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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
宁简曾经设想过很多徐青君知道自己心意时的方式:
像上次不管不顾,直愣愣告白。
不留心太过逾越,让她察觉。
不经意被她从旁人口中知晓。
……
无论如何,都绝不包括耍流氓八爪鱼般缠着人不放。
虽然现在这样很没气概,之后也不好解释。
但,之后该如何解释之后再考虑,现在,他自私地希望鬼屋的路程再长一点,“拥抱”的时间再久一点。
小禾苗,真让人有安全感。
他之前怎么光顾着害怕了呢?
宁简靠得太近,徐青君既不习惯,也不自在。
上次由人抱着走了一路时,被羞窘压过一头的焦躁又浮起来了。
徐青君感觉似乎有什么正在失控,脱离她预想的轨迹,滑向另一条令人不安的未知道路。
但她不愿细想。
现在的程度刚刚好,身为家人,既不必过分亲密,也不会太过疏离。
她直视前方出口,徐翠翠正和蓁蓁在光里嬉闹,像皮影戏里的两道剪影。
徐青君呼出口郁气,将自己的胳膊撕出来,态度温和却不容拒绝。
她语气如常开口:
“小宁,不用怕,那些都是假的,我们到了。”
“哦。”
宁简应着,虚握下手,觉得随着怀中胳膊抽离,心里也变得空落落起来。
玩耍确实很消耗人精力。
等餐的时间里,蓁蓁已经困到哈欠连连,她强打精神,拿出游玩时拍的照片,和姐姐分享心得体验。
“你都不知道,儿童过山车超级超级超级无聊,坐它还不如坐宁简哥哥的车。”
儿童过山车的轨道平缓许多,速度大多时候也慢吞吞,再加上安全座带的束缚,徐蓁蓁简直幻视自己被儿童椅五花大绑的场景。
超没劲。
乐园机器抓拍的照片里,老顽童和小顽童在旁人的欢呼声里无动于衷,甚至还在打呵欠。
小孩亲昵地抱着姐姐一条胳膊晃,徐青君只好拿另一只手别扭地揉人脑袋。
宁简垂眼摩挲手中茶杯,暗自拿自己对比,而后忧喜参半地发现:
徐青君已经很久没这样揉他脑袋了。
或者说,徐青君和他相处时,比从前更有分寸,她会刻意回避一些对待小孩子般相较亲密的举动。
不再被当做小孩子,这当然很好。
可是这也意味着,摆在他面前的,是更加不确定的未来。
餐点上桌,小姥姥今儿玩得高兴,还点了瓶酒,眼看她一杯接一杯,精神愈加亢奋。
徐青君板起脸。
“少喝点。”
徐翠翠酒品不好,喝多上头,容易做些冲动事。
她永远也忘不了,从前放学回家,沿路听镇上的人讨论小姥姥独自猎回一头野猪的事情。
和旁人的兴奋不同,徐青君心底只有惶恐不安,就怕她伤到了哪里。
徐翠翠有些特别的坚持,比如比起猎枪,她更爱用相伴多年的弓。
仗着自己对山林的了解,她常常轻装简行,提着弓,背几支箭,就敢去林子里浪。
那次喝高了,路遇野猪,看个头不算太大,便与之周旋着猎下来,靠着身蛮劲绑了拖回镇上,正站在高台上和人洋洋得意地吹嘘,就被忽来的书包砸了个趔趄,从台上摔下去,丢了好大个面。
自那以后,徐翠翠每每喝酒都很克制。
不克制不行,旁边常有人虎视眈眈,好像她多沾一滴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过。
可今儿她实在高兴。
儿童项目玩起来虽不畅快,但都是些她从未接触过的新鲜事物,而且泡在一堆小萝卜头里,叫她看着就觉活力倍增。
言语阻拦不太有效,徐青君心里又乱着,干脆一伸手,捞过剩下小半瓶酒,在蓁蓁和宁简诧异的目光里,几口喝干净。
徐翠翠脸色微变,立马老实又规矩。
见她这般作态,宁简倍感新奇,也暂时抛下对未来的忐忑,凑过去小声问:
“小姥姥,怎么了?小禾苗酒量不好吗?”
“也不是,青君酒量好得很,就是沾了酒,会……比较兴奋。”
徐翠翠斟酌回道。
究竟是怎么个兴奋法,宁简很快就见识到了。
徐青君揪着小姥姥开始翻旧账,一一细数徐翠翠从前的各种不靠谱,从咬了带血丝的烤肉,到孤身大战野猪。
她言辞犀利,语气刻薄。
桩桩件件,直数落得徐翠翠脑袋低埋。
这种时候,她可不敢和徐青君对呛。
宁简脸皮抖抖,小心翼翼摸出手机,开始录像。
徐蓁蓁听得入迷,悄悄滑到桌下,摸寻到小姥姥跟前,小声问:“姐姐说得都是真的吗?”
徐翠翠小幅度点头,蓁蓁立马激动起来:
“一个人杀野猪诶,太酷了,嗷!”
她过于忘形,忘了自己的处境,站起来时磕到了头。
因外力影响,徐青君的嘴炮术中止,检查过妹妹红肿起来的脑袋,出门去买冰水给她敷。
等人走远了,徐翠翠才大松口气,瘫在椅子里冲小孩比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小孙女不惜以自身安危,化解她一场大磨难,实在令翠感动。
她又扭头看看房门,心中庆幸:还好她们订的包间,不然这脸可丢大发了。
四人今日没能回到小青山。
因为唯一拥有四轮机动车驾驶证的大家长沾了酒。
徐青君带着冰水回来,继训过徐翠翠后,又将没事往桌底下钻的蓁蓁数落了通,正想着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刚巧发现宁简这厮在偷偷录像,便也心满意足将人说了顿。
主打一个雨露均沾,谁都不冷落。
三个被揭了短的“坏孩子”们跟在徐青君身后往酒店走,彼此看看,都不住笑起来。
一个人丢脸是丢脸,一群人丢脸反而成了乐趣。
“小姥姥力拔山兮胜野猪。”
“徐蓁蓁气震山河赛锣鼓。”
“大侄子手艺惊人比蜘蛛。”
小姥姥咂么着味儿,吐槽:“小宁这画风怎么不对呢?”
