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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大雪时节,夏怀夕端着后厨送来的暖梨汤润嗓,拖着重获新生的身子倚在窗棂之上瞧院中景色。
电视剧中的节气就是如此标准,到了时令空中便必定飘落些雪花下来。
这样骤降的温度,入夜之后实在难捱,也不知晓急救处的棚屋是否加固牢靠可供人好生取暖。
夏怀夕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夕儿。”夏天无迈进屋中,抖落一身风雪,“在做什么?”
“爹?您怎么来了,可吃了晚饭?”夏怀夕急忙起身,却被夏天无按回座椅上。
“这几日奔波辛苦,多歇息着。”
“团结日后为父被传进宫去,除却你扮作仆役偷偷进宫那次匆匆一面,你我父女二人再没得闲说上几句话。”夏天无从烤炉之上拿过铜壶,给她将碗中的雪梨汤满上,“这次的大火、你进宫求药还有当日被传进京兆府的官印案件,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
短短几日之内紧锣密鼓地发生数件急事,而偏偏他又被皇上突如其来的病情押在宫中不闻窗外之事。等再一回头,这京城明里暗里的目光都有意无意投向夏府。
夏怀夕挑了重点一一讲过。
“都茶场官印之事我已听周富礼讲过,夕儿觉得……这件事是冲我来的?”
夏怀夕点点头:“女儿认为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以为难我为表象,实则一举将夏府卷入风波之中意图诬陷。父亲可想想,自己是否有敌对之人会出此下策?”
夏天无思忖片刻,摇摇头:“庙堂之事暗潮汹涌,若真有人欲要行动,定不会在表面之上如此之快露出马脚。”
“况且此事已由四殿下拦下,并未呈报案前。如果真的剑指为父,也应——”
也应声势再浩大些直接闹去大理寺前。刑部辖属,经手之人更少,奏报直接呈向圣上手中的速度也更快。定不会像如今这般被人按住私下审理,灭了气焰。
夏怀夕卷翘的长睫微颤,浅褐色的瞳孔若有所思。
既如夏父所说,那这一遭当街的闹事就是明晃晃冲着自己来的,如此一来必定是大火的始作俑者从中捣鬼,会是谁?
又如何察觉自己在大火事发之前已然知晓后续剧情呢?
说到四殿下,夏天无迟疑片刻,见人始终没有反应,小动作十分多地将茶盏中的温水一饮而尽,双手又合十搓了搓为自己取暖。
半晌,夏天无打量着她的面色开口:“四殿下……拦下此事你可知?”
夏怀夕当然不知,但自大火之后钟廷璋信了自己的话,那二人多多少少也算是盟友了。
同一条战线之上,用自己手下的兵帮忙压住事情也合情合理。
“你这几日奔波在大火之中,和四殿下来往颇多,而又为了给百姓求药不惜进宫以身涉险。急救处乃四殿下命人所建……”
“夕儿。”
“你可是心悦于他?”
夏怀夕被嗓子尖的梨水呛了个够呛,她万万没想到原来夏父拐弯抹角说了这些事情,最终目的竟然是求证夏怀夕做这些事因为喜欢钟廷璋。
男女主角强大的光环自带的性缘脑buff就是如此强大,只要两个人有所交集就能想成为爱而战。
夏怀夕欲哭无泪,但仔细琢磨来却觉着也不能怪人。
在他们的视角中,一个深居闺阁的高门贵女突然几次三番与一位皇子碰面,皇子在灾区救援而她也不顾严寒穿梭其间,甚至冒着危险在宫宴上为他母妃解围,乔装潜入宫中为其传递消息。
即便道一句医者仁心,这般多的巧合也要被猜疑一句“绝非偶然”罢。更何况这个女主原先的身份只是不谙世事的病秧子,骤然插入其中,怪不得旁人多疑。
夏怀夕张嘴刚想要开口反驳,话到嘴边又生生顿住了。
如果说夏天无是想多了,自己对四殿下没那个心思,那自己这半年的行踪又该拿什么理由搪塞呢?说自己顿悟了一颗济世之心?还是照实相告,说自己其实是被系统扔进剧情里来,要去完成自己的主线任务才不得不推进剧情?这话自己和钟廷璋说了多遍至今人还疑窦未消,这么说出口,夏天无又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
见人良久没有回话,夏天无若有所思,叹口气道:“明日圣上封郡君的嘉赏令估计就会到府上了。”
“封郡君?!”
“是。”夏天无几日未休息的脸上风霜疲惫,良久,“未来的事,你要为自己做打算。如果可以,也要告诉父亲才是。”
郡君通常赐予重臣妻母,而如今这样的厚赏明晃晃落到刚满二九的夏怀夕头上,殊荣只是其次,这份重量会如千斤之担压在她身上。为夏怀夕这个身份套上一个深闺淑女、贤良德善的囹圄,往后一举一动都被架在这份美名之上,不可违“贵女”之雅名。
古时对贵女三从四德的严苛目光随皇恩突降,可她还要查案,还要出门走剧情给钟廷璋和女配牵红线的呀!
