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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沈韵之从帅营出来,浑浑噩噩向前走。因为赵瑾言和游击还有事儿要说,她便先行退下。
用不着继续在赵瑾言面前控制情绪,那一瞬间,她仿佛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三日前的大战,是她人生第一次看着那么多活生生的人在她眼前倒下。熟悉的,不熟悉的。只要上了战场,是对手,那唯一的目的就是置对方于死地。
沈韵之走了约半刻钟,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最后,竟然到了火头军休息的地方。
已经好些日子未见的胖老大,正坐在一棵大树底下乘凉。二狗子抱着一壶水,蹲在他身旁,不停地用袖子对着脸扇风。
其余的兄弟,有些零零散散坐在别处休息,有些抱成一团说说笑笑。
伙房里的家伙什被捆绑在板车上,停在一边。
当沈韵之四处张望时,二狗子突然看见她。把水壶往地上一放,就冲过来抱住她。
“哑巴,你怎么来了?这么多天未见,听说你被元帅封官了。好啊,哑巴,才出去几日,竟然都做官了,真没给我们火头军丢脸。”
沈韵之笑了笑说:“多日未见,你与胖老大可还安好?”
二狗子震惊地睁大眼睛,欣喜地说:“哑巴,你能说话了?”
沈韵之点头,她看向胖老大,见他吸着大烟杆子,看向别处,就是不与她对视。
二狗子见此,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被封官的事儿,在整个军营都传遍了。别看胖老大一点儿也不在意。昨儿我与其他兄弟说的时候,他可是坐在后头听了半日。”
“哑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前日你的诏令下来时,胖老大点烟了。你也知晓,他那支烟杆子,从来不轻易点燃,除非是遇到高兴的事儿。”
沈韵之笑着点头:“我知晓。”
她与二狗子并肩走到胖老大面前,笑着说道:“老大,我回来了。”
胖老大斜她一眼,冷笑着说:“沈将军,怎么有空光临我们火头军,真是让我们火头军蓬荜生辉啊。”
沈韵之无奈说道:“老大,您莫要如此。我还是以前的哑巴,从未变过。”
“从未变过?”胖老大吸了口空烟杆子,语气有些沉重地说,“变了,早就变了。自打你赖在火头军时,一切都变了。”
他一语中的,沈韵之无力反驳。
二狗子见他们二人气氛不对,说了句:“哑巴,你与老大先聊着,我去看看装货的马车,绳子有没有松。”
沈韵之点头。
二狗子走后,沈韵之一屁股坐在胖老大身边。拿起二狗子落下的水壶,仰头喝了一口。
胖老大也没赶她离开,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切了一声说:“你这才杀了几个人,竟然就被吓成这副模样。真不知元帅为何要封你做官,保不定那日在战场之上,你已被吓得屁滚尿流,偷偷跑回来。如今只是纯属运气,杀了几个流寇而已。”
沈韵之笑看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说:“我总归是从你手底下出去的,难不成,你就如此盼望我做逃兵?”
胖老大拿起大烟杆子,往屁股下的石头上用力一敲:“你他娘的敢……老子带出来的兵,要是敢做逃兵。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老子也会把你抓回来,当着全军的面儿,把你大卸八块!”
沈韵之见他激动得唾沫星子横飞,好像真的很生气,于是笑着说道:“老大,我就是与你开玩笑,怎么会真的做逃兵。”
胖老大怒瞪一下眼睛:“希望真如你所说……只是在开玩笑。”
沈韵之笑了笑,她的笑容有些沉重。望着远方的山野,说道:“您说的没错,自打我厚着脸皮赖在军营里的时候,一切都改变了。这是我自个儿选的路,就算再怎么艰难,也要走下去。”
她站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对胖老大说:“所以,您放心吧。哑巴是永远不会做逃兵的,你在火头军等我的好消息,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做个将军,给您脸上增光。”
胖老大深深看她一眼,虽然感动,但还在嘴硬:“希望如此。”
沈韵之笑了笑,刚想转身离开,又突然问胖老大:“老大,你可知李莽也被调到了新兵营?”
