,也断绝了他任何不该有的念头。
几日下来,几名护卫起初只是奉命监视,见这位钟大人并非般迂腐文人,事事亲力亲为,不畏艰苦,心中也渐渐生出几分敬意。
“大人,此处坡度较陡,若在此开渠,需考虑加固渠壁,以防雨季山水冲刷导致崩塌。”一名曾经多次参与军中工事的护卫,指着图纸上一处建议道。
钟兴阁闻言,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所言甚是。”
他们一行人行走在广袤而略显荒凉的土地,显得更外的凄苦。
与他们的凄苦艰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县衙后宅温暖如春。
陆阙斜倚在铺了厚厚垫子的软榻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慵懒而满足的气息,仿佛一只被精心圈养、无害而名贵的猫。
“阿雀,尝尝这个,我新琢磨出来的。”秦明彦端着一个白瓷小碗,里面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奶香,他从里面挖了一大勺,小心翼翼地凑到陆阙唇边。
这是秦明彦最新折腾出来的发明。
他不知从何处弄来了新鲜的牛乳,加入少许茶汤和糖,在小泥炉上慢慢煮沸,又怕陆阙觉得腥,反复调试,最终做出了这杯奶香浓郁、甜度适中的饮品。
陆阙抬眼,就着他的手浅浅地抿了一口,温热的、带着焦香和奶香的浓滑液体充斥在嘴里,他微微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愉快地嗯了一声。
秦明彦见他喜欢,顿时眉开眼笑,道:“这叫烤奶!把牛乳和糖慢慢熬煮做成的,你要是喜欢,我会经常给你做!”
因为怀孕后,陆阙胃口不好,秦明彦为了能让陆阙多吃饭,绞尽脑汁,变着花样地给他做各种饭菜小食。
陆阙心情很好,这才该是他重活一世应有的待遇。
前世他怀孕后,并未告知任何人,为了权势,他狠心赶走了想要把他带回白槎山的秦明彦。
从怀孕到陆彣两岁多时,皆是他一人苦苦支撑,独自将孩子带大。
这一世没想到他不再执着于权势,不禁得到了前世迟来的陪伴,更得到了昌阳县的实际掌控权。
现在秦明彦在身旁无微不至地照料,肚子里的孩子安安稳稳的,还有他的老对头在外面替他跑断腿。
想到这里,陆阙不禁眯眼轻笑,像个得逞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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