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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火云褪色,夜光阑珊。苏木撑着一口气,从听风崖顶,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青鸾山脚下。经过流火湖时,看到了一支队伍,他以为是风羽涅的人,为了保护往生花,他找了一棵树,躲在树的后面。直到队伍走近,他看到了周京墨的侍卫小九。他冲了出去,发疯似的抓住小九的胳膊,朝他吼道:
“救救楚哥!救救楚哥!快去!”
说着,他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已在柳宅客房。
他模糊地回想着,猛地起身,又被身上的伤痛拉扯回去,倒在床上。守在一旁的柳菘蓝反应过来立即抱住他,安抚他。他挣扎着,喊道:“楚哥呢?楚哥回来了吗?”
柳菘蓝不忍,说:“苏木……”
苏木看着柳菘蓝,神色转而欣喜,又说:“小蓝,花!花!在我怀里!”
说着,他扒拉着自己衣服,左翻右翻。顿时,欣喜的眼神变得低落,一脸诧异地,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嘴里一直念叨着:
“花呢?花呢?”
柳菘蓝抓着苏木的肩膀,将他掰过来让他面向自己,说:“苏木,花在舅舅那里。你在柳家,很安全了。”说着,他不禁流下了眼泪,满怀愧疚,说,“对不起!对不起!”
本还在挣扎着的苏木被赶来的白鹤一针进穴,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又昏睡过去。
周京墨将柳菘蓝扶起到一旁坐下。刚刚苏木的一番折腾,背后伤口又裂开,白鹤为其重新上药。
柳菘蓝看着苏木,仿佛又回到老者走的那天。
柳菘蓝说:“我自以为做好了一切准备,但终究,还是把你们牵扯进来了。是我害了陵游,害了苏木……”他掩面哭泣,不停说着“对不起”。
周京墨在柳菘蓝面前蹲下,将柳菘蓝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说:“菘蓝,你看着我。”
柳菘蓝隔着一层水雾看着周京墨。
周京墨双眼看着柳菘蓝,伸手替他擦去脸上的眼泪,温柔地说:“没有人会怪你。别担心,我哥的人都还在青鸾山找陵游,他一定会没事的。”
柳菘蓝喃喃自语着:“现在,青黛师尊死了,空山阁也被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周京墨眼神变得阴冷,说:“空山阁助我军打赢胜仗,保卫家国。他们却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柳菘蓝说:“昨天太子身边的人给我报信说,瑞王那边有所动作。我写信给阿芫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周京墨说:“他们有备而来,这不怪你。他们对我们身边的人下手,也是在打击着我们,我们更要挺住!”
白鹤帮苏木处理好伤口,来到二人身边,说:“先让苏木好好休息吧。我先去给他煎药。”
这时,小九突然进门,风尘仆仆的,手里拿着一把长剑,上面满是血迹。柳菘蓝一眼就认出这是楚陵游的佩剑,他上前,紧张地问:
“小九,找到陵游了吗?”
小九跪下,说:“侯爷,柳大人,属下无能,目前还未能找到楚公子。这把剑是大公子的人在悬崖之下找到的,但却不见楚公子。”
柳菘蓝努力站稳,声音压制着颤抖,说:“麻烦你们继续找。拜托了。”周京墨拍了拍小九的肩膀,说:“辛苦了。告诉兄弟们再继续找,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小九遵令,退出房间。在院子里,遇到了太子的侍卫韩初,他着急出门,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去。
韩初带着太子的口信来找柳菘蓝,一进屋,就看到昏睡的苏木。他同柳菘蓝说:“太子说,这几天你不用去刑部,先把自己的病养好再说。他已经帮你安排好,暂且把公务交给颜大人处理。”
柳菘蓝说:“就这件事,还不至于让太子派你过来,亲自同在下一说。”
韩初心想,太子殿下果然说得不错,柳公子绝对不信。他清了清嗓子,说:“公子,太子让我给你一样东西。”
柳菘蓝问:“什么?”