胖老大看也不看她,说:“老子知晓你心中所想,我奉劝你一句,那小子是个人才,你如果有能力用得好他,便是得了一个宝贝。若是用不好……趁早别打那些个歪心思,最后伤己又伤人。”
沈韵之没想到他竟然几句话就道破她心里的盘算,虽说心中对李莽还有些疑虑。
但是,方才赵瑾言说了,会分配一些人手交于她管着。
她总归是刚进军营,一切都还不熟悉,而且威严也不够。需要一些值得相信的人,放在手边用。
左思右想,只有李莽一人合适。
他那日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她是看在眼里的。若是忽略以前的那些事儿,李莽再适合不过。
沈韵之微挑了下眉,说:“谢老大指点。”说完,便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胖老大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等她离开以后,觉得口干舌燥,拿起水壶想喝口水润润喉,却发现里面的水都被沈韵之喝光了。
他来回倒了好几次,只喝到几滴。
胖老大把水壶往地上一扔,大喊一声:“二狗子,打水……。”
正在检查物什的二狗子,急忙跑过来,捡起水壶去河边装水去了。
沈韵之回来时,在马车旁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依旧是一身战袍的何开,笔直地站在马车旁。
沈韵之快步走到他面前,笑着说:“何开,你怎的来了?”
何开挠了挠后脑勺,笑着说:“我听说你受伤了,特地来瞧瞧你。身体可是好了?”
沈韵之点头:“好的差不多了,多谢你的关心。”
何开说:“我听说你被封官了。”
沈韵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运气,纯属运气。”
何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错,我没有看错你。早知你不是池中物,如今终于发光了。”
沈韵之真觉得这何开的脾性怪异得很,第二次见她,就不停地夸她‘骨骼惊奇’,如今又说她非池中物,也不知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沈韵之岔开话题:“你不是随游击将军入山训练了吗,何时下来的?”
何开说道:“这不是即将要打仗了吗,训练暂且搁置在一旁,大事比较重要。”
沈韵之点头。
何开说:“我刚回来,便来此处瞧你。还有要事禀告元帅,先行一步。”
沈韵之说:“你快去,莫要耽误军情。”
何开点头,握着剑向前走去。
……
又过了三日,大军终于赶到惠阳城下。
骑着高头大马的赵瑾言走在士兵最前方,旁边依次是游击、赵清水和何开他们。
沈韵之作为五品都尉,手下有五十几个士兵。停在队列最左边,抬眼望去,只能依稀看见赵瑾言的一袭白衣。
那日从帅营出来以后,她便再也没见过他。如今,这么远远的一眼,倒算是第二次见面。
他依旧穿着一袭白衫,远远望着,遗世而独立。
以前总觉得他老是板着一张脸,周身冰冷得很。再加上经常穿着玄色衣袍,永远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如今换了衣裳,倒是换了一种风格。虽说依旧不好亲近,倒是让人看着养眼得很。
先锋拿着令牌出来喊话:“元帅到,速开城门!”
奉命守城的苏力世,从城墙向下望,确定是元帅令,才慌忙命人打开城门,亲自出来迎接。
他跪在赵瑾言的马头前,情绪激动地说:“元帅,属下可总算是等到您了!”
赵瑾言说:“苏将军,起来吧。一切事宜,等进城再说。”
苏力世抹了把眼泪,站起来:“是,元帅请。”
赵瑾言率领大军,依次进城。
沈韵之看了眼走到他身旁的苏力世,心中疑惑。
此人应该是公孙离侄女的夫婿,原本是他的得力干将,为何如今公孙离倒台,他竟然还稳坐惠阳城守军一职?
见他对赵瑾言的态度,不像是装出来的,像早就认识他,而且恭敬得很,像极了一个忠心的属下。
身后的李莽,见沈韵之在发呆,上前询问道:“都尉,怎么了?”
沈韵之摇了摇头:“没事儿,兄弟们可都还好?”
李莽点头:“都很好,一切听从都尉指挥。”
沈韵之点了点头,夹了下马背:“走吧,先进城再说。”
“是……”
李莽是沈韵之没有算到的一个异数,到了她的身边,果真像胖老大所说,是个人才。
总归是出自一个地方,所以对他就多了一份信任,什么事儿都让他去做。几十个人,被他管得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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