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鱼得水［校园］

　　霍淼瞥了一眼孟则，没看出什么来，但孟则向来会装，霍淼也不在意。
　　他顺理成章地坐到江羡鱼身边开始给她讲题。
　　江羡鱼并不是不会，只是她太喜欢钻牛角尖，几乎不肯转换思路。
　　霍淼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改改她的思维方式。
　　——仅限数学题。
　　客观来说，江羡鱼这股倔劲几乎要融进她的灵魂里了。
　　他想象不到一个乖巧的江羡鱼会是什么样子的。

　　霍淼专注地给江羡鱼讲题，图书馆里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人，人多起来说话也不显得突兀，两人之间氛围融洽，孟则显得格外多余。
　　讲完之后霍淼也没有坐回去，而是继续坐在江羡鱼身边。
　　孟则怎么想的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才不要照顾自己情敌的心情，霍淼自认还没有伟大到这个程度。

　　江羡鱼打了个哈欠，她中午没有睡午觉，午后气温升高，她有点困。
　　但哈欠打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对面坐着的人是孟则，她的困意顿时消失，抬手装模作样地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好在孟则专注学习，没有看江羡鱼，她松了口气。
　　图书馆的氛围太好了，她会忘记自己处在陌生的环境之中。
　　又或许是因为霍淼在她身边。

　　沉浸做某件事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午转眼就过去了。
　　三人几乎不说话，偶尔江羡鱼会问霍淼一点问题，除此之外他们简直像三个陌生人。
　　某位掉出第一的女生专注于学习，否则她一定会感慨这样的氛围尴尬得恨不得让人从图书馆的窗户跳出去。
　　江羡鱼长舒了一口气，想问霍淼晚上有什么安排，不过她话还没出口，孟则先问了：“你们晚上有什么安排吗？图书馆晚上不是不开门吗？”
　　霍淼不好在孟则面前说什么，把主动权交给了江羡鱼，“我都行，你呢？”
　　“那我还是回家吧，读了一天累死了。”既然让江羡鱼选，那她还是更喜欢家里的床。
　　在图书馆坐了一天，她感觉自己的腰快要爆炸了。

　　于是三人开始收拾书包。
　　孟则的视线落在霍淼给江羡鱼准备的那本错题本上。
　　从霍淼暗戳戳地炫耀那里，他就已经注意到了江羡鱼手边的本子，他看出来了霍淼的字迹，也就是说，这是他们给对方准备的。
　　孟则只能勉强维持着体面，他心里有再多的想法也不能说。
　　江羡鱼或许还没觉得她和霍淼之间的关系有问题，一旦有人挑破，那结果更加不确定了。

　　江羡鱼走在三人中间，下楼的时候，孟则问道：“你们怎么回家？要我送你们回去吗？”
　　霍淼没回答。
　　江羡鱼倒是很认真地想了一下，“你家住哪啊？顺路的话就带我吧。”她不想走路。
　　孟则报出他家的地址，确实是顺路的。
　　江羡鱼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说：“那你路过我家小区大门的时候把我丢下去就行了。”
　　孟则答应了，随后他看向霍淼。
　　两人身高相近，霍淼似乎略高一些，孟则的动作幅度很小，只是动了动眼珠子去看霍淼。
　　他明显感受到了孟则的挑衅，但他还真成功了，总之他是不会坐他的车的。

　　孟则给管家发了个消息，很快，上次江羡鱼见过的那辆车停在路边，江羡鱼跟着孟则钻进后座，趴在窗边跟霍淼说话：“你自己小心哦，到家给我发消息。”
　　霍淼应了，跟江羡鱼挥了挥手。
　　她的语气听上去很亲昵，像是在和恋人撒娇。
　　孟则本能地有些不太舒服。

　　汽车缓缓启动，江羡鱼的视线里已经看不到霍淼，她突然觉得有点尴尬，毕竟自己和孟则没那么熟。
　　江羡鱼决定道谢，算了，还是下车的时候再说吧，现在把这个说了，等会儿岂不是更没话聊？
　　她没好意思瘫在车上，系好安全带之后仍然正襟危坐，孟则注意到江羡鱼有些不自在，主动找了些别的话题聊，“你是找霍淼补习数学吗？”

　　这种答案明确的对话江羡鱼喜欢，不需要她疯狂思考自己这句话是对是错，照实说也没问题。
　　江羡鱼点头：“对，我这次数学太差了。”
　　孟则“唔”了一声，又问：“你很在乎第一吗？”
　　江羡鱼不喜欢这个问题，听上去像是一句废话，她不在乎第一为什么要努力学习啊？
　　——当然，有一个充满理想主义的回答。
　　“学习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诸如此类。
　　但江羡鱼不这么想，学习当然是，但应试教育不是。
　　她只为了考试，每一场，从小到大，都是。