韩初眼神瞥了一眼周京墨,有些犹豫。周京墨却假装没看到一样,愣是坐在椅子上不动。柳菘蓝知晓,解释道:
“这里没有外人,你放心说吧。”
“是!”韩初从腰间拿出布,他将布包放在桌上,里面有一根银针。他说,“这是太子要属下交给公子的东西。”
柳菘蓝一脸诧异,问:“银针?”
周京墨看着,觉得有些眼熟,说:“这针柄上的花纹……我那天在酒楼和瑞王打架时,我看到的从他袖子里飞出的那根银针也是这种花纹。”
白鹤过来,说:“我看看。”
韩初却说:“不可。上面还有些残留毒素。”
白鹤俯身端详,说:“这是曾经活跃在西洲的异教独门武器——鱼骨针。后来朝廷举兵歼灭了,不过,听说教主中途逃跑了失踪至今。”
周京墨说:“这事儿我听梁爷爷讲过,那时是他带的兵,后来我父王还去增援了。”
柳菘蓝想着,脑海里断连的千丝万缕顿时有了联系:“应该在那时候,异教教主被瑞王抓去,秘密囚禁。为了自由,他以自己的独门绝技作为交换;也因此,成为了瑞王麾下一员。只是身份特殊不常露面。此次瑞王有意摧毁空山阁,只怕不止是为了报复我们那么简单。”
周京墨狠狠地捶了桌子,生气地说:“真是个疯子!”
柳菘蓝握着周京墨的手,对着韩初说:“太子殿下怎么说?”
韩初看着柳菘蓝握着周京墨的手,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但他很快回神,说:“太子殿下说,此次空山阁伤亡惨重,他会去找圣上谈论此事。”
周京墨愤愤不平,说:“这难道不是那位的手笔?”
韩初说:“太子殿下说,不管怎么样,那位总得顾及自己的利益。除非,那位真的疯了。到那时,公子知道该怎么做的。”
柳菘蓝点头,说:“明白。”
韩初起身,向众人行礼,说:“那我先回去和太子殿下复命了。”
柳菘蓝点头,说:“韩统领慢走。”
周京墨上前,揽过韩初的肩膀,说:“我送你。”
不顾韩初的拒绝,周京墨硬是将他拉到门外,他又回头朝着柳菘蓝说:“我很快回来。”
柳菘蓝笑着回应。
周京墨将韩初送到大门口,一路保持沉默。
韩初忍不住开口问:“小侯爷是有什么事要问吗?”
周京墨眼神锐利地看着韩初,问:“我很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一直叫菘蓝‘公子’而非‘柳大人’?你以前就认识他了?”
韩初看着周京墨,笑了笑,颔首行礼,说:“是属下失礼了,属下日后定注意言辞。”
周京墨总觉得眼前此人绝不是太子贴身侍卫的身份那么简单,但又怕深挖下去,会伤害到柳菘蓝。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韩初和柳菘蓝有关系,而且时间已经很久了。
周京墨最终还是忍下心中的猜疑,说:“是我太过敏感了。抱歉。你先去忙吧。”
韩初说:“多谢小侯爷。”
说完,他一跃上马,策马离去。
周京墨回头,看着院内,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感觉,但又觉得这种感觉不可思议,硬生生压在心里,再加了几道锁。
一股清香沁入梦境,像是引路人将迷路的楚陵游召回。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模糊中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传入耳朵里。楚陵游努力地睁开眼睛,却仍是雾茫茫一片。他抬手摸着眼睛的位置,才发现眼睛蒙上了布。
楚陵游紧张问道:“我的眼睛……”
那人说:“你从山上摔下来,应该是撞到了头,里面有肿块堵住了经络,可能影响到你看东西;恢复需要时间,也许几个月,也许……看情况。”
楚陵游感受到摸着眼睛的手在颤抖,他声音嘶哑着,说:“这里是哪里?是你救的我吗?”
