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水果谈恋爱

　　# 第二十九章暗处的荆棘与心隙

　　老品种基地的腐坏气味还没散尽，村口老槐树下就多了个身影。林小满拎着空水桶路过时，那人正仰头摸槐树粗糙的树皮，米白色风衣的衣角被风轻轻吹起——直到对方转过身，林小满才认出是苏晴。

　　两年未见，苏晴清瘦了些，眉尾扫了点浅棕的眼影，不似从前张扬，眼神却像浸了冷水的棉，软乎乎裹着刺。她朝林小满走近两步，嘴角弯出温和的弧度，语气像聊家常似的：“林小姐，好久不见。前阵子听镇上便利店老板说，青溪村的老品种遭了高温病，叶子枯了大半，我想着或许能帮上忙。”

　　林小满握着水桶提绳的手紧了紧，指尖却没掐进掌心，只是轻声说：“谢谢惦记，我们已经在找办法了，不麻烦你。”她的语气平和，却悄悄往后退了半步，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别这么见外呀。”苏晴从包里掏出个深蓝色文件夹，指尖在“抗高温作物培育技术概要”封面上轻轻划圈，“我爸公司早年搞过农业研发，这份资料里连土壤湿度调节、叶面降温的具体参数都标了，比你们现查的农技手册详细。”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基地方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为大局着想”的恳切，“陈望对老品种有多上心，我当年就知道。现在苗都快枯了，总不能因为我们过去的疙瘩，让他的心血白费吧？”

　　这话刚落，陈望骑着电动三轮车拉着遮阳网过来了，车斗里的网沾着泥土，车把上挂着刚打印的土壤检测报告。看见苏晴，他脚刹踩得太急，报告滑落在地：“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晴弯腰帮他捡报告，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又立刻收回，装作慌乱地拢头发，眼眶蒙了层浅红：“我上周刚出来，在里面想了很多，以前是我太钻牛角尖。”她递过文件夹，另一只手拎起脚边的帆布包，“这里还有批全新的遮阳网，是我爸公司仓库剩的，防晒指数够高，先给你们应急，不算帮忙，就当……赎罪。”

　　林小满站在旁边，把这抹“无意”的触碰看在眼里，也留意到苏晴递网时特意调整的角度——正好让陈望没法单手拒绝。她没说话，只是低头理了理衣角，指尖划过爷爷留给她的梨木指环，心里默默记下这个细节。

　　陈望接过文件夹和帆布包，指尖捏得发紧：“资料和网留下，你走。以后别再来了。”

　　苏晴没再多说，转身时对林小满轻声补了句：“林小姐，老品种根系浅，高温天正午别浇水，容易烂根——陈望以前总记不住这个，你多盯着点。”这话像句普通提醒，林小满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她轻轻“嗯”了声，没接话，只是在苏晴走后，默默把“正午忌浇水”五个字记在了爷爷笔记的空白处。

　　接下来的几天，苏晴的“悔悟”做得滴水不漏。她没再上门，却托镇上快递送了批生物菌肥，附言“适合高温天改良土壤，已找农科所朋友确认过安全性”；甚至帮陈望联系了县农科所的老专家，微信里发的专家联系方式旁，还备注了“李教授擅长老品种抗逆性研究，记得提我名字，他会多上心”。

　　陈望和专家扎在临时办公室啃资料时，林小满正带着村民清理病株、给老梨树缠保湿布。她偶尔路过办公室，会听见陈望打电话，语气是客气的：“麻烦您再确认下那个降温剂的配比……好，谢谢。”挂了电话，陈望会跟她提“苏晴说李教授下周能派技术员来”，林小满只是点点头，递过一杯温柠檬水：“你胃不好，别总喝冰镇的，刚泡的，加了点薄荷叶。”

　　两人的分歧，是从一次灌溉方案的讨论开始，却没有剑拔弩张。

　　那天傍晚，陈望拿着资料坐在田埂上，身边摊着几张图纸：“按苏晴给的参数，明天开始用滴灌+叶面喷雾，能减少水分蒸发，李教授也说这个方案可行。”

　　林小满挨着他坐下，翻开爷爷的种植笔记，指尖点着某页的批注——是爷爷用红笔写的“老品种经高温胁迫后，根系吸水能力弱，叶面喷雾需控制量，过量易引发霜霉病”。她轻声说：“你看爷爷记的，咱们的苗刚经历过一次枯萎，根系还没完全恢复，要是直接全棚喷雾，万一出问题就来不及了。要不这样，我们先选两畦试点，三天后看叶片状态，要是没出问题，再慢慢推广？”

