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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境
两人刚转过扶梯拐角,师思齐忽然定在原地,怀里的购物袋差点滑落。
他眯起眼睛,目光紧紧锁着斜对面那间亮着暖黄灯光的咖啡厅,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袋口的提绳。
“怎么了?”师妍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对面商铺的玻璃门和往来穿梭的行人。
师思齐把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姐,你看……那个人好像池念。”
“池念?”师妍初挑了挑眉,瞬间反应过来,“江怀寂的那个小女友?”
师思齐咂了咂嘴,又往前凑了几步仔细看了看,重重点头:“嗯,应该是她。”
师妍初顿时来了兴致,往前挪了几步,凑近他耳边:“在哪呢?指给我看看。”
师思齐抬手指了指斜前方:“就那家‘拾光咖啡厅’,靠右边,第二桌,穿白色毛衣的那个女生。”
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女生正低头轻轻搅动着咖啡,侧脸线条柔和温婉。暖黄的灯光洒落在她的发梢,整个人透着一种安静美好的气质。
师妍初仔细看了两眼,点头道:“看着是个不错的姑娘。走,过去打个招呼。”
“啊?姐,这不太好吧?”师思齐往后缩了缩,“万一人家正忙着呢?”
“有什么不好的?”师妍初直接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前走,
“说起来我还真好奇,能把江怀寂那块冰山收服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再说了,人家有没有空,问一句不就知道了?”
“那你可千万别乱说话啊,”师思齐急得踮起脚,另一只手忙不迭地护住怀里的袋子,
“上次江哥特意交代,他那件事还没跟池念讲,想等自己回去了慢慢说。”
师妍初嗤笑一声:“放心,我心里有数。快点,再磨蹭人家该走了。”
“好好好,你轻点儿拽!”师思齐被她扯得一个趔趄,怀里的购物袋晃得厉害,“我还拿着这么多东西呢!”
“谁让你见什么都想买?”师妍初回头睨了他一眼。
“这不是你说‘随便挑’的嘛……”师思齐小声嘟囔着,脚步却没敢怠慢,被她半拉半拽地往咖啡厅走去。
手中的购物袋随着动作轻轻晃悠,塑料袋摩擦着发出细碎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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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念推开拾光咖啡厅的玻璃门时,带进一阵清冷的风。她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米白色毛衣,外罩一件剪裁精良的驼色双排扣大衣,衣摆在行走间轻轻摆动。
深色的宽松牛仔裤在行走间勾勒出纤细的腿型,脚上一双浅棕色短靴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几缕发丝被风吹得轻轻飘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干净利落又不失温柔的气质。
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对面早已坐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
眼尾上挑的黑色眼线勾勒出锐利的弧度,饱满的双唇涂着张扬的正红色,紧身的紫色连衣裙完美地包裹着窈窕的身段,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精心修饰过的艳丽。
“怎么样了?”池念摘下口罩,露出标致清丽的面容。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汪深潭,听不出丝毫波澜。
女人漫不经心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嗤笑一声:“放心,周岩那个傻子已经被我哄得找不着北了。我现在就住在他家,每天变着法子让他妈和他妹妹过得不舒坦。”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刻意的得意,“一个老的守财奴,一个小的假清高,还想跟我斗?再给我一周时间,保管让周岩乖乖听我的话,把家里的钱全都投进那个项目里。”
她抬眼看向池念,话锋一转:“说起来,要不是你给的那些内部消息——周岩一家人的喜好厌恶,每个人的脾气秉性,我还真没这么快拿下他们。”
池念没有接话,只是从身旁座椅上那个质感柔软的皮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轻轻推到对方面前。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女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伸手拿过信封掂了掂,用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指尖划开封口,瞥了眼里面的厚度,红唇弯出一个更加明艳的弧度:“这么多?你可真是大方。”
她撇撇嘴,语气里满是嫌恶,“我见多了周岩家这种人,抠搜又虚伪,恶心死了。要不是你给的钱够多,这单生意我还真懒得接。”
“事成之后,另有重谢。”池念的语气依然平淡。
“那感情好。”女人笑得更欢了,利落地把信封塞进名牌手提包里,“以后这种事尽管找我,我这人,最乐意为钱效劳。”
她看了眼镶钻的手机,优雅地站起身,“我骗周岩说出来见闺蜜,时间不早了,得先走了。记得买单哦。”
