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错嫁的夫君先婚后爱了

作者:暮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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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罪


      宁菱最该感谢的应当是宁崧与叶蕙岚,给了她一双连生气都没有什么攻击力的眼睛。
      她的眼型天生下垂,抬眸看人总是一副无辜的样子,但眼珠又十分澄澈明亮,为这份无辜添了几分灵动,不至于呆板,不至于让人产生恃强凌弱的念头。

      她轻轻摇着江玦的衣袖,“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江玦盯着她的眼神,一瞬间呆滞。
      顷刻,他身后的烛火忽然摇晃。

      适才气她满嘴谎言的火,没了一半。

      “你……”江玦终于松了压着她下颌的手,眼神也略过她的头顶看向前方。
      “别以为装可怜,我就能轻易原谅你。”

      “我今日批了两本比官人手还厚的账本。”
      “你罪有应得。”

      宁菱轻轻踮脚,忽而伸手,放到他脖颈后,轻轻一压。
      江玦平生第一次被人压着低头,他眼底的震惊一览无余,尽数落到她眼眸。
      若换做平常,他立即挥剑砍过去。

      “对不起。”
      宁菱一字一句,说的格外清晰。
      “我错了。”
      “请官人,原谅我,好不好。”

      她往他的方向,凑近了些。
      两人的距离,近到宁菱可以清晰地看见他面上的毛孔,江玦也可以清楚地瞧见她眼底那一片红血丝。
      那团一览无余的柔软,也轻轻抵在他的胸膛。

      江玦猛地推开她,但已经晚了。
      心猛地被人狠狠砸进了一块石头。
      波澜四起。
      再也无法平息了。

      江玦立即转过身去。
      “你要是再这样,我可不会管你在不在信期。”

      见身后久久没有声响,他才回头瞥了一眼,目光不受控地落到他的身子,才刚稳下的心神又开始浮躁。

      他恨这种失控。

      “衣服穿上!”
      他转过身去,这才遮住了向下滚动的喉结,又往前走了好几步,与身后的人儿越来越远。

      宁菱重新将诃子系上,旋即便听到跟前的人冷声道:“你的脸,色诱就是在自取其辱。”

      系带的动作滞了一瞬,又垂首穿好外边的襦裙。
      旋即便是又一阵许久的沉默。

      “你是哑了吗?”
      便见跟前阴晴不定的人又忽然转身,“你还真是能屈能伸。”

      “官人阅人无数,我容貌一般,自然入不得官人的眼,不过……”宁菱的目光从适才整理好的衣衫落到江玦身上,意外地平静,“宽衣解带,只是想要证明我胸口的伤。”

      屋外,风声拂开了月亮,月光撒在她脚边的紫檀木铺就的木板地。

      一片悄然。

      树叶哗啦作响,宁菱静静地回望着江玦的目光,一双眸子宁静地没有一丝波澜。

      屋外,一声粗重的低吼忽然忽然传来,旋即又一声高亢的长嚎蔓延进屋内的一片阒静。

      眸子里的静水这才破裂。
      宁菱连连退后了好几步,一手撑到了桌角,平衡慌乱的身体。

      门开了。
      宁菱一瞬间抬头,心底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

      她下意识咽了唾沫,又攥紧手腕的银牌,紧紧盯着门外。
      江玦的背影在她视线的正中间,防风跟天冬一直守在屋外,眼底的惊慌还未散退。

      他不会,要把狼犬放进来吧……

      宁菱登时抬步,在江玦离屋的一刻,瞬间将门关上,旋即又搬来了好些东西抵住门,桌案,条案,紫砂盆里的万年青,统统被她拖到了门前。

      忙完这些,衣衫尽数紧贴在身上,前额渗出了好些细密的汗珠。
      宁菱来不及去擦,因为屋外,忽然变得安静了许多。

      宁菱试探地去靠近,竖起耳朵去探屋外的动向。
      狼嚎,貌似没有了。
      正欲松口气时,江玦的声音顷刻飘进她耳里。

      “宁菱!”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的,“把你的东西给我移开!”

      这个笨蛋!这个笨蛋!关个门竟然把他的衣角给夹住了,还搬了半个寝舍堵门,他怎么使劲都拉不出来。
      要走走不得,要拽拽不动,她院子的侍女也齐刷刷把目光投来,江玦平生第一次尝到被人审视的滋味。

      活了二十二载,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防风连忙遣散了院内的侍女,一直到院内只余下几个贴身侍候的人。

      “官人,狼……”
      “我只给你半刻的时间,你要是再不搬走,我立刻把你扔去喂狼!”

      屋内这才有了稀稀拉拉搬动的声响。
      从屋外看去,里头的身影依旧忙乱。

      江玦的衣袂脱离那尴尬的束缚,是在一刻后。

      门一开,与江玦眼神交接的一瞬,宁菱立即垂首。
      “对不起官人,我一时慌乱,对不起……”

      “你除了说对不起还会说什么?”
      江玦怒极反笑,旋即那冷笑又冰在脸上,天冬本能地退了两步,半边身子掩到防风身后。
      顷刻,那衣袂翻飞,几步迈出院子。

      南风慌乱地跑去追那愤怒的身影。

      “主君息怒……”南风不敢追得太紧,只能在他身后一路小跑跟着。

      “那三条狗立刻给我处置了。”
      “遵命……”