　　陈望盯着笔记上的批注，沉默了几秒：“你说得对，是我太急了。”他伸手想碰林小满的头发，又收回手，转而拿起水壶喝了口，“苏晴那边……我跟她说说，让她别催技术员了，等试点有结果再说。”

　　林小满没接话，只是帮他把被风吹乱的图纸理整齐。她知道陈望急着救老品种，也明白苏晴的“贴心”正一点点拉近距离，可她没说破——她习惯把担心藏在细节里，比如悄悄把试点的两畦苗做了标记，每天早晚各去看一次，记录叶片的舒展度。

　　危机在第五天清晨悄无声息地来。林小满像往常一样去看试点苗，刚走近育苗棚，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怪味。她快步进去，只见培育槽里的幼苗全发黑腐烂，茎秆一捏就碎，旁边躺着个空的降温剂瓶子——标签被撕了，只剩淡绿色液体粘在瓶身上。她蹲下身，指尖沾了点液体闻了闻，不是之前农科所推荐的那种温和气味，反而带着点刺鼻的化学味。

　　更让她心沉的是，陈望放在桌上的资料少了大半，缺失的正好是标注“降温剂配比调整”“应急病害处理”的关键页。她没慌，先拿出手机拍了现场照片，又小心地把空瓶子收进塑料袋，才往村口走——她知道陈望一早去见苏晴，是为了核对资料里的模糊参数。

　　到老槐树下时，陈望和苏晴正站在石凳旁。苏晴手里拿着缺失的资料，正指着图纸上的某个点，陈望微微俯身，听得认真。林小满没立刻上前，只是站在树后，等苏晴转身走了，才慢慢走过去。

　　“陈望，”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育苗棚的苗出问题了，降温剂味道不对，资料里关键的配比页也不见了。你刚才跟苏晴核对时，她有没有提过降温剂的来源，或者资料有缺页？”

　　陈望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没说降温剂有问题，只说资料里有几页模糊，让我拿过来她帮着补……”他看着林小满手里的塑料袋，脸色渐渐沉下来，“是她做的？”

　　“现在还不确定，但得查清楚。”林小满递过手机里的照片，“你看苗的腐烂程度，不像是正常病害，倒像是被过量药剂烧的。我们先把剩下的降温剂送去检测，再调育苗棚附近的监控，别先下结论。”

　　她的冷静让陈望定了神。两人一起回基地时，林小满还没忘提醒：“别跟村民说可能是苏晴做的，免得大家慌神。先按正常病害处理，清理病株，消毒培育槽，等检测结果出来再说。”

　　傍晚时，张奶奶拿着个微型摄像头跑过来：“小满，我除草时在棚外草丛里捡的，对着培育槽呢！”陈望赶紧调出录像——画面里，苏晴戴着口罩倒降温剂，拿资料时“不小心”蹭到门框，留下半枚口红印，颜色和她今天涂的一模一样。

　　真相摆在面前，陈望的拳头捏得发白：“是我太轻信她了。”

　　林小满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理解：“我知道你是为了苗好，只是苏晴太会藏心思，连‘补资料’都能当幌子。现在不是怪自己的时候，得赶紧想办法救剩下的苗。”

　　可没等他们松口气，李大叔突然喊：“快看天上！怎么这么红？”

　　天空飘着暗红色的乌云，像蒙了层脏玻璃。农业专家的电话打过来，声音急得发颤：“有强紫外线辐射带今晚到！老品种扛不住的，赶紧用厚遮阳网盖住！”

　　陈望和林小满赶紧去搬苏晴送的遮阳网，林小满展开一张，指尖摸过网面的涂层，忽然顿了顿：“陈望，你看这里——”她指着网边的缝线处，“涂层好像不均匀，边缘比中间薄，我们多检查几卷，再在棚角加铺一层旧网，保险点。”

　　她的细致没白费，好几卷网的边缘涂层都有瑕疵。两人忙着加固遮阳网时，林小满没说出口的是——她刚才摸涂层时，指尖沾到了点淡绿色的粉末，和早上降温剂的颜色有点像。

　　远处的山坡上，苏晴站在树影里，看着基地里忙碌的两人，手里攥着手机，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那批网的涂层里加了光敏剂，遇强紫外线会分解，最多撑两小时。”她顿了顿，给匿名号码发了条短信：“按计划，辐射带过后，把‘陈望误用劣质网’的消息散出去。”

　　夜色渐浓，乌云压得更低。陈望和林小满坐在田埂上，手紧紧握在一起，棚里的幼苗被两层遮阳网护着，暂时安全。林小满轻声说：“不管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查，一起扛。”陈望点点头，低头看她——月光下，她的眼神坚定又温柔，手里还攥着那袋淡绿色粉末，像握着解开谜团的钥匙，安静却有力量。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