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便是天道

　　外门坊市坐落于两山之间的缓坡上，青石板路两侧摊位林立，人声鼎沸。符箓、丹药、法器残片、矿材、灵草……各式各样的修炼资源琳琅满目，虽大多品阶不高，却足以让炼气期弟子流连忘返。空气中混杂着药香、铁腥、以及各种讨价还价的喧嚣。
　　林渊一袭青衫，行走在熙攘人流中，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侧摊位。他此行目标明确——换取一些能调和煞气、稳固根基的药材，以及尝试出手一两件用不上的低阶材料，换取灵石。
　　地火炼器虽好，但《戮灵刃》带来的煞气反噬与日俱增，哑翁留下的清心草早已用完，那段口诀虽能缓解，却治标不治本。他必须自行寻找解决之道。
　　坊市鱼龙混杂，既有正规店铺，也有大量弟子自行摆摊。林渊在一个专卖草药的摊位前停下，仔细辨认着几株标注有“宁神”、“静心”效果的药草。
　　“这株‘静心兰’怎么换？”他指着一株叶片呈淡蓝色、微微卷曲的灵草问道。
　　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弟子，瞥了林渊一眼，见他气息不显，衣着普通，懒洋洋道：“三块下品灵石，或者等值的炼器材料。”
　　价格偏高。林渊微微皱眉，正欲还价，旁边忽然插进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悟性超等的林大天才吗？怎么也来这淘换破烂了？”
　　林渊转头，只见周鹏的两个跟班，钱富和孙旺，正一脸戏谑地走过来。说话的是钱富，那个靠贿赂通过第一关的胖少年，此刻穿着光鲜的外门服饰，脸上肥肉抖动，满是讥讽。
　　孙旺在一旁帮腔，声音尖利：“钱师兄说笑了，天才哪用得上这些？人家说不定是来体验咱们底层弟子的疾苦呢！哈哈哈！”
　　周围不少弟子被他们的笑声吸引，目光投来，认出林渊后，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周鹏一伙在外门势力不小，寻常弟子不敢招惹。
　　那摊主见状，脸色微变，立刻收起那株静心兰，对林渊摆摆手：“不卖了不卖了，这草别人预定了。”
　　林渊面色不变，目光扫过钱富二人，淡淡道：“坊市之地，价高者得。两位师兄若想要，出价便是。”
　　钱富被他不软不硬地顶了一下，胖脸一沉，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林渊脸上，压低声音恶狠狠道：“小子，别给脸不要脸！真以为进了外门就能跟咱们平起平坐了？告诉你，得罪了周师兄，这外门坊市，没你买东西的份！”
　　孙旺也逼近一步，形成夹击之势，炼气三层的灵压若有若无地释放出来，试图逼迫林渊。
　　周围空气瞬间紧张起来。一些摊主和弟子纷纷低下头，不敢多看。显然，周鹏早已打过招呼，要在这坊市给林渊难堪。
　　林渊眼神微冷，体内道种能量缓缓流转，指尖那缕灰红芒蓄势待发。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忽然响起：
　　“哎哟喂！这不是钱师兄、孙师兄吗？什么风把您二位吹到这犄角旮旯来了？可是淘到什么好宝贝了？”
　　一个瘦小的身影灵活地挤进人群，正是铁骊！他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手里还拿着几块刚淘换来的金属边角料，对着钱富二人点头哈腰。
　　钱富眉头一皱，显然不认识铁骊：“你谁啊？滚开！”
　　铁骊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却巧妙地用身体隔开了林渊和钱富，同时飞快地低声对钱富说了句什么。
　　钱富脸色微微一变，狐疑地看了铁骊一眼，又看了看林渊，嚣张气焰竟收敛了几分，冷哼一声：“哼，算你小子走运！我们走！”
　　说完，竟不再纠缠，带着孙旺悻悻离去。
　　一场风波，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地消散。
　　周围看热闹的弟子见状，也纷纷散去。
　　那摊主看着铁骊，又看看林渊，神色惊疑不定。
　　铁骊这才转过身，对着林渊挤挤眼，压低声音道：“林师兄，没事吧？这帮孙子就爱狗仗人势！”
　　林渊看着他：“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铁骊嘿嘿一笑，低声道：“没啥，就跟那肥猪说，执法堂的陈师兄刚才好像在那边巡查呢……他们最近手脚不干净，怕被逮到小辫子。”
　　林渊目光微动。执法堂陈师兄？是昨日那位？铁骊消息倒是灵通。
　　“多谢。”林渊道。
　　“嗨，举手之劳。”铁骊摆摆手，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林师兄，你得小心点。周鹏那家伙睚眦必报，坊市这边他打点过不少摊主，明着不好动你，暗地里使绊子少不了。你真要买什么紧要东西，最好换个地方，或者……找信得过的人代买。”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就是，器堂那边最近风声更紧了，刘扒皮像条疯狗一样，听说丢了一批要紧的边角料，火气大得很，咱们最近都收敛多了。”
　　林渊心中了然。刘执事丢的东西，恐怕和自己炼化的那些脱不了干系。他点点头：“我明白了。多谢告知。”
　　铁骊咧嘴一笑：“客气啥！咱们好歹也算共过患难不是？对了，林师兄你要买静心宁神的药材？”
　　“嗯，有些用处。”
　　铁骊眼珠一转：“我知道有个地方，价格公道，东西也不错，就是偏了点，一般不对外门弟子开放……不过我有门路。师兄要是信得过我，给我灵石，我帮你弄来，保证比这摊上的好！”
　　林渊看着铁骊那双灵活的眼睛，略一沉吟。此人虽油滑，但目前为止并未表现出恶意，反而多次相助。他如今确实需要这些东西，自己购买目标太大。
　　他从怀中取出五块下品灵石——这几乎是他大半积蓄——递给铁骊：“有劳了。主要要静心、凝神、调和气血之效的。”
　　铁骊接过灵石，掂量了一下，正色道：“师兄放心，包在我身上！明日还是此时，还在此地，我交货给你！”说完，对林渊拱拱手，转身便钻入人群，消失不见。
　　林渊又在坊市转了转，果然发现不少摊主看到他便眼神闪烁，要么抬价，要么直接说货物已售罄。周鹏的影响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些。
　　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坊市。
　　回到洞府，他盘膝坐下，并未立刻修炼，而是细细回想今日之事。
　　铁骊的出现，是巧合还是有意？他透露的消息，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外门看似秩序井然，实则暗流汹涌，派系林立。周鹏、王硕是一系，执法堂陈松似乎自成一体，器堂刘执事又牵扯其他利益……自己无意间，已卷入了这漩涡之中。
　　单打独斗，终究势单力薄。或许……需要一些暂时的盟友，或者，至少是信息渠道。
　　铁骊，或许是一个切入点。
　　但一切，都需建立在自身实力之上。
　　他闭上眼，指尖灰红刃芒悄然浮现，如同毒蛇的信子，吞吐不定。
　　《戮灵刃》的煞气在经脉中蠢蠢欲动，催促着杀戮与吞噬。
　　他强行压下那股躁动，开始运转哑翁留下的那段晦涩口诀，调和心神。
　　明日，且看铁骊能带来何物。
　　夜色渐深，洞府之外，不知多少双眼睛，正暗中注视着这丙字七百零三号洞府。
　　风雨欲来，独行者需更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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