      院内只剩下防风跟天冬,冷清一片。
      宁菱看着拂袖而去的身影,眼底没有一丝恐惧。

      “娘子。”将要关门时,防风叫住了她。

      宁菱顿了一瞬,旋即闭上了门。
      “我累了防风,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奴觉得不能拖到明日。娘子,把门开开。”

      宁菱只道,“我累了。”

      不过多时,屋内的蜡烛也灭了彻底。

      庭院内外,所有的喧闹彻底归于宁静。

      **

      丑时三刻,江玦离了床榻。
      窗外依旧是一片黑暗,屋内也尚未点烛。

      江玦的双眼并无一丝刚起床的朦胧。
      昨日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实在过于轰动,尤其是一些人的话,几乎是一根梗在喉咙的鱼刺,他膈应得一夜未眠。

      门启的声响从屋外踱来,江玦神色未改。
      开门之人手持着一小截蜡烛,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从屏风外缓缓走近,最后在朝服架前停定。

      江玦坐在床头,揉了揉眉心,烦躁的心一夜也没能冷静下来,颇为苦恼。听到朝服架的动作慢吞吞,便往木架望去。

      那截蜡烛被人放到了一旁的桌上,烛光微弱,人靠近时的一举一动,都迫使它一次次往熄灭的边缘摇荡。

      朝服架前的身影,娇小又熟悉。

      江玦的心猛地一跳。

      “你怎么进来的?”
      他骤然抓住她的手腕,逼停了她踮脚够朝服的动作。

      这朝服架足足高了她快两个头,若是知道这番难堪,宁菱定是不来。

      她不答,江玦更是不乐意,压在手腕的力加大了。

      “宁菱,别再跟我装哑巴。”

      “疼。”
      她说出了今日以来的第一句话,那蛮横的力度丝毫未减,便又重复了一句,“我疼。”

      “你除了说疼还会说什么?”
      宁菱便回他,“我没有装哑巴。”

      “谁放你进来的?”江玦没有放开她的手。

      “我自己进来的。”
      “拐弯抹角。”让他心绪不佳的罪魁祸首站到他跟前,江玦的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
      他低喝了一句:“南风!”

      “你别怪他,是我逼他放我进来的。”
      够不到朝服,宁菱索性转到楎椸前,抱起了他随身的衣物。

      “我为官人更衣吧。”
      “很用不着。”
      江玦夺过衣物。
      “官人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宁菱垂着头,“昨夜的事实在是阴差阳错,但绝非我本意,我也不知道为何每次与官人在一起,就总是会发生诸如此类奇怪的事……”

      “难不成你犯蠢事还是我的错?”
      “妾绝无此意。”宁菱小心翼翼地回话,一手则在那堆衣物里揪到一片衣袖,轻轻地往回拉。

      “只是昨夜听到狼嚎,我便慌了分寸,见官人开门,还以为是……”
      “怕我放狗咬你?”江玦眉头一挑,“你要是不做什么亏心事,还怕我害你?”

      “官人自然不会害我,是妾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怕江玦生气,宁菱试探地如履薄冰,拉袖角的力气小得不能再小,本是没抱什么希望,不曾想最后还真让她拉出了一件衣服。
      是件中衣。
      宁菱连忙给江玦套上,而后又试着拉回他怀里的衣衫,轻而易举。

      她动作流利,比起南风倒也不慢多少。
      就是这朝服架高了她两个头,估计她脖子抻断了也摸不着。

      而后果不其然,她正站在那朝服架前,踮脚,仰头,伸手,拼尽全力去够那件朝服,摸了许久也没能成功。
      他身长八尺,本就比常人高出一截,衣服都比她高,朝服架还要高上个一寸,才能悬挂朝服。

      宁菱伸出的右手已经酸疼难忍,只能狼狈地收了回来,歇了不过一时,又伸了出去,旋即原地跳步,蹦着身子去够那件朝服。
      这才扒拉下来一点。

      正要一鼓作气时,背后传来幽幽冷冷的警告:“把朝服抓破了,拿你的皮来缝。”

      话音未落,宁菱又一次腾空,但手在空中滞了一瞬,与朝服堪堪擦肩而过。

      落地时,她右脚没能站稳,身子往后边倾斜,刚好不好地撞上适才靠近的江玦。
      她体态不算丰腴,这番碰撞算是骨头碰骨头,本来应当双方都没落着好,只是他的骨头实在太硬了,这一撞,反倒是她抗不太住,有一瞬间疼得失去神情的控制,但江玦却是面色不改。

      那件朱紫朝服被他的主人平稳地拿下。
      宁菱压下双肩与后背密密麻麻的痛,转身正要帮他,江玦已经穿好了,就剩一条蹀躞还没系。

      宁菱蹲下身来,将那条白玉蹀躞放到了他的腰间。
      只是这白玉九环蹀躞的带扣有些奇特。

      那带銙是汉白玉制成的,调节松紧时难免要用力,可宁菱唯恐的便是这玉石被她不小心弄坏了,一直不敢用力,以至于过了许久都没能将其系牢。

      鼓捣了约莫一刻,宁菱终于认输了,她抬头道:“官人,这蹀躞有些不一样,我可能解不开……”
      让江玦自己按,等会就像坏了,也应当怪不到她头上去……

      便也是这时,她的手忽然被人抓住,力度加大,是不满的气息。
      她又做错什么?
      宁菱愣怔了一瞬。
      回过神来,仰头去看他,便撞进了他眼底一片微愠,“和谁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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