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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对和失言
“怎么这封信上,徽记也只印了半边?”肖青皱了皱眉,心里嘟囔着,“之前看到回信的时候就觉得朱大帅在这件事情上似乎不是很上心——既然答应了要支援,印章的时候却一点也不仔细,就印了一半……这是要糊弄我们不成?”
心里虽这么想,肖青自然不会当着对方下属的面说出来。她收敛心神,试探着问道:“李副帅,您看看,应当没问题吧?”
没问题是没问题,就是……李斗看了肖青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肖青不明所以,等着李斗说话:虽然这徽记都只印了一半,但是显然是同样的徽记,应该足以证明两方的身份——可为什么李斗一脸奇怪的表情呢。
“李兄莫怪,肖掌事虽然在武务司和侠义阁都磨练过,但论起和军方打交道,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只怕是不知道你们军方的人一般如何行事。”汪量见状,打了个哈哈,压低声音对肖青提点道:“肖青,你可听说过虎符?”
虎符肖青自然知道:一分为二,合则调兵。这么说来,这两个徽记似乎也是一半一半,莫非也是类似的用法?
见肖青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汪量知道她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就没再卖关子,直接解释了起来:“将这两处徽记放到一处,若是能合成一个,图案完整无缺,才能证明你们的身份。”
说着,汪量自己动手调整了两张信纸的角度,两块朱红色的印记被严丝合缝地对齐在一起,花纹、色彩……全都完美无缺,显然是同一时间印下的。
原先肖青以为是对方不小心两次都只印了一半,眼下看来,分明是将两张纸放在一起印的章——不过这也证明了这信件的正当性。
李斗凑近细看,随即点头:“严丝合缝,确凿无疑。如此,你我皆可放心……那么,眼下情势如何,需要我等如何协助,肖掌事但讲无妨。”
肖青看了一眼汪量,汪量发觉了她的瞥视,没好气地说:“你看我作甚?我这次来梧城不过是来给你们搭把手,结果伤势加重不说,还要给你们支招,你现在竟然还打算连两方交流都交给我?你还真好意思,叫我来是让我当牛做马的不成?”
肖青有些汗颜,轻咳一声看向了李斗:“李副帅,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坐下谈?”
李斗几乎没有迟疑,直接拒绝了:“不了,我那重伤的弟兄现下就在房里接受治疗,我想守在这里,这样有什么消息我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重伤?”肖青一愣,先前她只听说有人闹事,倒是没听说有人重伤,“谁动的手,伤势有多严重?”
李斗闻言脸色又沉了下去,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刚跟汪量说了一遍,实在不想再说一遍了:此等尴尬之事,他的脸皮可还没厚道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别人讲述。
汪量知道李斗尴尬,替他把话题岔了过去:“那不是肖掌事现在应该关心的,还是正事要紧,你若实在想知道,我稍后再跟你转述。”
肖青从善如流:“你说的没错……这里没有外人,在此处聊也是一样的。李副帅,你先前说来了三百人,那现在这三百人都在何处?”
“准确地说,是三百零一。”李斗说,“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人发觉我们这支力量的存在,我们各自穿了便服,三五成群来的梧城,且约定了今晚在城中集合。”
“在城中集合?”汪量皱了皱眉,“三百余人集合在一起可就有些扎眼了,合适吗?”
“放心吧汪兄,我们可不傻,怎么可能三百多人一起出现呢。”李斗呵呵一笑,“放心,地点我们约在了梧城城北那条街,至于如何集合却不引起别人的戒备,我们自由手段,你们不用操心。”
“李副帅既然如此说了,我们自然是信你的,可这样一来,安排众人行动可方便?”肖青疑惑道,毕竟无论是明晚对江湖人的抓捕,还是百草大集当日的安排,都不是三言两句能说得清楚的。若是指令无法顺利传达,只怕她原本的算盘就全都要落空了。
“肖掌事放心。”李斗不想细说军中传令之法,索性大手一挥避而不谈,只是信心十足道,“我们自有章法,断不会误事。您只管说,想要什么结果,李某定当安排妥当,若有闪失,甘当军令!”
“……李副帅的脑袋对我有什么用,不过既然李副帅你这么有自信,那好我就来细细和你说明一番。”肖青顿了顿,三言两语说清了现状,以及她现在的安排和希冀的结果。
“明白,小事一桩。”等肖青说完了所有安排,李斗拍着胸脯打起了包票,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还以为是多复杂的安排,现在看来倒是没我想象的那么麻烦。放心吧,都交给我,绝对出不了问题。”
“那明晚……”
“绝对万无一失。”李斗信誓旦旦地说,“到时候我会把兄弟们分作六队,跟着你们侠义阁的人一起行动。”
虽然李斗信心十足,肖青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李副帅,不知道你们这次来的人,水平都怎么样?”
