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观测关系

　　玲玲注视着眼前和自己聊了三个月，双方都觉得无比契合，无比喜欢的人，很久没有说话。直到那女孩眼神开始黯淡，几乎要低下头去的时候，玲玲忽然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震惊和错愕都呼出去。

　　然后，她猛地抬手。

　　伸手揉搓对方那头蓬松的黑色卷发，发丝柔软而富有弹性，手感果然和想象中一样好。

　　“你这个骗子！骗子！骗了我三个月！”玲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咬牙切齿又哭笑不得的味道，“天天叫我宝宝，说要做姐姐永远的小狗，结果！你连性别都一直都在骗我！你太可恶了！”

　　她嘴上说着“骗子”，手上的动作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亲昵和确认，仿佛要通过这真实的触感来重新定义眼前这个让她心绪翻涌的人。

　　那女孩被她揉着头发，愣了一下，随即眼底迅速重新燃起亮光，非但没有躲，反而微微低下头方便玲玲的动作，声音急切却无比清晰地表白：“对不起姐姐！我错了！但是别的都是真的！喜欢你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也是真的！”

　　徐娴见状，立刻冲陈亚、沈澈和宋轻予使了个眼色，用口型无声地说：“撤了撤了！”然后率先轻手轻脚地往电梯方向溜，陈亚默契地跟上。

　　沈澈和宋轻予也接收到信号，对视一眼，悄然转身，走往电梯方向。

　　狭小的电梯轿厢里，刚才强忍的笑意终于找到了出口。徐娴靠在轿壁上，肩膀抖得厉害，压低声音笑得几乎喘不上气：“我的天……什么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荒谬了……”她一边笑一边摇头，“我们工作室是有把三种性向都集齐的任务吗？”

　　陈亚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笑，嘴角带着纵容的弧度，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怕她笑岔了气。

　　电梯抵达二楼。徐娴一边笑着一边拉着陈亚的手腕往陈亚卧室走。

　　电梯门缓缓合上，继续上行。轿厢里只剩下沈澈和宋轻予。方才楼下那戏剧性的一幕带来的荒谬感和笑意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共享秘密后的微妙氛围。

　　沈澈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忍不住又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宋轻予站在他身侧，目光落在沈澈含笑的侧脸上，语气里带着同样的不可思议，低声总结：“确实……有点超乎想象。”

　　电梯门滑开，沈澈率先迈步走出，一边活动着肩颈一边忍不住感叹：“卷毛小狗什么的……现在的大学生……”他摇了摇头，“玩的真花。”

　　他话音未落，正准备伸个懒腰的手臂刚举到一半——

　　宋轻予却从他身后悄无声息地贴近，温热的手臂轻轻环过他的腰际，下颌自然地抵在他的肩窝处。一个低沉而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亲昵和一丝试探的声音，擦着他的耳廓响起：

　　“学长——”那声音里含着极浅的笑意，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他耳后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我也可以做你的小狗……”

　　这声突如其来的、暧昧的“学长”和紧随其后的惊人发言，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猛地劈中了沈澈。他举到一半的手臂彻底僵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连呼吸都滞住了。血液“轰”地一下全涌向了头顶，耳根瞬间红得滴血。

　　宋轻予……他怎么敢……在电梯口……说这种话。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和胸腔的震动，以及那拂过耳际的、带着笑意的温热气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走廊里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失控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在耳膜上。

　　沈澈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有耳廓那一片被温热呼吸拂过的皮肤，灼烧感越来越清晰，迅速蔓延至整个脖颈和脸颊。

　　宋轻予似乎很满意他这副石化般的反应，低低地笑了一声，那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清晰地传了过来。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松开手，就维持着这个从背后将人圈在怀里的姿势，下颌又在他肩窝处轻轻蹭了一下，像极了某种大型犬在撒娇。

　　“嗯？”他得寸进尺地追问，声音压得更低，气息几乎要钻入沈澈的耳膜，“可以吗学长……”

　　沈澈猛地回过神，触电般地从他怀里弹开，脚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他转过身，脸上红潮未退，眼神慌乱地扫过空无一人的空间，才瞪向眼前这个仿佛无事发生、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浅笑的男人。

　　“宋轻予！”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三个字，语气里充满了羞愤和难以置信，“怎么没看出来你有这个倾向！”

