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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爆发期已到来
病毒爆发期比预估的提前了几天,这样一座曾有着灿烂朝晖的城市,在短短半个月内彻底沦陷为了灰色地带。
得不来商货的供应,又是在毫无收成的冬季,各家店铺关门的关门倒闭的倒闭,有些早就血本无归。唯有大型生活超市里还余留着小部分保底的食材。
爆发期来临的那些时间,街道上忽然多出一阵人群,如狂风般清扫而过。
医院几乎乱了章法,救护车时常占线,重症患者只得拨打医生的号码请求救治。
医生和病人来回穿行,每一条路上都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在等不来车的时候只能几个人推着担架车徒步跑向医院。
身后脚步盖过之处总能荡起一层尘埃。
城市像刚经历过一场兵荒马乱,被敌人血洗一空后只留下满城残肢破体和零碎瓦罐。
起初还能见到些人收拾残局,渐渐的四下再无人烟,像是没了什么急需救助的病人,又像所有人都在慢慢放弃,变成一座空城。
唯有病毒成为最大的赢家,四处弥漫,猖狂占据了整个折荷。
一天之内死亡人数突破千人,医货亏空,没人再有机会得以在安静的环境下慢慢治疗,只能用一些普通药物在恶臭的环境中相互感染,眼睁睁看着身旁的人挤破背部的脓包,血流一床惨痛地死去,成了越来越多人亲眼目睹的画面。
医生们力不从心,双手往往沾满了血,一天过后只能瘫坐下来无奈掉泪。
再多的食物也有吃完那天,人们带着口罩纷纷出动开始为生存而拼命。
超市里几个推着手推车的人为了抢一棵五十块钱的白菜大打出手,女人发疯般拽着一旁男人的头发,他却宁可被她生扯下来一块头皮也拼死护着白菜不撒手。
终于被惹急了之后,他选择高叱一声抬脚猛地踹上了女人的肚子,人群发出一阵惊叹。
周围的人也激发了斗志,把零星的苹果黄瓜菠菜拨向自己的推车,不讲理的还会从别的车里顺走,被发现之后又是一阵撕扯。
售货员呆滞地站在一旁,看着满目疮痍的人和地面,不敢去阻止,也不知该怎样阻止。
要知道只要这些人其中一个带着病毒,那么这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没活命的机会。
在一阵疯抢席卷过后,地上到处都是被踩烂的菜肉和肮脏的水渍,几个堆着零星菜叶的手推车倒在地面上,空气中还漂浮着玷污人耳的脏话,宛若地震过后天塌的模样。
一个瘦小的老汉将从地上捡来的一小段南瓜抱在怀里,踉跄向前走去,可转眼那段宝贝似的南瓜却被身后突然冲撞出的成年大汉一把夺过,老人被险些带倒在地。
“你别拿我南瓜……”他伸手去抢。
“去你大爷的!”壮汉一个抬手,把老人翻身推倒,随后溜之大吉。
“爷爷您没事吧!”古亦然抱着一只南瓜快步走近,慢慢将他扶起来。她本来想给那壮汉一点教训,可怎么也找不见他的人,“我这也是刚才拿的,给您吧……”
话没说完,老人接过她手里的南瓜,一句话也没说快步消失在她眼前。古亦然没有责怪的意思,她站在原地,面朝着老人离开的方向。
收银台乱成了一锅粥,有些人直接丢下钱就挤出去。收银员愤怒地皱着眉头,想去制止这混乱的场面,可发出的每一个声音做出的每一个动作在这些疯狂的人面前都显得如此弱小无力。
古亦然深吸了一口气,想尽办法再从超市拿些东西回去。
她这次来不是给自己买东西的,她心疼医院那些医生和孩子们,他们多数人愿意把好点的饭菜留给病人,自己只端着白粥将就。
长此以往真的就没人能活下去了。
所以她选择来到超市,无论如何也要带些东西回去。
这时的前滩医院成了折荷最为热闹的场所,人们从药店买不来药,只得跑到医院来求药。
现在这样的特殊时期,本该节省医护资源,可人们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就仿佛见到了死神那般,心惊胆战。
医院的药房前从早到晚就没消停过,有些人就算没有拿到医生开的药单也要攒着力气挤到最前面。
在人头攒动的尽头,隔着一扇似有似无的透明玻璃,那是对于这些猛兽最后的隔离带。
里面忙碌的两三人中,最年轻的那个人看起来最为沉着,他查了查电脑上的记录,对着话筒向外喊了一句“请有医药单的先来取药。”
人群又瞬间炸锅。一行人挥舞着手中的医药单,像得到通行证一般兴高采烈地向前拥挤。
另一部分被挪至后方的人不爽地谩骂起来“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孩子在家等死,医院也不收,药也没有,你们是存心看人死吗!”
“我有医药单让一下让一下!”
“麻烦让一下……”
南因见屏着气息,自动在脑子里过滤那些难听的话,看着取药物的通道一只又一只被挤得来回移动的手,直到一个人稍微站定,他才敢接过她手里的药单,仔细查找她所需的药物信息。
没过多久,凌乱的窗外被一片白色占据。
“哥!给我取两盒头孢和利巴韦林。”南风前声音大得把他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他怎么挤过来的,看着他和这些人挨得那么近,南因见不免有些担忧。他还是起身快速拿到他所要的药物,从通道递过去。
南风前穿着白大褂,脸被护目镜和口罩包得严严的,他知道这家伙这段时间也算是用尽了毕生所学。
“哥,我现在得去一趟实验室取两管试剂,关教授要用的。”
“你小心点。”
“好。”
注目着他费劲拨开人堆远走而去,南因见不敢过于分心,马上投入工作。
他们前后相处不过几十秒,这短暂的时间却成了这个冬天里的一件奢侈品。
一个小时后,南风前提着装有试剂的黑色箱子走出实验室。
路上除了他以外再看不到第二个人。
风吹开商店的窗户,里面堆砌着破败的桌椅和几盒看似过期的泡面。
热闹的十八里铺销声匿迹,那家卖白趣奶的店铺也没了招牌。
马路上飘着各种塑料袋和空纸箱,被风一阵阵带的偏离原先的位置。垃圾桶发着臭气,不知多久没人扔过垃圾,里面的垃圾又有多久没人处理。
唯一的生机就是路旁待砍去的一排光秃秃的老树。
他知道现在想这些事情不合时宜,但看着闹鬼一般的地带,南风前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毕竟他胆子也没那么大。
直到远处渐渐靠近的一辆大货车,才让他稍微转移了注意力。
这货车拿黑色的棚子盖着,像是从医院的方向开过来。
声音震耳欲聋,从他身旁驶过。
南风前看着它远走,忽然嗅到了空气中一股异味,像狗皮膏药似地挥之不去。
他继续向前走,脑子一片混乱,冥冥之中好像知道了那车里拉的是什么。这些日子里也算是家常便饭了,可怜那些死者,也可怜死者的家属。
在抢救中死亡的病人,都会像这样直接被拉去焚烧,家属只会得到一张苍白的死亡通知书,没有见面送别的权力。
他拐了个弯走到街道转角,那里蹲着的一个人差点把他的魂吓没了。
等他缓过神仔细一看,那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棉袄,头发乱蓬蓬的,好像很久没梳过。
女孩的额头上长满了红疹,有些已经长连在一起,虽然有口罩遮着,但右半边脸已经被她抓得几乎稀烂。
南风前看了好久才看清她的面貌。
她不哭不闹,安静地靠墙蹲坐着。手里举了一个用纸箱做成的牌子,上面写着“不要靠近我。”
字体工工整整,像是大人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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