徐蓁蓁思考一阵,出主意:“可能是姓不对,大侄子改天也改成姓徐吧。”
宁简:“……唉。”
宁简忧愁叹气。
他倒也想干脆入赘徐家随妻姓,奈何至今不得门道。
自出游带来小尴尬后,徐青君近日都没回山上,长期留在山下住。
宁简原本想着徐青君可能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担心她会怎么看待这事。
结果几天过去,她的态度仍然如常。
他自己反而胡思乱想一大堆。
这些日子,宁淮听他叹气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干脆给人东西一收拾,往门外一踹。
“给你约了驾校,自己去报道,把你脑瓜里乱荡的坏水烤干了,冷静冷静。”
徐翠翠路过时听见了,思来想去几天,找上略黑半度的宁简,围着他的机车打转:“小宁啊,你这车,也是要拿驾照才能骑的,是不?”
“嗯,您想学吗?”
小姥姥好奇心很强,之前就因为游戏角色拉着他问过不少和机车相关的事情。
“知我者,小宁也。”徐翠翠肯定点头,“我自己也搜了搜,但看得不太懂,那个,你那驾校,教不教这个啊?”
宁简也不确定,他是去年暑期在他处报名,开学后来回跑好几次才完成学习考下证件的。
他问了教练,给小姥姥肯定答复:“他们说可以。”
隔天,小姥姥兴冲冲收拾好自己,瞒着徐青君报了名。
“真的不用说一声吗?”
宁简有些犹豫,徐翠翠清清嗓子,亲亲热热挽过人手臂。
“小宁啊,我给你讲讲青君以前的事吧……”
宁简立即妥协了。
报备?
什么报备?
向谁报备?
不知道啊。
有那闲工夫,不如多听小姥姥讲几句“我家青君宝贝从前如何如何”。
最终小姥姥还是含糊交代过一声自己跟宁简一块儿去学车了。
毕竟她出门了,蓁蓁还得送到山下徐青君那边。
两位监管不在,徐青君常常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忙,宁家舅舅不常来宁简家具都不齐全的出租屋,蓁蓁彻底放飞自我了。
她每天写完徐青君布置的作业,就熟门熟路溜进隔壁,打开游戏机,摸出手柄,开始愉快的探索时间。
东方剑侠刀客,西方术士勇者,千变万化,皆是蓁女侠一人。
因为玩得入迷,她几次忘了饭点不说,连徐青君的电话都不接。
“徐蓁蓁。”
徐青君一看自家没人,就自觉到这边捞孩子。
小崽子最近沉迷游戏,宁简这儿偌大一个屏幕,她坐得一天比一天近,眼瞅着再过几天,她是真要钻进里头去了。
“锵锵锵!”
屏幕里短兵相接,音箱里响声连连。
“杀杀杀!”
徐蓁蓁神色激动,手指搓得飞快。
“臭丫头!”徐青君压着眉,用力敲敲门板。
臭丫头全副心神倾注在游戏中,依然没听到。
徐青君干脆拉只椅子坐到一边,打开计时,看她什么时候发现。
十多分钟后,臭丫头终于结束一场紧张激烈的战斗,意犹未尽活动脖子,一扭头,就见自家姐姐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瞧自己。
蓁蓁心虚不已,立即从叱咤风云的女侠,变回腔调软绵的妹妹。
“姐姐,你怎么来啦?都不叫我一声,吓我一跳。”
徐青君指尖在身边的手机屏上敲敲,小孩看一眼停止的计时,又小幅度去看自己的电话手表,一连串未接来电。
她蓁女侠,今日是真的,完蛋辣!
看小屁孩满脸惶惶,徐青君磨磨牙,将刻薄话咽回肚子里。
她回想着曾经哄小孩锻炼时的剧本,板着脸,语气平直道:“蓁女侠,你近来练功,颇有些走火入魔的趋势,不如随我去月亮湖打坐修行,静心凝神,以期来日……”
“扑哧~姐姐,你要是在江湖修行,肯定修的无情道。”
徐蓁蓁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徐青君面无表情摁住人脑袋。
“……总之,你得出去锻炼。”
因月亮湖湖主徐青君事务繁忙,蓁女侠被托付给了于此潜修的高人宁淮。
高人给蓁女侠布置了初阶任务:
钓上三条鱼。
徐青君每每路过自家妹妹所在,都要过去瞧一眼。
一个小时过去,蓁女侠的桶里只有清水荡漾。
又几个小时过去,湖边已有行人散步,她的鱼获依旧为零。
“你板凳上有钉子。”
徐青君幽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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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的徐青君讲话能少则少,沾过酒的徐青君讲话如豌豆射手。
徐翠翠看着自家舍身为人的小孙女:如果这都不算爱~
*
虽然前边提过了,这里还是再提一嘴:拒绝野味!
猎人身份是徐翠翠过往人设,小姥姥已不当猎户好多年,目前她最大的爱好是玩游戏。
*
另,我果然是感情线苦手orz
脱离了最初开文的激情,现在全靠老早就记录下的后期灵感碎片找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