夏天无瞧着自己女儿变幻莫测的神色,宽慰道:“无论他人如何看待此事,会为此生出多少后续的利弊猜疑,但行医救人永远是没错的。”
“夕儿,当事情来临时,我们不能因为这些可能的后果,就不去做对的事。”
十年前萧荃杜鹃啼血出口的话语,如今夏天无又赠回夏怀夕身上。
“为父会永远替你兜底。”
他又静坐片刻,才摇摇晃晃支起身子欲起身离开。
“父亲。”夏怀夕叫住他的背影。
“我是……心悦于四殿下。”夏怀夕松开被咬得发红的下唇,艰难道,“我心悦他,便知他所处艰难,无论之前或往后,我都想尽我所能……帮他。”
话头一出,往后便顺利许多。
夏怀夕道:“如今京城大火之事已出,圣上或许会将追查之责交任于他,这是他归京后第一次被委以重托,于他未来举足轻重。然此事女儿有所经历便知其中蹊跷,我想帮他。”
如今自己被这段时间来的种种事件牵连甚深,稍有不慎行差踏错,便可能连累到整个夏府。
必须尽早走到可以结束任务的剧情中去。
而想不被这郡君空名绑在深闺,想在追查之中尽己所为。
眼下认下这份心思,不仅可将先前之事都合理化,最重要的是或许可以得到夏天无的帮助,又或者至少在自己又踏足政事时,至少夏天无为此有一个心理准备。
夏天无被如此坦荡的直言惊得有些踉跄,出口的话短短几字都磕巴起来:“你…你所言当真?”
夏怀夕长袖中长甲狠狠掐了掌心一下,抬头同面前人对视:“当真。”
两人耳边轰鸣如过重甲,竟是未察觉到屋瓦之上轻微的响动。
夏怀夕将父亲送至院外,看人背影走远才哆嗦着身子快步欲跑回屋中取暖,行至檐下时突然听到头顶之上有人轻咳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后退两步朝上望去——
果不其然对上钟廷璋的眼睛。
夏怀夕张了张嘴,最后又徒劳地闭上了。
“来贵府一叙”的形式不是走大门也不是走小门,非得飞檐走壁才行。
偶像剧男主角是这样的,她自我安慰。
钟廷璋轻巧落地在她身边,却抿了抿唇,眼神不自然地左右转了转。
他一身墨色的夜行衣,紧束的袖口利落干脆,行动时只带起几不可闻的微风。衣物单薄而合身,近乎看得到人呼吸时起伏的胸膛。雪花飘落在人肩头,像剔透的纯白印花。
“你——”
夏怀夕上下打量一番,目光最终落在人耳尖之上,迟疑道。
钟廷璋呼吸无意识地停滞,等着人后半句话。
“不冷吗?”
“我看你耳尖都冻红了,怎么穿这么少?男主角在天上飞一下不会被发现的,下次把你的貂披上飞,没关系的,啊。”
夏怀夕一边说着一边牵起人手腕往屋中走。
任凭身后僵硬且大只的钟廷璋同手同脚地迈着步子,嘴上忙不迭地拒绝:“女子闺房,我进去不太合适吧,诶——!”
说话间已经被人拉进屋内,夏怀夕惧冷,炭火烧得极旺,一时间暖气生猛地直扑心头,给人扑了个趔趄。
钟廷璋大眼一扫将人屋内的陈设格局看了个大概,卡顿地将头礼貌性低下去。
夏怀夕一屁股坐在炭火边备的蒲团上,伸手将冻红的指节伸得近了一些,自然地招呼人过来坐。
“没事的!我屋中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们现代人不讲究这些。”
又在说自己听不懂的话了。
钟廷璋自未察觉地蹙了蹙眉,也坐到炉火一边。
“什么是现代人?”他冷不丁地开口,“你上次在西北的民宅前涂药时也是这么说的。”
夏怀夕给人翻过一崭新茶盏,一边招待一边弯着眉眼笑:“那么远的事还记着呢?”
钟廷璋接过茶杯时指腹不经意地碰到她小片肌肤,几不可察地迅速向回缩了一点,才不动声色地将杯沿抵在下唇。
大雪仍未渐停,洋洋洒洒在门前的一大片墨黑画卷中飘舞。
夏怀夕下颌抵着膝盖,总觉着此般场景和上一回在军营后厨如此相似。
“现代人呢,就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能是一个更高维度的空间里,在这个时空中人们对于自己所处年代的称呼,我,”夏怀夕指指自己,“就是那个时空中的人,所以是现代人。”
钟廷璋将目光移回她身上,瞳孔中扑闪着迷茫。
“这种说法有些抽象哈。”夏怀夕挠挠额头,“总体而言,就是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呢,在我们那里只是一部……电视剧,呃,大概意思就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大家……扮演出来的,懂吗?类似……唱戏?”
“因为我听过这场戏了,所以我知道这场戏后面会唱哪些句段。就像——”
“你知道很多并未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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