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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
2000年的晨雾里,星屿镇海洋环保教育基地的铁门“吱呀”一声推开,林屿手里的钥匙串晃着个小铜铃,是当年巡逻队的旧铃——如今挂在钥匙上,成了给孩子们上课的“教具”。基地的院子里,几排蓝色的实验台擦得锃亮,台上摆着试纸盒、微型探测器,还有个玻璃柜,里面陈列着从1975年到1999年的废料碎片,每片下面都压着小卡片,写着“发现时间”和“污染类型”。
“今天咱们学测海水pH值,”林屿蹲在实验台前,给围过来的孩子分试纸,“淡蓝色是正常,要是变浅黄,可能有酸性污染;变深蓝,就是碱性超标。”他刚说完,十岁的阿海就举着试纸跑过来,纸上晕着浅浅的白:“林老师,我从东边滩涂取的水,怎么是这样的?”
林屿跟着阿海去滩涂,晨雾还没散,水面上漂着几个透明的塑料瓶,还有段断了的渔网,缠在花蛤的呼吸管上。他舀了点水,滴在新试纸上——还是浅白色,不是酸碱问题,是水里的塑料微颗粒太多,遮住了试纸的颜色。“是塑料污染,”林屿指着漂来的塑料瓶,“现在没有工业废料了,但渔船、游客扔的塑料,会分解成小颗粒,被花蛤吃进肚子里。”
张阿婆这时扛着竹篮过来,里面装着刚捡的塑料碎片,有饮料瓶的瓶盖,还有泡沫饭盒的边角:“这几年游客多了,沙滩上的塑料也多了,我每天来捡,还是捡不完。”她蹲下来,给孩子们看手里的碎片,“你们看这个泡沫,在海里要几十年才会烂,鱼吃了会生病,咱们吃了鱼,也会受影响。”
基地的教室里,墙上挂着张巨大的“星屿镇海洋变化图”——1988年的图上,滩涂标着“工业废料高风险区”;1995年的图上,风险区变成了“修复中”;2000年的图上,大部分区域标着“清洁区”,只有近海标着“塑料污染关注区”。林屿指着图给孩子们讲:“以前咱们防的是日本会社的废料桶,现在要防的是塑料垃圾——污染换了样子,咱们的守护也得跟着变。”
王叔这时从码头赶来,手里拿着份渔民的“垃圾分类清单”:“我跟镇上的渔民商量好了,船上都放两个垃圾桶,一个装可回收的塑料,一个装厨余垃圾,不准再往海里扔。”他凑到玻璃柜前,看着里面1988年的废油桶碎片,笑了笑,“想当年咱们扛着铁锹挖废料,现在教大家分垃圾,日子过好了,环保的心思也得更细。”
中午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落在污染档案的新册上——林屿正往里面贴照片,是早上孩子们测海水的场景,旁边写着“2000年4月12日,东侧滩涂发现塑料微颗粒,启动‘渔船垃圾分类’计划”。档案册已经从1990年的第一本,续到了第五本,最新的一页还加了“旅游垃圾管理”专栏,贴着游客中心刚挂的“禁塑令”海报。
“林老师,海边有好多塑料袋子!”下午,阿海气喘吁吁地跑回基地,手里攥着个破了的塑料袋,上面印着邻市景区的logo。林屿赶紧跟着去海边——退潮后的滩涂上,竟漂来一片“塑料潮”,有购物袋、塑料餐盒,还有个漏气的游泳圈,缠在珊瑚礁上。
“是昨天的南风刮来的,”王叔也赶来了,手里拿着渔网,“邻市的旅游区没做好垃圾回收,潮水一涨,全漂到咱们这了。”林屿掏出手机,给望海村、红树林村的环保队发消息,让他们也排查近海——当年的联防队,如今多了个“海洋垃圾联动群”,只要发现跨区域污染,立刻互通消息。
孩子们也跟着捡塑料,小的用手捡,大的用树枝勾,张阿婆把捡来的塑料分好类,装在不同的袋子里:“可回收的送废品站,不可回收的,咱们攒多了请环保公司来运走。”林屿看着孩子们沾着泥的小手,突然想起自己十岁那年,跟着王叔挖金属桶的样子——当年的“小卫士”,现在成了“老师”,而守护的接力棒,正慢慢传到这些孩子手里。
夕阳把滩涂染成琥珀色时,塑料基本捡完了,堆在岸边像座小小的“彩山”。林屿坐在沙滩上,阿海凑过来问:“林老师,咱们能让邻市也不扔塑料吗?”林屿摸了摸他的头,指着远处的海:“咱们明天去邻市的景区,跟他们讲塑料污染的危害,再把咱们的垃圾分类办法教给他们——守护海,不是只守着自己的滩涂,要大家一起努力。”
他掏出钥匙串上的旧铜铃,轻轻摇了摇,“叮铃铃”的声音裹着海风,飘向远处的渔船。基地的灯亮了,玻璃柜里的废料碎片在灯光下泛着光,像是在提醒:那些艰苦的日子没走远,但更重要的是,还有无数个明天,等着他们把守护的故事,继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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