　　什么学长！什么小狗！这都是什么！

　　宋轻予从善如流地站直身体，从那种黏人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恢复了平日里的清俊挺拔，只是那双看着沈澈的眼睛里，依旧盛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和几分意犹未尽的暧昧。

　　然而，就在沈澈以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调戏终于结束时，宋轻予却忽然又向前一步。趁着他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完全回神，手臂穿过他的膝弯和后背，稍一用力，竟轻而易举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喂！宋轻予！你干什么！”沈澈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以防摔倒，整个人都懵了。

　　宋轻予没有回答，只是抱着他，几步就走到了开阔安静的工作区，将他稳稳地放在了那张宽大的实木工作桌边缘。冰凉的桌面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激得沈澈微微一颤。

　　他还未及挣扎或开口，宋轻予便已欺身逼近，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的桌面上，将他完全困在了自己的气息范围内。

　　“我对学长，有所有的倾向……”宋轻予抬头凝视着他，眼底的愉悦化为了更深沉的、具有侵略性的光芒，声音低沉而危险，“看到别人可以光明正大地表白，我有些嫉妒了，学长。”

　　最后一个称呼几乎是贴着沈澈的唇瓣溢出的，带着滚烫的气息。

　　下一秒，不等沈澈做出任何反应，宋轻予便吻了上去。

　　这个吻来得急切，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并不粗鲁。相较于第一次那个带着试探和意外磕碰的吻，这一次的宋轻予仿佛无师自通，进步神速。他的唇瓣精准地捕获了沈澈的，温热而柔软，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道，却又在厮磨间流露出小心翼翼的珍视。

　　他先是轻轻地含吮，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蜜糖，继而用舌尖试探性地描摹着沈澈的唇形，耐心地诱哄着他松开紧抿的防线。呼吸交织，温热而急促，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悸的暧昧声响。

　　沈澈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挣扎和羞愤都被这个突如其来却又异常温柔的吻搅得粉碎。他被动地承受着，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宋轻予肩头的衣料，那细微的颤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难以言喻的情绪。

　　宋轻予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软化，吻得愈发深入，却也愈发缠绵。他的一只手依旧撑在桌面上，稳固着两人的平衡，另一只手却悄然抚上沈澈的后颈，指尖轻轻摩挲着他发根处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细微的战栗，仿佛在无声地安抚着他的无措。

　　这个吻里，急切与温柔奇异交融，生涩与熟练同时存在，像是在急切地诉说着什么，又像是在耐心地等待着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宋轻予才稍稍退开些许，他凝视着沈澈泛着水光的唇和迷蒙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因刚才的亲吻而低哑得不像话，却带着一种清晰无误的认真：“试用期……过了一周。”

　　沈澈迷离的眼神骤然聚焦，似乎花了点时间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距离他们那个三个月试用期的约定，竟然已经过去七天了。

　　宋轻予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指尖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蹭着他的后颈：“对于我这一周的表现，有什么反馈意见吗？”

　　沈澈偏开头躲开他过于专注的视线，声音还带着点刚才亲吻后的微喘，嘟囔道：“意见就是，你总是趁着我脑子不清醒的时候搞偷袭。”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在客观陈述事实，但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几分窘迫。说完，他飞快地瞥了宋轻予一眼，又立刻移开：“其他的，暂时没有了。”

　　宋轻予闻言，非但没有丝毫反省，反而低低地笑了一声。他凑得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沈澈的脸颊，温热的呼吸拂过他敏感的皮肤，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委屈的控诉：“对不起……”他轻声说，“我已经努力控制住99次想要这样的冲动了。就这一次……实在是没忍住。”

　　沈澈看着他这一幅明明白白写着我错了，但下次还敢的表情，以及那双近在咫尺的充满爱意的眼睛，一时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而且是上次送入职大礼包的时候，你先偷袭我的。”宋轻予开始翻旧账，倒打一耙，“而且我已经很委屈地接受我们只能谈地下情的事实了。”

　　“宋轻予，之前没看出来啊，这么会耍赖，”沈澈用力捏了捏宋轻予的脸颊，手感很好，“以前装的还挺正经。”

　　宋轻予任由他捏着自己的脸，非但不躲，反而就着这个姿势，顺势偏头在他手指上轻轻啄吻了一下：“嗯，”他坦然承认，“只对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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