说完,她拎起精致的小包,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扭着曼妙的腰肢妖娆地推门离去,留下一阵浓郁的香水味,与咖啡厅里醇厚的咖啡香格格不入。
池念望着窗外女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伸手拿起搁在一旁的银匙。她的眼底掠过一丝暗影,像是乌云遮住了月光。
“周岩不是最爱踩人吗?他不是最宝贝他妈那点退休金,最疼他那个眼高于顶的妹妹吗?”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
那笑意凝固在脸上,未曾抵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淬了冰的快意,“等他把钱全都投进来,等他抱着发财梦睡得正香的时候——”
她顿了顿,银匙在早已凉透的咖啡里轻轻划动,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又缓缓散去,节奏慢得像是在数着倒计时。
“到时候,别说踩人了,他连站都站不稳。”尾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
咖啡厅里的灯光明明灭灭,暖黄的光晕落在她柔软的发梢,却照不进她眼底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像是积了一场永远不会融化的雪。
静坐片刻,池念的指尖刚碰到包带,准备离开,玻璃门“叮”地一声被推开,两个人影裹挟着室外的新鲜空气走进来,径直朝她这桌走来。
她抬眼时,师思齐已经拉开对面的椅子,脸上带着惊喜的笑意:“还真是你!坐在这儿干嘛呢?咖啡都快凉透了,也不喝点热的。”
他今天穿了一件印着涂鸦的蓝色卫衣,整个人洋溢着青春活力。
池念的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女子身上——
对方穿着一件质感高级的白桃色羊驼毛呢外套,搭配一条做工精致的同色系双面羊毛半身裙,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一股利落干练的气场,此刻却笑得温和。
见池念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女子主动伸出手,指尖微凉却握得有力:“你好,我是师妍初。你就是池念吧?”
“哦对,这是我姐,师妍初,”师思齐在一旁补充道,顺手把刚买的热奶茶往池念面前推了推,“她刚从国外谈完生意回来没多久。”
池念伸手回握,指尖轻轻一触便收了回来,眼底的疑惑更重了些:“你认识我?”
师妍初优雅地在椅子上坐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当然认识。”
她顿了顿,目光里带着了然的笑意,“我还知道,你是江怀寂那块冰山的女朋友呢。”
话音刚落,师思齐在旁边猛点头,像是生怕池念不信:“真的!我姐跟江哥认识好多年了。她对你早有耳闻,一直想见见你呢。”
池念握着奶茶杯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杯壁的温热透过掌心缓缓蔓延上来。
心里那点突如其来的拘谨,倒是被这直白的熟稔冲淡了些许。
师妍初很自然地与池念聊起了各自的爱好与学校生活。当师妍初谈及自己在商场的经历时,池念眼中流露出由衷的钦佩。
而师妍初也觉得与池念交谈如沐春风,舒适惬意,这个女孩的聪慧与内敛让她颇有好感。
一旁插不上话的师思齐捂着空空的肚子,夸张地叹了口气:“你们俩再说下去,我就要饿成人体标本了。”
师妍初看了眼腕上精致的手表,附和道:“确实该吃饭了,四楼新开了家日料,一起去尝尝?”
池念摇摇头,指尖还残留着咖啡杯壁的凉意:“我吃过了,你们去吧。”
师妍初笑了笑,目光落在池念微微上扬的唇角,忽然感慨道:“江怀寂这小子运气是真好,能找到你这么个宝藏。”
“怀寂他也很好。”池念轻声回应,眼神温柔。
师妍初上前半步,语气温和却带着认真:“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尤其是感情上的事,尽管来找我,别客气。”
池念望着他们转身离开的背影,师思齐还在嘟囔着“姐,你快点”,师妍初无奈地应着“知道了知道了”。
她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冰凉的杯壁,刚才的交谈像一阵清爽的微风,吹散了心底积郁许久的沉闷,连呼吸都变得轻快起来。
她低头笑了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虽然已经凉透,但她的唇角似乎还残留着未散的暖意。
师家姐弟在享用完日料后,又在商场逛了很久。回家时,夜色已经深沉地漫进车窗。
师思齐歪在后座睡得正熟,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角微微张着,像只毫无防备的大猫。
师妍初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勾了勾唇角,脚下轻轻踩稳油门。车灯光束在寂静的夜路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光影。
她的思绪却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漫无边际地飘散开来。
许婉对她,始终是客气周到的。即使在生下师思齐后,这份客气也从未掺过半分钟刻薄,但也明明白白地把所有的柔软与温情都留给了亲生儿子。
师妍初倒觉得这样挺好,不必猜度虚与委蛇的假意,也不必负担太过热络的人情。
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得清轮廓,却不必触碰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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