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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的“苦肉计”与她的心死
抢救室的灯光惨白刺眼,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气息。林晚晚如同破碎的玩偶,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维持生命的管线,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
监护仪屏幕上,两条微弱的心跳曲线艰难地起伏着,一条属于她油尽灯枯的身体,一条属于她腹中岌岌可危的孩子。那单调的滴答声,是这死寂空间里唯一证明生命还在挣扎的声音。
王主任沉重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最坏的心理准备……是什么?是她和孩子,都等不到明天太阳升起吗?
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最冰冷的海水,浸透了她每一寸骨骼,每一丝神经。她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麻木的、等待最终审判的死寂。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被再次猛地推开!
一阵急促而冷硬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凝滞。带着室外的寒气和一种压抑不住的、极度烦躁的怒火,顾夜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似乎是刚从某个紧急会议或谈判桌上赶来,西装革履依旧,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骇人的阴鸷和戾气,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林晚晚时,没有丝毫动容,只有一种近乎暴怒的厌烦和怀疑。
“这又是在搞什么?!”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打破了抢救室里紧张而压抑的寂静,“一次比一次演得逼真是吗?林晚晚,你到底有完没完?!”
他的话,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林晚晚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甚至让她麻木的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了一下!演?他居然……居然认为她这副濒死的模样,还是在演?!
一旁的护士和医生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王主任眉头紧锁,上前一步试图解释:“顾先生,您误会了,顾太太她刚刚经历了一次极其危险的……”
“危险?”顾夜寒猛地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的、充满嘲讽的弧度,目光却死死钉在林晚晚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上,“什么样的危险?嗯?吐血?休克?生命垂危?是不是接下来就该下病危通知书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和不信任,仿佛在观看一场早已看腻了的、拙劣的表演。
“顾家最近不太平,林家就想用这种层出不穷的苦肉计来施压?以为这样我就会妥协?就会对你们林家手下留情?”他一步步逼近病床,高大的身影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渣,狠狠砸下,“林晚晚,你告诉你父亲,这套把戏我早就看腻了!装病住院,耗费巨资,现在连抢救室都弄出来了?下一步是不是直接准备葬礼,好让林家趁机吞并顾氏?!你们父女俩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点?!”
林晚晚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长长的、稀疏的睫毛在剧烈地颤抖着,如同垂死的蝶翼。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那盏惨白的灯,瞳孔里却没有任何焦距,一片空洞的死灰。
心死,是一种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此刻吧。听着他这些诛心至极的话语,却连一丝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原来,绝望到极致,是真的会麻木的。
原来,在她真正濒临死亡的时候,在他眼里,依旧只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算计和逼迫。
所有的解释,所有的辩白,都成了多余。甚至,她连生出一点委屈和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主任和周围的医护人员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他们看着病床上生命体征极不稳定的病人,再看看眼前这个冷漠残酷、出言不逊的丈夫,一股巨大的愤怒和寒意涌上心头。
“顾先生!”王主任的声音带上了前所未有的严厉和冷意,“请您注意您的言辞!这里是抢救室!顾太太现在的病情非常危急,不是您所谓的‘苦肉计’!她刚刚才从鬼门关被拉回来,任何情绪波动都可能造成致命的……”
“致命的后果?”顾夜寒再次冷笑着打断,目光扫过那些闪烁的监护仪器,眼神里的厌恶更深,“这些仪器,这些针管,不就是你们配合她演出的道具吗?怎么?这次又想要多少钱?还是想要顾氏哪个项目的绝对控制权?”
他根本不信!他一个字都不信!
在他心里,她已经卑劣到了极致,为了利益,可以一次次用自己的生命和孩子来做赌注,演戏博同情!
林晚晚缓缓地、极其艰难地闭上了眼睛。两行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眼泪,终于从她干涩的眼角滑落,悄无声息地没入鬓角。
够了。真的够了。
“顾先生!”一个年轻的护士再也忍不住,红着眼睛哽咽道,“您怎么能这么说!太太她吐了那么多血,血压都快测不到了!她……”
“闭嘴!”顾夜寒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带着骇人的威压,瞬间让那个护士噤了声,吓得脸色发白。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林晚晚,语气冰冷而不耐烦到了极点:“林晚晚,我没时间在这里看你演戏。收起你这套,立刻给我出院!否则,别怪我把你和林家做的这些好事,全部公之于众!到时候,我看你们林家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立足!”
最后通牒。带着毫不留情的威胁和羞辱。
说完,他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上令人作呕的气息,猛地转身,决绝地大步离开,摔门而去。
“砰”的一声巨响,如同丧钟,最终敲响。
抢救室里,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只剩下监护仪那固执却微弱的滴答声。
所有医护人员都僵立在原地,脸上充满了震惊、愤怒和无法言说的悲凉。他们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冷酷无情、冥顽不灵的男人!
王主任看着病床上那个仿佛已经失去所有生气的女人,沉重地叹了口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继续监护。
林晚晚依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睡着,或者……已经死去。
只有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和顺着眼角不断滑落的、冰冷的泪水,证明着她残存的意识。
她的世界,在他摔门而去的那一刻,彻底崩塌、毁灭,化为一片无边无际的、永恒的黑暗和死寂。
最后一丝微弱的、可悲的期待,终于彻底熄灭了。
哀,莫大于心死。
而她的心,在他那句“苦肉计”和“公之于众”的威胁中,终于彻底死去了。
连灰烬,都不曾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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