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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看梅似看卿
他确实理亏。
辨不过她,便拿来狐裘裹住她,“院里的红梅开了几枝,去看看?”
外面果然已积了半尺厚的雪,四下静得只余风声。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连书肆的青瓦都覆着一层厚雪,唯有那几株红梅,傲雪绽放。
谢昭立在树下,伸手过飘落的雪花,指尖一凉,化成水。
腰肢被轻轻环住。
裴庭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驱散她周身的寒气。
“昭儿,嫁给我吧?”
谢昭往他怀里靠得更沉些,唇角勾起,“我是公主,哪有公主嫁人的道理?自然是你尚主才对。”
“我已经向宫里请旨了。”他收紧手臂,将她完全护在怀里。
谢昭转过身,踮脚贴上他唇瓣。
红梅树晃着,雪落了两人满身。
第二日,谢昭到成都府衙寻裴庭,远远便见他立在风雪里,宽肩束腰,甚是沉静。
她脚步放轻,快步上前,环住那人腰际:“表哥,你昨夜为何要做逃兵?”
那人转身,“公主口中的逃兵,是谁?我裴攸生平,只知乘胜追击,从不当逃兵。”
谢昭猛地往后挣,吓得往雪地里跌去。
裴攸眼疾手快,揽住她后颈,将人半扶在臂弯,笑意更浓:“看来公主昨夜,颇为尽兴?
只是认人这桩事,还需仔细些。若到了床榻之间,也这般张冠李戴,传出去,可是要笑掉旁人下巴的。”
谢昭一把推开他,不肯再多说一个字,转身便往府衙里疾步走去。
裴庭正立在廊下,含笑望着她。
谢昭几步走到他跟前,“你那弟弟裴攸,当真跟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身量都分毫不差,我总是认错。”
裴庭伸手替她拂去发间雪粒,“他只是爱凑热闹,恰巧路过此地。待年关过了,肯定要回洪州的。”
心中总算无事,今日,他只想与她闲度。
谢昭随他穿过天井,踏入一间极为敞阔的大屋。青砖铺地,十分规制,北墙立着一整面书架,密密麻麻排满卷宗。
屋中居中摆着一张阔大的紫檀木公案,笔墨纸砚与印信签筒一一陈列,摆得丝毫不乱。这里想来是他平日私下理事之处。
裴庭又牵她穿过一道虚掩的月洞门,便到了一间小书房,只有方丈之地。
书架上摆着线装书。窗前设着一张小巧的画案,旁边一张梨木躺椅,手边小几上,一套青瓷茶具正温着。
屋子里生着地龙,裴庭替她解下狐裘,谢昭坐在画案前,蘸墨随意画了几笔,然后问:“表哥,你看我画得怎么样?”
裴庭看着纸上那墨团,也不知是螃蟹还是蜘蛛,只能说:“画得十分独特。”
谢昭听得满意,“我就喜欢吃这个。”
裴庭知道是螃蟹了。他覆上她的右手,寥寥几笔,一只青背螃蟹跃然纸上,墨色浓淡得宜,张牙舞爪,活灵活现。
谢昭惊讶,“你画得真好。”
裴庭握紧她的手,再画一只,“小时候学过半年,后来入了朝,杂事缠身,早就搁下了。”
谢昭想起幼时在龟兹,爹爹总怕她野得往外跑、爬树掏鸟窝,特意请了画画先生来教她静心,可她没几天就把先生气走了。他只学了半年,就画得这样好。
“你再画一副梅花给我。”
裴庭取过另一张纸,依旧握着她的手,画出虬曲的梅枝,点上花瓣,末了,又在树下,添了两个靠在一处的小人。
谢昭想起昨夜,就有些心不在焉,往他身侧靠了靠。
“专心些。”
他握着她的手,在留白处缓缓落下一行字:寒香浸骨未觉冷,从此看梅似看卿。
谢昭倚在他怀里,在一旁续写:从今不向孤山去,恐负檀郎簪花恩。
写完,又抬头看他。
他握着她的手,将笔放回砚台,下一刻,谢昭身体一轻,便被他原地抱起。
被他抱着进入后面的寝房,是一种温暖的、带着些许沉水香和干净衣物味道的气息。
这里只一榻,一柜,一几,榻上悬着半旧的雨过天青纱帐,衾被叠得整齐。
“昭儿,昨夜闹得那么晚,你再睡一会儿。”
睡这儿?是让她一个人睡,还是......?目光在他脸上打转。
裴庭看她欲言又止,“怎么?你又想占我便宜?”