“来的都是大帅的亲兵,水平自然没的说:最弱的都是二流高手,二流上品也足有十几个人……而我的话,虽然比汪兄差些,但也算是入了一流的门。对付江湖高手或许还不够看,但若只是维持场面,抓捕些江湖小贼,却是绰绰有余。”
肖青听愣了,脱口而出:“军中高手竟如此之多?还是独独朱大帅麾下这般人才济济?”
“肖掌事,此话何意?”李斗闻言站直了身子,眼神也瞬间锐利起来。
汪量心里咯噔一下:肖青这句话大是不妥!前半句是惊叹,后半句却极易引人多想,仿佛暗指朱大帅蓄养私兵。这话落在李斗耳中,就更刺耳了:李斗可是朱大帅的铁杆心腹,更是军中里罕见的外粗内细之人。若被他认定肖青意有所指,抹黑他们家大帅,此事必不可能善了。
而就算要解释,也得多加小心,否则只能起到反作用。
汪量眼珠一转,笑着说:“肖青你这话就不对了。朱大帅向来治军严谨,对手下人更是要求极高,带着所有人一起日日苦练,原本远非别处的兵丁可比。再加上朱大帅识人有术,求贤若渴,手下的高手多一些又有什么可奇怪呢?”
随后,汪量意味深长地说:“说白了,朱大帅和我们司长都是一样的人:有本事,有魅力,这样的人自然会引来不少人追随……我们武务司不也有不少因为司长而投诚的高手吗?”
听了汪量的话,李斗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些,而肖青也意识到了自己先前的话中有歧义,赶快顺着汪量的话说了下去:“是极,朱大帅威震四方,我却一直无缘得见,若是有机会,我也该亲身前往华州府求见:一是谢过这一次的相助,二是好好看一看这位汪大哥你口中的奇男子。”
被汪量和肖青这么一岔,话题顿时偏到了对朱大帅的夸赞上,李斗见两人如此钦佩自家大帅,自然是高兴不已。可正当他要开口接话的时候,身后的门却打开了。
须发花白的吴大夫走了出来,满头大汗,显然累的不轻。一见他出来,李斗也顾不上说自家大帅的好话了,赶忙凑了上去。而一边刚把伤口处理好,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的陈老二等人,见状也不甘落后地挤了过来,将肖青等人逼得向后退了几步。
一时之间,肖青眼前满是或是白皙,或是黝黑,又或是暗黄的男子躯体,这一幕迅速让肖青这黄花大姑娘又红了脸。
可这次从她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却十分诡异: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还是丁捉影的好看些”。
这念头一出,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脸上顿时烧得滚烫,恨不得立刻寻条地缝钻进去。
她的窘态却没几个人注意到,大家都忙着在追问吴大夫。
“吴大夫,白兄弟怎么样了?”众人七嘴八舌地问着,问法各异,但核心都是同一个意思。七嘴八舌的,吴大夫不知道到底回答谁好,最后还是李斗看不下去,喝令众人闭上了嘴,等安静下来才自己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吴大夫身形不高,加上年老佝偻,被这群身强力壮的兵丁一围,几乎喘不过气来,话都说不利索了:“没……没事了……让、让开些……老夫喘不过气……”
说着竟身子一晃,两眼翻白,就要晕厥,吓得众人手忙脚乱上前搀扶。
这吴大夫着实可怜:年事已高,却被小阁员催着一路小跑而来;刚到地头,又像物件般被两方争抢;好不容易汪量解围,一看伤者情势危急,医者仁心驱使下,他立刻凝神救治,几乎耗光了心力,用尽了手段,这才将人从鬼门关拉回。
好不容易结束治疗,累的眼前发黑,刚打算出门喘口气,这么一帮五大三粗的大汉就将他围了起来——真是天可怜见,这群大汉连日赶路,又在夏日里疾驰了一个多时辰才抬着人进了城,一路不知道出了多少汗,身上味道几乎熏人……老大夫被这味道一冲,这才差点晕了过去。
“你们这群天杀的冒失鬼,都散开些!”李斗呵斥道,将众人拨散开,这才给了老大夫喘气的空间,“大夫您别急,先喘匀气再说话。”
说着,自己还跑进了屋子里,打算端把椅子出来请吴大夫坐下。
趁着进屋的功夫,他忍不住借着机会看了一眼白初:虽然脸色发白,面露不适,但是胸口起伏倒是说得上稳定。伤口也被纱布好好地包上了——虽然隐隐还有些血液渗出,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即便他是个门外汉,看到白初的现状,悬着的心也总算能放下来了: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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