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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今年全运会在隔壁省的鹤钧市举办,离桉州市很近,最快的一班高铁只需要四十分钟。
而射击基地去往桉州动车站的车程,将近五十分钟。
路途遥远,省队租了辆小型巴士,将参赛选手、教练员一股脑塞进了弥漫着刺鼻新车味的移动空间。
宋争尔和姜蔓歌在“疯狂星期(4)”另外两位群友的帮助下,成功绑定家属系统,一同前往。
上车前,董小军赞许地冲宋争尔点点头,小眼神仿佛在说——想尽办法去比赛现场学习顶尖高手的竞技状态,很有心、很不错。
宋争尔心虚地摸鼻子,回以一笑,手上抓住车门旁的栏杆,赶紧上了车。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最初的想法,仅仅是想看裴谨程比赛。
不过,裴谨程本身也是名副其实的顶尖高手。
还有……她好奇已久的、终于可以一睹真容的李殊妍。
想了想,董小军也不算“所夸非人”,她便挺长脖子,理直气壮地找了个座位坐下。
跟在后头的姜蔓歌经过宋争尔的座位附近,抿唇笑笑,在她理解的眼神中,坐到了过道另一半的位置。
首训当晚,这对室友就交流过双方教练的带人方式,可谓是大相径庭。
那时候,宋争尔边往脸上抹水乳,边刻意压低声音说,“他们呀,全叫他‘老头’,都没人喊董指的。还有人跟我说,董指是少年白头,好像二十来岁头发就很白了。”
姜蔓歌津津有味地看她模仿组员,羡慕不已:“看来你们组氛围很好诶!我们组很严肃,杨晓教练一整天板着脸,一天了,我就没看他笑过。”
“啊?”宋争尔比了个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块的“OK”手势,指间的稠状液体在灯光下水光盈盈,她追问,“嘴巴一个像素点都没往上移动?”
姜蔓歌重重地点头。
宋争尔实在很难想象,这么严厉的教练,和董小军这个爱刷短视频的快乐小老头,居然曾经师出同门。
杨晓会提前安排好组内运动员的坐位,并要求组员100%履行;董小军呢,自个儿一屁股坐在售票员座上,兴冲冲地刷着短视频,也不多问,主打一个爱咋咋地的态度。
白若隐很习惯董小军的放养管理法,直接跑去了后排,跟气手枪的队员一起坐,还悄悄地组织开了盘游戏。
隔着好几个座位,宋争尔隐约能听到他们打上头后直呼“我要挂了谁来扶我”“先扶我我血条要空了”的声音。
不久,裴谨程身上背个黑色长条枪包出现在车头。
他仰起头,视线游走一圈,看到宋争尔身旁仿佛特意为他空出的座,挑了挑单边眉毛,也没客气,直接坐下。
他将枪包立在前排椅子和他自己之间,简直就像一道人造屏障的门。
宋争尔问他:“到了鹤钧市,你的枪能过地铁安检吗?”
她做过攻略,鹤钧市晚高峰车流非常堵,加上近期跟风举办省级足球联赛,省内外游客很多,高架天天堵得像春运。
为了尽早抵达全运村休息,地铁是最快的捷径。
裴谨程顿了顿,说:“过不了。”
他的语气轻飘飘,仿佛在说什么很日常的小事。
宋争尔就毫无淡定可言了,她诧异道:“那怎么办?要不然我们打车去?就是堵了点。”
总不能卡在高铁站。
裴谨程终于忍不住笑了,很轻很淡。
就是这一笑,让宋争尔马上意识到她被耍了。她瞬间炸毛,力度不大不小地推了把裴谨程,气鼓鼓地扭头看向窗外。
正巧看到两三队小学生,整齐划一地戴小黄鸭帽子,穿明黄色的衣服,每人手中还有一柄飘扬的小红旗。
她看这群萌萌的人间幼崽看得入迷,连裴谨程叫了两三下都没听见。
无奈之下,裴谨程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气音说:“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气息吐在鬓角,痒痒的。
宋争尔扭过头,欲要蹬鼻子上脸地叨叨他两句。
忽地额前一热。
纤细的暖金色阳光穿过玻璃跳跃在她的眼睫上。
睫毛微颤,遮不住下边儿的一双明眸。
她那被淡棕色包裹的黑色瞳孔骤然扩张,像是调高倍数的望远镜下,出现的两颗被无限拉近放大的遥远星球。
她怔怔地,甚至没发觉裴谨程也同样陷入停滞状态。
连本该扑在她柔软发间的鼻腔呼气都止住。
像是为了缓解此刻窘迫的氛围,司机猛踩油门启动大巴。
两人就此分开。
宋争尔羞赧地低下头,觉得还是难为情,就从随身带的包里翻出耳机戴上,再闭眼装睡。
蓝牙耳机里随机播放的摇滚曲和EDM,在此刻都显得过分滚烫。
所幸,嘈杂的音乐制造了一个真空的世界,让她慢慢抽离出情绪,体表大降温。
她小幅度地转回头,支起点眼皮,偷偷往外看。
车上其他人大多在打盹小憩,除了后头高精力打游戏的白若隐一伙人。
很好,没人注意他们,也没人在乎他们。
窥完别人,又悄悄地转回身旁比她高了一个头的人身上。
——裴谨程阖眼,一手抓枪包,一手插在外套兜里,难得没有坐得笔直,而是懒懒地倚靠在碎花布套好的椅背上。
他没睡。
宋争尔大了胆子,睁开眼,仔细打量,果然从他冒红的耳尖捉到缕缕的猫腻。
她看了会儿,切了个歌单,然后拿出耳机壳里的另一只耳机,鬼鬼祟祟地朝裴谨程的耳朵去。
她屏住呼吸,生怕惊动对方。
“别闹。”裴谨程眼皮几乎没动。
却精准地抓住了她凑近的手。
宋争尔小声嘀咕,“你偷看。”
裴谨程淡淡地说:“我不看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耍流氓。”
“……”宋争尔气笑了,想到刚刚那个冒失的额头吻,当下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能有你刚刚流氓吗?”