　　不过面对自己的竞争对手，江羡鱼还是会伪装自己的：“也还行吧，就算跟我自己比也考差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江羡鱼看了一眼孟则，她不明白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总是搞不懂孟则这个人，或许是因为他戴眼镜吧——江羡鱼自我安慰道，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也没错。
　　孟则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说出了一句完全出乎江羡鱼意料的话，“这次能超过你，我很开心。”

　　江羡鱼再敏锐也有点不懂孟则的意思了，这是挑衅还是真心？
　　如果是前者那江羡鱼现在就要跳车了，如果是后者，那她只会觉得孟则的情商低得可怜，他家里人应该给他报个班，反正有钱不是吗？
　　可惜她没法直接问出来，只能任由尴尬地任由孟则倾泻他的情绪。

　　好在孟则没说太多。
　　江羡鱼盯着孟则的脸，她看出来了，他是真心在为这件事高兴。
　　她不由得脑补了许多，该不会孟则是那种没考第一回家要挨打的人吧？那他真的好可怜。小说里好像都是这么写的。
　　她又理性分析了一会儿，看孟则的样子，应该不是。
　　算了，不管是为什么都跟她江羡鱼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考第一与否不是由孟则决定的，她只会觉得是自己考低了，而不是孟则考高了。

　　车内的氛围由尴尬转变为了诡异，但江羡鱼已经快到家了，她特意提了一句，让他们在小门就停车，虽然这样走回去要多绕一点路，但她不想再忍受和孟则的尴尬对话了。
　　——尽管大概只有她觉得尴尬。
　　“谢啦，拜拜。”江羡鱼道谢，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心说再有下次不答应孟则了，这太尴尬了。

　　孟则也没有再为难江羡鱼，她下车之后，孟则学着江羡鱼刚才的样子，叮嘱道：“到家记得报平安。”
　　孟则的人生里鲜少有这样的时刻，但他很快就能理解这么做的原因。
　　“报备”，听上去关系就很好。

　　江羡鱼单肩挂着书包，应了一句“好”，她顿了顿，又说：“你也是。”
　　孟则的眼睛弯了弯，“周一见。”
　　江羡鱼挥了挥手就走了。
　　孟则目送江羡鱼的背影消失在小区入口，随后说道：“走吧。”

　　孟则靠在椅背上，合上双眼，心里想着今天的事。
　　其实他今天不应该和江羡鱼说话的，本来只是打算看看她而已，可江羡鱼坐在图书馆门口发呆的样子太可爱了。
　　他不想睁开眼睛，管家会趁着开车的间隙透过后视镜盯着他，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今天的事情管家一定会如数汇报给他的兄长——除了在图书馆的部分。
　　随便吧，孟则有些破罐破摔地想，他为什么要每天表演一个乖弟弟？他有自己的私心又如何？大不了就是被赶出孟家，还能有什么更糟糕的事吗？

　　江羡鱼还在小区里走着，霍淼的消息就过来了。
　　江羡鱼按下语音，这会儿她还在走路，打字发消息太危险了，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到家了？”
　　或许是听出了江羡鱼还在走路，霍淼回的是文字，“我骑小电驴回家。”
　　第二天条消息很快就弹出来：“我没跟你说过吗？”
　　这件事江羡鱼还真不知道。

　　她有些懊恼，“早知道就蹭你的车回家了，我只是不想走路而已，我做错了什么。”
　　霍淼发了个小狗卖萌的表情包，熟练地把锅包揽在自己身上：“我的，下次你坐我车回家。”
　　江羡鱼回了个OK的表情，随后把手机揣进兜里专心走路。

　　此时正是周末，小区里活跃的人有很多，有小孩在学开自行车，江羡鱼一个走神，差点被撞到。
　　几个小孩叽叽喳喳地说着姐姐对不起，偶尔还埋怨两句朋友，江羡鱼笑了下，说“没关系”，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待霍淼和孟则似乎是不同的。
　　孟则要顺路她才肯蹭他的车，但她知道霍淼要送她回家会绕路，可她还是会答应霍淼的提议。
　　——是因为什么呢？
　　江羡鱼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

　　事已至此，还是先回家吃饭吧，毕竟现在到饭点了。
　　江羡鱼的视线内已经出现她家所在的那栋楼，远远地就能看到阳台上挂着的是她的校服，母亲今天休息，此刻大概正在家里做饭，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今天不忙的话这会儿说不定还能在电梯里撞见他，妹妹大概在家里看了一下午电视，或许还会被母亲责怪。
　　这些对于江羡鱼来说才是更重要的，她喜欢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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