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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之匣
冰冷的恐惧如同液态氮,瞬间灌注了叶言兮的每一条血管,将他从内到外彻底冻结。挣扎是徒劳的,哭喊被厚重房门吞噬,他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名为“永恒”的噩梦缓缓合拢。
叶时南的力气大得惊人,动作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般的优雅和耐心。他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叶言兮微弱的反抗,冰冷的手指灵巧地剥去那件早已被冷汗和泪水浸透的病号服。
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是因为低温,而是源于那无所不在的、被凝视的羞辱感。四周巨大的玻璃陈列柜仿佛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倒映着他苍白颤抖、不堪一击的躯体。
“看,哥哥的皮肤,苍白得像上好的瓷器。”叶时南低声赞叹,指尖如同冰冷的爬虫,缓缓滑过叶言兮的锁骨,带来一阵剧烈的战栗,“一定要小心呵护才行,不能有一点瑕疵。”
他拿起那件浆洗得笔挺、冰冷如铁的白色衬衫,慢条斯理地替他穿上。纽扣一颗颗扣紧,领口束住脆弱的脖颈,如同逐渐收紧的绞索。然后是那件剪裁完美的黑色马甲,紧紧地包裹住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愈发困难。
叶言兮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随意摆布着。意识在极致的恐惧和羞辱中漂浮,几乎要离体而去。他只能死死地盯着对面玻璃柜中那些琳琅满目的项圈和束具,那里面每一个冰冷的物件,仿佛都在预示着他即将到来的命运。
“抬手,哥哥。”叶时南的语气温柔得可怕,仿佛在哄劝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叶言兮僵硬地、不受控制地抬起手臂,任由那件沉重的黑色西装外套裹上肩膀。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如同寿衣般的冰冷触感。
最后,是那双擦得锃亮、硬得硌脚的皮鞋。
当他被完全装扮好,站在房间中央时,看起来就像一个即将参加自己葬礼的、精致而诡异的玩偶。苍白的脸,空洞的眼神,与一身极致考究的黑色礼服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完美。”叶时南后退一步,目光如同鉴赏家般上下打量着,眼底燃烧着炽热而扭曲的满足感,“哥哥果然是为黑色而生的。”
他伸出手,从旁边的小推车上,拿起了那条熟悉的、内里刻着“Property of N.S.”的黑色皮质项圈。
叶言兮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紧缩,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叶时南一把揽住了腰,固定原地。
“别怕,”叶时南轻笑,指尖摩挲着项圈冰冷的锁扣,“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归属标记。”
冰凉的皮革贴合上脖颈的皮肤,激起一阵剧烈的生理性恶心。叶言兮猛地闭上眼,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咔哒”一声轻响。
锁扣合拢。
冰冷的金属贴片正好压在他的喉结下方,像一个永恒的烙印,宣告着所有权的归属。
叶言兮猛地睁开眼,绝望地低头,看着那个束缚在脖颈上的黑色项圈,它像一个活物般,紧紧地箍着他,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清晰的压迫感和屈辱。
“现在,”叶时南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他牵起叶言兮冰冷僵硬的手,引着他,一步步走向那个巨大的、敞开着盖子的玻璃标本箱,“该回家了。”
箱体内的冷光幽幽地透出来,照亮了里面柔软的、暗红色的丝绒内衬。那颜色像凝固的血液,带着一种不祥的、诱惑般的静谧。
金属底座的阶梯冰冷刺骨。
叶言兮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抗拒着,却被身后不容置疑的力量推动着,向上,向上。
终于,他站在了标本箱的入口处。里面空间比他想象的还要逼仄,仅仅够他一个人蜷缩或站立。
“进去吧,哥哥。”叶时南在他耳边低语,语气带着蛊惑,“这里很安全,很安静。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你,再也没有纷扰。只有永恒的美……和我的注视。”
他轻轻一推。
叶言兮踉跄着,跌入了那片暗红色的丝绒之中。冰冷的玻璃壁瞬间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隔绝了外界的大部分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放大、回荡,变得异常清晰和恐怖。
他猛地回头。
透过晶莹剔透的玻璃,他看到叶时南正站在外面,脸上带着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极度满足和愉悦的笑容。那笑容扭曲而狂热,仿佛一个艺术家终于完成了自己最伟大的作品。
然后,叶时南缓缓地、庄重地,双手扶住了沉重的玻璃箱盖。
“晚安,我亲爱的哥哥。”
他微笑着,说出了最后的告别语。
“愿你在此地,获得永恒的……”
箱盖缓缓落下,切割着最后的视野和光线。
“……静默。”
“砰。”
一声沉闷而决绝的轻响。
箱盖严丝合缝地扣上了。
世界,骤然变得不同。
所有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过滤,只剩下一种沉闷的、被包裹的嗡鸣。他自己的心跳声和喘息声被无限放大,撞击着耳膜,如同困兽在牢笼中的哀鸣,清晰得令人发狂。
空气变得稀薄而滞涩,带着一丝丝灰尘和丝绒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需要更用力,胸腔被马甲和项圈紧紧束缚着,带来一种缓慢窒息的恐惧。
他用力拍打着冰冷的玻璃内壁。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声嘶力竭地哭喊、尖叫。
但是,声音被厚厚的玻璃牢牢锁死在里面,传出去时只剩下极其微弱沉闷的砰砰声,如同隔着几重水幕。
外面的叶时南似乎能听到一点,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愉悦了。他甚至将耳朵贴近了玻璃,仿佛在欣赏这绝望的乐章。
然后,他伸出手指,隔着玻璃,轻轻点了一下叶言兮所在的位置,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安静”的口型。
那动作优雅而残忍。
叶言兮的力气在绝望的拍打和哭喊中迅速流失。缺氧的感觉开始袭来,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
他瘫软在冰冷光滑的玻璃和柔软的丝绒上,如同一条被扔进透明棺材里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却只能吸入越来越稀薄的空气。
透过扭曲的泪水和玻璃,他看到叶时南开始在房间里悠闲地踱步,如同一个博物馆馆长在欣赏自己的珍藏。他时而停下来,调整一下旁边柜子里项圈的角度,时而用手指拂过推车上冰冷的工具,脸上始终带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微笑。
他甚至走到墙边,按下了一个开关。
标本箱内部,几个隐藏的、角度刁钻的小灯亮了起来,发出柔和却无法逃避的光线,将他每一个细微的恐惧和挣扎都照得清清楚楚,无所遁形。
他是展品。
一个被活生生陈列起来的、名为“叶言兮”的展品。
供唯一的观众欣赏、把玩。
这个认知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精神防线。
意识开始模糊,视野逐渐被黑暗吞噬。在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秒,他最后看到的,是叶时南那张贴在玻璃外、带着极致愉悦和占有欲的、扭曲的脸庞。
以及,那无声的、在冰冷玻璃上呵出的、二个字母的口型。
仿佛是最恶毒的诅咒,也是最终的审判。
NS
永恒的寂静,终于彻底降临。
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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