楚陵游感受身边坐着一个人,被褥一处深陷下去。那人拿着药碗,又拉起楚陵游的手,说:“先把这药喝了。你现在还很虚弱,不要说那么多话。”
楚陵游慢慢地把碗送到嘴边,犹豫着,闻着碗里汤药散发出来的气味,是刚刚梦里闻到的那股味道。他微微张嘴,将汤药送进嘴里,又慢慢咽下去。把药喝完,楚陵游将药碗递出去,颔首说道:“多谢。”
那人接过药碗,起身,把药碗放在托盘上。临出门前,她回头说:“你安心休息,这里很安全。那些人暂时找不到你。我晚些时候再来给你送点吃的。”
楚陵游心中满是疑惑,但想开口时又开始感觉昏昏欲睡。他只好躺下,闭上眼睛,心想:也不知道苏木怎么样了?
院子里,一男一女在忙碌着。男的做饭,女的晾晒药材。
“慕荷,里面那位公子怎么样了?”
这位叫慕荷的女子正是刚刚给楚陵游送药的人,她将新鲜采摘的草药放在草药架上,铺平,晾晒。
“他目前没什么大事,就是眼睛看不见东西。”
本在炒着菜的男子听了手中动作一停,抬头看着慕荷,说:“那他还能恢复吗?”
慕荷一边干活一边回应道:“看他自己还有时间。”说着,想起什么,她抓起草药上一朵野花,看也不看,手向后一挥,花落在男子炒菜的勺子里。她说:“周宜苏,人是你带回来的,他的事情你来负责,我只是个治病救人的。”
周宜苏看着勺子里的野花,笑了笑,拿起一边的筷子将其夹起,放在木盘子上。他将锅里的菜尽数舀起放到盘子里,说:“放心。”
慕荷说:“你给他留些饭菜,先让他好好休息。”她洗了手,拿着手帕擦干,来到周宜苏对面坐下,说,“等他身上的外伤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带着他一起回去吧。”
周宜苏拿着饭勺给慕荷盛饭,听到这里停了一下;而后,继续盛饭,将碗放到慕荷面前,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慕荷没好气地说:“每次说到这件事你就装聋作哑。”
周宜苏轻轻一笑,用自己的筷子先给慕荷夹了一块肉,说:“先吃饭吧。”
慕荷白了周宜苏一眼,恶狠狠地在肉块上咬了一口,气嘟嘟地吃着饭。周宜苏又给她夹了一块,说:“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慕荷气鼓鼓的嘴瞬间漏气了,瘪了。她叹了一口气,说:“我的家就在这里,我不想离开。”
周宜苏沉默着,看着慕荷。她虽年芳二八,但也陪着自己度过了十年。十年前,自己随着母亲逃亡到青鸾山,幸而遇到出门行医的慕空青救助收留。后来,母亲病重去世,慕空青依旧收留自己到现在,待自己如同亲子。自己和慕荷一起长大。慕荷虽比自己小许多,医术天赋却极高,六岁就随父出诊还救治了一个小孩。三年前,慕空青上山采药失足跌落悬崖不治身亡。他至今记得,慕荷跪在慕空青墓碑面前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回忆到这里,周宜苏感到眉心有一温热的触感,他抬眼一看,才发现慕荷已经来到自己身边,用指腹帮自己揉开皱在一起的眉头。
慕荷说:“你放心去做你要做的事,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周宜苏此刻觉得,满天星辰,最亮的那一颗落在自己的眼睛里,心里。他抬手握着慕荷,温柔一笑,说:“好!”
哐当的声响引得二人回看,见是楚陵游摸着门走了出来。慕荷下意识地跑过去,说:“你怎么起来了?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楚陵游说:“我没事儿。只是心中烦闷,实在睡不着,便下床出来走走。”
周宜苏说:“正好,过来一起吃饭吧。”
楚陵游在慕荷的搀扶下入座,在二人帮助下,楚陵游终是吃上了一口热乎饭。但是,再好吃的饭菜,对此刻的他来说,却食之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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