谢昭把手放在脑后,“不行吗?表哥不是说了,今日都陪我。”
裴庭在她身侧躺下,与她保持着一拳的距离。
谢昭立马起了坏心,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我要沾沾你的热气,你身上比暖炉还管用。”
裴庭大手按在她腰侧,稍一用力,把她推下去,“你睡不睡?不睡起来去外面玩,后面还有个靶场,刚好练练箭。”
谢昭被推得哼了一声,不甘心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外面那么冷,练什么箭,我又不考武状元。”
见他不为所动,她又得寸进尺,“我好冷。”
裴庭扯过被子,干脆连她的头都一起蒙住,“捂严实了,闭眼睡觉。”
谢昭无奈躺倒。
神仙,刀枪不入的神仙。
昨夜确实熬得晚,谢昭裹着暖呼呼的被子,没一会儿便安心睡过去。
再次睁眼时,身侧已无人。窗外隐约传来他的声音,正吩咐着:“公主喜爱吃暖锅,先备好炭火,等她醒了就端上来,别太辛辣。”
脚步声往寝房这边来,谢昭立刻闭眼躺倒,假装睡觉。
一道视线盯着她。
谢昭没忍住,掀开眼缝,对上他忍俊不禁的笑意,“醒了还装?”
她挨着裴庭落坐,他另一侧便是裴攸。
裴攸执盏起身:“公主,大哥,今日除夕良辰,小弟敬你们一杯,祝二位岁岁无忧,长长久久。”
裴庭与他轻轻一碰,朗声道:“好,同祝。”
裴攸自小被送走,如今与他在此地相聚,裴庭眼底还是很欢喜。
*
第二日一早,裴攸立在书肆阶前,手里拎着个竹编小笼,笼中雪白一团毛球缩着,长耳时不时扇动,是只通体无杂色的垂耳兔。
“公主,你昨日是不是生气了?我特地寻了这只‘雪团儿’来赔罪。”裴攸举着笼子,语气似是诚恳。
谢昭无奈,大年初一上门,没有拒人之理。
她接过竹笼,笼底垫着干爽的稻草,雪团儿怯生生地蹭了蹭她的指腹。
一进内堂,喧闹声便扑面而来。
谢望正数着手里的牌面,谢琬跟他是一样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
墨竹和芍药相对而坐,前者输得直挠头,后者掩唇偷笑。
众人围坐一处,抹着骨牌,案上还散着些蜜饯干果,满是过年的热闹气。
“又赢了!”谢琬拍得案面轻响,“不行不行,今日手气太顺,得打一整宿才尽兴!”
裴庭闻言低笑,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影,无奈地落在谢昭身上。
他一早就来书肆给谢昭送压岁钱,结果还有人比他来得更早。这几人围坐桌前,吆五喝六,将去后院的路堵了个严实。
谢昭冲他递去个眼神,唇形轻动:“出去走走?”
趁众人争执下一局的庄家是谁,裴庭悄悄起身,两人默契地绕开他们,从前门悄悄地出去。
门外雪停风静,衬得小巷愈发清寂。檐角残雪偶尔簌簌落下,砸在肩头,凉得人一缩。
裴庭侧身将她挡在避风处,俯身辗转厮磨。
谢昭浑身发软,仰头道:“表哥,我知道一家客栈。”
去客栈?她倒敢说。
裴庭捏捏她发烫的耳珠,“你想做什么?”
谢昭还没来得及答,身子便一轻。
裴庭将她抱起,脚步轻点,稳稳从墙头跳入书肆后院。他单手抱她,另一只手对卧房的窗户一推,带着她轻盈地跃了进去。
谢昭瞪圆了眼:“你?”
这动作可真够流畅。往日他便是从这儿跳进来?
“表哥,你从前是不是不少干这些偷香窃玉的事儿?”
裴庭反手带上门,脱去两人的大氅,“只对你做过这些。”
又俯身解她束腰,“昭儿方才说,去客栈,是要做什么?我不明白。”
谢昭脸红了,益州民风开放,连那些杂书都缠绵悱恻,害得她一瞧着他的眉眼,脑子里便不受控地蹦出些羞人的念头。
“去客栈,尝尝炙羌羊。”
裴庭侧身躺下,手臂一伸,将她按进怀里,“我想尝尝你。”
谢昭脊背绷紧,不当神仙了?现在就……?
罢了,左右是迟早的事,她其实也好奇得紧。
裴庭却抚上她的脖颈,白皙柔嫩,偏在右侧,有一抹极小的胎记。白日里,被她用脂粉遮了去。
上回夜间她沐浴后,他替她挽发,无意间瞧见。
他指腹轻轻擦了两下,脂粉褪去,那抹凤羽便鲜活地露了出来。
这印记生得好,堪堪落在颈窝,不算逾矩。
裴庭俯身,只在这一处流连。
有些痒,谢昭忍了又忍,“你......不想吗?”
裴庭叹气:“没有哪个男人在这种时候不想。”
她这股子急切,是好奇远大于情动,可他却不能真由着她。
谢昭总想在婚前琢磨透,便道:“那你让我看看,究竟长什么样子?”
看看,也不算碰。
裴庭觉得自己被她调戏了,翻身,将她压下,“感觉到了吗?”
谢昭仔细品了片刻,觉得不错,“书上有种形容,说这样是天赋异秉。”
裴庭脸红,咬牙道:“你整日看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神仙脸红了。
谢昭更加没了顾忌,贴近他耳廓:“书上还说,那事能让女人......”
裴庭忍无可忍,狠狠堵上她的嘴。
依旧是守着规矩,片刻后,将她衣襟系好,又抱着她翻出墙头,倒真像在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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