说完,宋争尔有些懊悔,尬事重提,只会让两个人都不知所措。
裴谨程大概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短暂地沉默着。
等他翕动嘴唇时,宋争尔怕他说出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影响自己的心情,赶忙把耳机不管不顾地塞进他耳朵。
“我困了,先睡了。睡之前,给你一个鉴赏我听歌品味的机会。”
说完,她头一歪,靠在他肩头睡了。
路上颠簸,宋争尔被司机的车技震醒数次。
她靠得脖子发酸,偏偏裴谨程像是睡熟了,下巴贴在她头顶,少年人特有的青色胡茬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扎着,像小刺猬。
倘若她抬头,裴谨程肯定要被弄醒,说不定还会撞到下巴。
——她决定忍一忍。
心里倒在不住吐槽:小学春秋游坐大巴去博物馆,不仅司机车技好,小裴谨程的肩上也还有肉,自己能睡得很香;长大了,车有怪味,路很颠簸,司机擅长急刹,裴谨程的肩膀骨骼还清晰到有点硌太阳穴,这都什么事儿?
但不得不说,人类的适应性的确很强。
最后不知怎的,困意战胜了一切,宋争尔还是睡香了。
以至于,他们俩是被白若隐拍醒的。
“两位睡神,哈喇子要流下来了。”白若隐在两人面前啪啪拍了两下手掌。
闻言,宋争尔弹射起身,下意识摸了圈嘴边。
什么都没有。
她抿唇成直线,略嗔怒地:“你这是恐吓。”
“就算恐吓,那也是恐吓裴谨程,谁让你俩要当连体婴,‘double kill’不可避免。”
裴谨程刚睡醒,眼睛惺忪,单手揉着脖颈,问:“到了?”
白若隐无语:“……”又说,“大哥,都到四五分钟了,就等你俩下车了。”
姜蔓歌跟着杨晓组先走,车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他们仨,连司机都不在。
“他们呢?”宋争尔问。
白若隐摆手,“早走了,麻溜的,我还要谨程小弟给我搀扶服务呢。”
裴谨程没理他,背起枪包,对宋争尔使了个眼色示意下车。
“喂喂喂,做人不能没有良心的!谨程小哥?谨程小爷?谨程小爸?”白若隐报了一串谄媚的称号,讲到最后四个字,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宋争尔:“……”
宋争尔:“你这样是不会有效果的……”
快走到车门口的裴谨程,受不了他的油嘴滑舌,顶着满头黑线三步作两步过去,把白若隐拎下去了。
宋争尔:“……”受不了白若隐的屁话也是人之常情。
到了地铁站,三人跟上大部队,白若隐又挤进了气手枪的队伍热聊。
话题重提。
宋争尔停步在全身扫描仪器前,问:“你的枪包不会被地铁扣下吧?”
裴谨程似笑非笑:“没事,你在终点等我就行。”
宋争尔心想,这话应该交给万万千千的平行世界里的某个田径运动员版裴谨程来说,那该有多浪漫。
她小脸一红,纠正道:“闸机口。”
一旁的工作人员看不下去了:“小姑娘,到底过不过呀?”
“过过过!”
她刷了交通二维码,乖乖站在闸机后面等。
裴谨程似乎是给了什么报告,工作人员仔仔细细看了几遍,才打开电脑系统核对。
好不容易折腾完,他走过扫描仪的门,双手张开,接受安检人员的检查。
安检人员在他口袋摸到什么,随口问:“兜里有什么?”
裴谨程看了眼闸机后期待的少女,忽然发觉,耳机里的歌手没再用细腻的嗓音唱下去。
他们离得有点远,蓝牙连接断了。
裴谨程自言自语般回答:“好运气。”
他勾了点嘴角,又说,“四叶草吊坠。”
他通过安检,取上枪包背上,然后刷码过闸机。
耳畔,婉转的旋律响起,曲目已然进到尾段。
他鲜少听歌,只听到陌生的女歌手声音充满颗粒,轻轻地唱着,很多很多个“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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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争尔:给你一个鉴赏我听歌品位的机会。
(蓝牙已连接)
(为您播放:抖某音热歌榜)
裴谨程:……很有品位。
宋争尔:………啊啊啊怎么连上董指的手机蓝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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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收藏=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